割麦

亞木

白居易在《观刈麦》中写到“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将小麦黄熟时，农人收割的辛劳和租税之后拾麦充饥的悲凉写的淋漓尽致，发出“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的慨叹！又到一年麦收时，重赋之下的民不聊生早已成为历史烟云，新时代的丰衣足食让我们与孕育麦穗的黄土地渐行渐远。不经意间，朋友圈里难得一见的滚滚麦浪将我遗落已久的记忆撩拨起一片波澜。

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冬日萧瑟里的那片绿色，把白雪当棉被，在雪水下偷偷生长的麦苗，不知不觉就结出了饱满的麦穗。将黄之前的麦穗是可以烤着吃的，几个小孩围成一圈，小心翼翼的点燃，伴随着小火星的跳跃，颗颗麦粒炸裂出独有的清香。来不及搓干净包裹在麦粒外面烧黑的外衣，就忙不迭的塞进嘴里放肆的咀嚼起来，麦芽与牙齿的亲密碰撞带来最快乐的味觉体验，欢声笑语荡漾在黑黢黢的小手和吃花了嘴巴的小脸上。那是童年的模样。

现在种麦子的人越来越少，果椒这些经济作物成了主要种植对象。割麦碾麦堆麦垛的场景成为了模糊的记忆存在，我也几乎忘记了麦苗、麦穗、麦浪是什么样。忘了小时候大人门口中所说的新麦陈麦到底是什么味道，忘记了庄稼对庄稼人意味着什么。

曾经不能理解割麦对于关中人的意义，公务员朋友请三天假说是回家割麦，我惊讶现在竟然还有年轻人会割麦的！感觉那是专职务农的人才擅长的技能。不解的说你几天的工资够你请人的了，还用自己回家亲力亲为吗？在我的概念里，耽搁行政大楼里的工作去干农活很不划算！

后来发现做企业的朋友也会回家割麦，不禁开始思考，为什么他们把这样普通的收割看的如此重要，如此有仪式感？

今天在朋友圈看到关中又要开始割麦了，突然有种顿悟的感觉。人们收割的不仅仅是庄稼，不仅仅是收成。更收割的是信仰，是精神之源！

关中人对土地充满敬畏，所以把割麦看得无比重要和神圣，收割是一场隆重的赴约，充满了庄严的气氛和震撼的画面感。大家退掉所有身份和角色奔赴去的土地，那是我们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