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印象中我家有自行车是在1979年,那年爸爸种植了白木耳。家里总共就两间房,为了种白木耳我们一家挤一间房,另一间用塑料膜围得严严实实,因为白木耳在冬天需要加温,把旧铁锅底垫上几块砖头,锅里烧上木炭就是加温方式。</p><p> 记得一个晚上,父亲从那个房间出来脸色苍白,扑倒在我们睡觉那间房门口,不省人事。母亲慌乱地去掐父亲人中,我和哥哥惊恐地大哭,邻居们赶来说是中毒了(一氧化碳中毒)。幼小的我对那个房间充满了恐惧!幸好一会儿父亲就恢复正常了。那批银耳长的不错,有个大收成。银耳卖出不久,父亲就在同村人那里买回来一辆自行车,八成新,永久牌!父亲对它很是珍惜,时不时给他上油,经常有人来借,父亲总是亲手扛到门外,舍不得它走那段坑坑洼洼的泥路。</p><p> 往后的日子,父亲靠自行车驮着他种的地瓜、西瓜…到处叫卖,据说最远到达屏南!夜晚月亮都上来了,我时常坐在家门外的青石板上等爸爸回来。如水的月光,清凉的夜风,萤火虫与青蛙随时出来陪我,那时候我是不怕蚊子的,被咬都是没感觉的!隐隐约约的,有轮子摩擦石子地面,间或颤抖的轻微的铃响,我就飞奔而去。爸爸看到我就会下车,我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他自行车后铁架上的篮子里的地瓜都卖了没有,再看看爸爸有没有给我们买其他好吃的。爸爸通常会说这个卖不掉的明天给你吃,我也就兴高采烈了,毕竟这个也是好的!大惊喜很少,但是我们每天还期待!</p><p> 我会骑自行车是三年级时候。父亲是舍不得把自行车给我们学骑的,我哥哥每次都是趁父亲外出偷了钥匙才去学的。哥哥估计是怕我告密有时候也允许我骑一下,都是好几个伙伴给架着骑的,毕竟人太矮,只能骑个“半链”。无数次摔下来,无数次受伤,我们都不言疼!直到有一次被父亲逮着了,父亲捏着我的耳朵狠狠地威胁了一番才有点收敛!可是爸爸是管不住哥哥的,他已经骑着自行车满街跑了!记得有次桥西俱乐部演戏,哥哥用自行车驮着我来回,父亲紧张的很,我们是在回来的半路上被父亲拦住的,结果我坐前面横杠,哥哥坐后座,爸爸骑回来的。挨骂那是必然的,好像爸爸那次没有揍哥哥,估计爸爸也吓坏了!</p><p> 慢慢的我也骑着上街了,那时候路上车少,这估计是我能活到现在的原因。</p><p> 但有几人就没那么走运了。桥西一老太(那时候还不太老)在路上走着走着,我在后面来不及按铃就大喊:“让一让!让一让!”她一回头,手里的醋瓶被我撞一下,划着优美的弧线来了个大爆炸。我吓得跳下车,有点不知所措,她抓住我的手问:“你谁女儿?我要告他听!”害怕会让人本能地回避。我想了想,报了个我讨厌的男同学爸爸的名字,我说我是进步的女儿。老太太忍不住笑起来说:“进步还有这么小的女儿?你给我老实说,不然我就没收你的自行车。”我发现我也是会讲善话的,最后我拿出仅有的两毛钱要赔她醋瓶,她好像是没有收。还有一次,一个老大爷正挑着大粪🙈🙈🙈上坡,我刚好下坡,于是我大声叫让一让,他挑着大粪往左避,我也往左,他往右避,我也往右,自行车好像洲际跟踪导弹似的,紧紧跟住他不放,最终还是正正咬上了他的屁股,大粪洒了一地,我也摔在一边。他自然气急了,威胁说要没收我的自行车!可那是我爸的命,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他没收?各种求饶各种保证,都哭下来了!那大爷不依不饶,想把我的车推走,但没推几步就倒了,于是只好放下来去挑大粪。最后我还是跳上我的自行车回家了。多年以后我嫁到岭尾去,发现那个被我撞的大爷竟是我老公的太叔公,缘份呐!哈哈哈!</p><p> 这辆自行车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永久牌,我的父亲,我的哥哥,我还有我的妹妹很多路程都是它承载的。</p><p> 父亲已经去世近两年了,这辆自行车还在我老家的楼上!看着父亲用过的老物件,就看到了那些艰苦的岁月,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爸爸,您在那边还骑自行车吗?</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