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浅夏，细雨微澜，青春狂热！》

王培明

        日月如梭，寒来暑往，每当日历翻到6月6日，总会念起农场的情结。45年前的今天，我手持一份上山下乡通知书，坐上了开往星火农场的大巴，从此，星火农场成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驿站。今年的6月6日，恰逢星期六。书一怀流年，捻一阕清远，忆一段往事。将那些过往，一一细数。

        进入农场半个月，因在几次劳动中的出色发挥都被领导撞见，那天晚饭时分，连队支书通知我明天去老虎灶工作。当时的心情极度兴奋。老虎灶，不就是烧开水吗？从此离开了大田排，劳动强度自然减轻了很多！

        有人说农场生活学会了吃苦，而我的感悟却是懂得了责任，学会了担当。

        老虎灶的工作使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责任。

        我们连队没有水塔，老虎灶的工作就是每天很早起床，将老虎灶门前小排河的水抽至蓄水池，放些明矾，沉淀后供连队员工洗漱和供烧开水，并要保证蓄水池永不断水。

        当时也没闹钟，每晩睡下都会提醒自己不要睡过点，半夜稍有惊醒都会打着手电筒看一下当年45元购买的半钢海欧牌手表，生怕误点。

        无论刮风下雨，总是在睡眼惺忪时爬上蓄水池的墙沿，观察水位，放些明矾。

        那一年，简单的工作认真做，重复的工作仔细干。那是一个轰轰烈烈的年代，任何事情由不得差错。

        我们虽是新建连队，但我们不是第一批来垦区，我们的上一届73届同学比我们早到一年，他们睡茅屋点油灯，盖起了连队的三幢宿舍楼和食堂楼。由于在整个垦区中他们盖楼最棒，所以场部决定将73届的他们改编为施工二连，留下的星火15连队及番号给了我们74届的学生。如今，附近的14、16、18、35等连队的房屋都已坍塌，唯有我们15连的宿舍楼房依然矗立在海滨绿州之中。

        当时的连队还没有正规的汤罐灶，只是将二个大锅镶嵌在灶台上，在灶台下添加芦苇烧火。

        水开后，用勺子通过漏斗将开水灌入热水瓶。灶台较高，在地上又垫了几层砖块，铺上跳板，平时站在长长的跳板上操作灶台。

        梅雨季节，烟雨江南，细雨绵绵，湿润的空气，湿滑的地面，潮湿的墙面，从墙面渗出的水滴汇聚在灶台炉口处的凹坑里，我坐在凹坑里的秧凳上，双脚浸泡在脏水里添加芦苇柴。大田排的员工有外国礼拜，在宿舍吹口琴讲段子。

        水开后，准备灌水，脚踩湿滑的跳板，右手伸向锅中间的锅盖凸把，脚下一滑，差点一手翻入沸腾的开水中，本能反应，抬高右手，左手用力的扶着灶台边缘，肋骨重重的撞上灶台边缘的直角，疼痛得眼冒金星，炙热的蒸气熏烤着脸颊，左手慢慢的撑起身体，站稳后看着浸泡在沸水里的锅盖和地上打翻的跳板，长长的舒了口气。

        此刻，炉火未熄，锅盖斜横，沸水翻腾，蒸汽缭绕，室内迷雾笼罩，跳板翻地，砖块破碎，左手摸了一下右侧肋骨，钻心的疼痛，这事也不敢声张，怕被领导批评，直到冬季，进入上海新风仪表元件厂培训半年，肋骨的疼痛才慢慢有所好转。当时不敢声张，也没拍片，现在回想，或许骨折。

        有了这次教训，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次锅盖都是竖着放在锅上，开锅盖就不用将手伸向锅中央，只是在锅边缘即可开启锅盖。

        生命中的第一次，往往都会因无经验而失败，而同一地方决不能跌倒二次，一次的失败能唤醒人生本能的智慧，这就是成长的道路，芳华岁月，谁还没有几次刻骨铭心的经历。韶华易逝，流年似水，四十多年过去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刻依然镌刻在我的冷暖深处，安放于流年的罅隙。

        老虎灶的工作，看似简单，却也不乏高度的责任感。大田排员工早上将空热水瓶放在老虎灶地上，中午收工时，取回灌满开水的热水瓶。初始阶段，拿错热水瓶的，丢失热水瓶的时有发生，为此，我们值守着热水瓶，有时还剩十来个热水瓶，或许等上半小时。肚子饿得慌，也不离岗位，时常去食堂打饭时已没有任何菜肴，一分钱一碗汤，也就对付过去。那年我还不到17足岁，中学毕业时身高1.74米。营养的缺乏使我离开农场时依然是1.74米。回到上海一年后开始办理第一代身份证，我却长高了1公分。

        下午，大田排出工，我们也开工，烧好开水挑到田头。当时右肋骨受伤，挑担疼痛，就用左肩挑水。一担水，几百米的路程，那时感觉很容易。

        躲避着受伤的疼痛，不敢真实的面对，漫漫的重生，依然不知疲倦的工作，此事竟然沉默了许多年。时间，冲淡了一切，光阴，再也开不出青春的花朵。浅夏安然，再次翻开那些泛黄的记忆，安之若素，如今，时代暗换了年华。总有一份记忆，深刻在心里。走过的岁月，跌跌撞撞的足迹淹没于时光的深处。懵懂的青春年少，即使有愁，有酸甜苦辣，却皆是过眼云烟。

        如今，发丝如雪，再回首，却已年老。生命的个体都是时代的过客，释然了一路的酸甜苦辣，才能领悟往事如烟，沾一抹流年，剪一席岁月，掸一路尘埃，望一涯征程，任时光薄凉，依然有农友陪伴左右。前行的路上，莫问沧桑，互勉互尊。

  谨以此文，纪念本人上山下乡45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