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见诸暨

浔阳居士

“三杯通大道，一味见真心”。

同山镇的这副对联，真令人拍案叫绝。不但写出了同山烧的魅力，也道出了诸暨的地方特色。

在整个大绍兴，诸暨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无论是民风，还是语言，或者特产，都有着鲜明的风格，超出很多人对江南绍兴的认知。

前不久，我们一行10余人欣欣然赴诸暨同山，登仙日古道，品同山烧，访古村落，一日之行，加深了我对诸暨的这一感受。

　　同山镇位于诸暨西面，与浦江接壤。仙日古道，是仙日村后山上修整的一条古道，又称仙过岭古驿道，也是旧时仙日村通往浦江中余村的一条盐商古道，全程7.5公里。

仙日，这一名字取自两个地名：仙指的是“仙过岭”，顾名思义指神仙路过的地方，也就是我们当天登的一个山岭，而仙过岭下面的村就叫仙下村；日，也就是“日入坞”，即太阳掉下去的山坞。

名字取得好，就是一幅生动的图画啊！

　　在当地村民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仙下村，踩着稍显湿滑的落叶，沿着蜿蜒的青石小道，一路向前。

仙日古道坡度有点大，以至于有的驴友一下子跟不上节奏，走得气喘吁吁。好在大山里空气清新，满目葱茏，净目涤心，时尔还冒出一簇簇红艳艳的覆盆子，大家谈笑风生，很快便超越极限，来到了高高的仙过岭上。

极目远眺，群山连绵，云雾缭绕。山上，有一大片叫白茶仙子的茶园。产的是白茶，仔细看，青叶上有着一层细细的绒毛。和绍兴珠圆玉润的珠茶所不同，诸暨产的是剑茶，马剑、绿剑，冲上水，外观就像一把把出鞘的宝剑，初露锋芒。

从仙过岭往右拐，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家叫云上居的民宿，这里有一处视觉效果极佳的观景平台。站在平台上，远远望去，山高谷深，同山镇被群山环抱，而我们刚才所走的古道，盘旋在两片竹林间，像地图一般清晰。

据说不同的人在同样的环境之下，会生出不同的感受。就像置身群山之中，绍兴人大多会意识到自身的渺小和卑微，发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感慨；而诸暨人却会生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壮志。

诸暨人给大多数绍兴人的印象也正是这样的。诸暨人豁达、热情、大方、率真、激进甚至彪悍，像极了北方人，和绍兴人的低调、内敛、儒雅、谨慎、温顺甚至隐忍相去甚远。当然，如果走向极端，前者有可能鲁莽、冲动、死爱面子，后者有可能保守、软弱、胆小怕事。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我上面说的个性针对的是原生态的诸暨人和绍兴人。书读多了离原生态就远了，必须喝上三杯，重回原生态，所谓“三杯通大道，一味见真心”正是如此。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们习惯用地理环境决定论来分析诸暨人和绍兴人的区别。南面诸暨七山一水两分田，多山和石，因此当地人的个性像山石一样比较硬直，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自信和自在。而北面绍兴一马平川且多湖泊，这里的百姓个性外柔内刚，像水一样柔软，又拥有水滴石穿般的持久坚韧。

而余秋雨直接说诸暨人是“南人北相”。北人有“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之悲壮，而南人有“知其不可为而安之若素”之幽怨。但北人南相、南人北相者例外，他们常常机灵与厚重并重，且能避南北之短，因而常能获当时的成功，做有益的事业。

据说诸暨人很有点看不起绍兴人，从不以绍兴人自居。他们最看不起的是绍兴人胆小。胆小是有依据的。中午在云上居用餐，我们马上就在酒桌上见识了。

“上酒来！”主人一声吆喝，捧出一壶当地的特产——同山烧。同山烧是当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属清香型白酒，最大的特色是通体呈红玉般的光泽。

这个时候，绍兴人大多老老实实甘拜下风。而举着杯“哥俩好”的常常是诸暨人。

　　中国文化被称为食文化，美食一定程度上能反映一个地方的民风。绍兴是黄酒的发源地，黄酒口感醇厚绵长，回味无穷；诸暨同山烧美如红玉，烈如钢刀。绍兴人大多爱喝黄酒，而诸暨虽然处于大绍兴的腹地，但诸暨人却爱喝白酒。

同山镇边村的书记边伟忠，家里就窖藏了很多陈年同山烧，据他介绍，当地出产一种高脚拐糯红高粱，同山烧正是由红高粱酿成，刚出炉时酒精度数高达80度；而当地群山环抱，是天然的盆地气候，适合微生物的生长，利于白酒的发酵和储存，才有了小茅台之称风靡绍兴的同山烧。

剑茶、同山烧……这些诸暨特产，是不是很有标签性？其实，更有标签意义的是——历史上，当地盛产武官。边村书记把我们带到了他们村，让我们参观边村祠堂。在这里我们了解到，边姓来自河南，当地以北宋大臣边肃为先祖，边肃官至工部郞中，在抗辽中功勋卓著。边村的始祖迁至诸暨也有800多年历史，当地人从小喜好习武，也因此出了许多武官。

　　从边村出来我想到，诸暨喜武的历史其实更长。诸暨，是古越民族的聚居地，越国故都、卧薪尝胆、西施故里，这些词汇都和诸暨有着密切的联系。在春秋这样一个群雄逐鹿的时代，越王句践三年为奴、尝粪问疾，二十年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创下了以卵击石、以弱胜强的神话，成为历史上最独特的帝王。

越王句践不屈的性格、顽强的毅力不正很好的诠释了诸暨人敢作敢为不服输“南人北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