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味儿

不悔

<p>人越长大,越怀念村味儿。</p><p>冷不丁想起这个词,很亲切,亦很迷茫,村味儿到底是什么?</p><p>翻看近几年间拍摄的照片,说不清的滋味儿便在心头涌动着,悠忽间有血涌脑门儿的感觉。</p><p>儿童时代我是在村里长大的,一直到小学毕业,上初中时才离开村子,所以对“村”子的印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少年时代留在脑海中的印迹,如初恋般根深蒂固地保留着,难以忘却。</p><p>细思,我理解的“村味儿”,并没有特定明确的概念,应该是一种感觉,类似于“乡愁”之类的样子。或是晨阳中升起的袅袅炊烟,或是时时入耳的鸡鸣犬吠,或是落于土墙上的斑驳疏影,或是街头唠嗑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或是放牧晚归的牛羊驴马,亦或是空气中伴着草香的牛粪味儿……</p><p>小的时候经常去姥姥家住,姥姥家住在一个人烟很稀少的小村子,小村的房子都很低矮。做饭睡觉都在那一间屋子里,泥抹的土墙被烟熏得黑呼呼的,满屋子弥漫着柴火味儿和土腥味儿。记忆中老屋房梁上还挂着一年的口粮玉茭或谷物。老鼠是屋里的常客,和人一样自由,会在人眼皮底下肆意穿梭,睡到半夜时,还能清晰地听到老鼠们在房梁上欢腾打闹着,姥姥说那是“老鼠在娶媳妇”了。</p><p>驴做为当时村里的主要劳力,很受待见,几乎每家都有喂养。草料不够吃,一般都是要赶到河滩或山坡放养的,礼拜天和寒暑假的时候,放驴便成了我和伙伴儿们不可推卸的工作,因为大人们要去地里忙农活儿。驴吃草的时候,经常会一泡屎拉下来,啪嗒啪嗒,那股温热的青草气便萦绕在鼻端了。羊也不少,那时候是属于国营羊场的,个人家养不起。每到牧归时,放羊的伯伯们,就会把盐巴撒在河滩裸露的石头上,羊舔着石板,抹布一样发出嚓嚓声,很是壮观。</p><p>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一种与世无争恬淡自然的村味儿的包裹下成长的,感觉中那时候,除了土地和牲畜的气味儿,心里好像已经不能容忍其他气味了。</p><p>村子里的人,都憨实,每每谁家办喜事或丧事,或谁家要修房盖屋,不用邀约,全村人便都会自觉地去帮忙穿掇,并且都会带上自家的用具,这种风俗习惯一直延续至今,即便现在,要是哪位叔叔伯伯爷爷奶奶离世了,我还是一定要赶回去帮忙的。</p><p>人们就这样在村子里繁衍生息着,村子就这样在太行山的褶皱里无声生长着,驴牛羊就这样在山头上徘徊着…。</p><p>一直以来,对于那些写乡土村味的作家,我心底是极其崇拜的,像赵树理、贾平凹、莫言等,还有葛水平,他们很是了得,他们用很深情的文字去温养和回报着养育他们的乡村,《小二黑结婚》《秦腔》《红高梁》《喊山》等作品,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浓浓的村味儿和他们对乡村那种浓浓的眷恋之情。</p><p>当我把镜头对准那些斑驳的墙壁、积灰的老窗、破败的墙头时,突然觉得生活的意义再次变得恍惚,想做点什么,又觉得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虔诚地拿起相机,记录下一张张影像,企图能留下点滴村的味道,以便于珍藏记忆。</p><p>(写于2020年夏传统古村落保护开发之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