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 读

大不点

　　儿子元月考研的成绩岀来了，差了那么一丁点儿，不甘心，想再考，可6月后，他大四毕业不是在校生了，为了有个好的学习氛围和宽松的环境，一家三口商议，去省城，在孩儿的校园内租套房子，我过去陪读，做他的后勤保障。

大计方针一锤下来，我便开始了去省城的前期准备，上网大量收集、查找、记录有关校园内及周边小区房屋的出租信息，分别同各个中介或房东联系，根据安全、安静及房屋内设条件、价格等几方面，围绕着校区及校内做了四套方案，到了周末，揣着喜悦，满怀信心地和孩儿他爸开车去省城实地验堪。

我们市离省城270公里左右，自己开车在高速公路上要2个多小时，一下高速，一串串红着尾灯的车屁股，似一条望不到头的长龙，摇摆着匍匐蠕动，以平均时速40码左右低速前行，到达目的地一般还要花将近1个小时左右。

7月的骄阳白噗噗的，晒得很是痛人。到达省城已是中午了，我边吃饭边跟中介和房东打电话确定预约看房时间，迂回曲折地折腾了几下才整明白，想象的和实际的相差甚远，校园内的岀租住宅基本被大三或大四准备考研的学子，一租而空，仅有一套八十年代末修建的老房子，也是才退租的，中介带着我七弯八拐地穿过几幢房子，跨过一片片绿化带，来到一幢灰白色的大楼旁，爬到6楼，一道废旧的死红色的铁门，随着嘎吱一声，房里的景致扰乱了我的视线：客厅乱七八糟地横放着沙发和两个独櫈，蟑螂在满屋的垃圾里乱窜，墙面白得泛灰，有些深黑的污点和几个篮球印，客厅左拐的卫生间，一层黄黑的污垢，臭得熏鼻，右转到厨房一看，生满了锈的热水器挂墙上，燃气灶上沥满了一层厚厚的油垢，走到两间卧室，分别有一大一小的两张床，床上堆了些废弃的衣裤，一张板栗色三层板帖的书桌己启层，桌面上的灰尘使得颜色更加栗黑，中介快速扫我一眼，尴尬地说，没啥家电，条件是简陋了点，只能基本生活家居，价格1100元/月，都是租给学生住的，如果，你觉得行就和房东联系。我心里像打翻了的馊水桶，一股怪味直往上窜，这房东也太抠门儿了，这样的环境，大学生些怎能这般“享受”？老天好像看透了我现在烦乱的心思，一下子乌云密布，快窒息的我踉跄逃离了现场。

接着又是一串串电话不停地打进打出，看着突然变脸的天，马不停蹄的我继续跟着中介、房东在校内、校外周边小区跑上跑下、跑东跑西，看了一套又一套，筛了一区又一区，不是很吵闹就是离校远了，终没看上一套合适的，正沮丧之际，晴天响雷炸开了沉闷的天空，一道闪电撕开了阴霾，随着，密密麻麻的雨线从天而降，一阵小跑，累得像哈叭狗一样喘息的我，恢溜溜回到了孩儿他爸已订下的宾馆，一声叹息，第二天打道回府。

网上收寻的工作继续，联系过的中介也时不时地电话进来，新房源也不断在更新，一晃又过了三、四天，突然在网上看到校园内又有一套套二的房源，我急急电话联系，房东很坦诚，告之是老房子，二楼，没装修，有些生活的基本旧家电、家具，如果我要租，她重新把房子修整下，我想，再差都不会比我看到的第一套房源差吧，坚持着心里的信条：静谧、便捷、安全，再听房东的语气感觉还行吧，在没实地察看房子的前提下，仅凭借着感觉，立马网上给她划了一千二佰元的诚意金过去，她告诉我半个月后就把简单整修的房子交给我。

后勤工作第一环节落地了，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些，慢慢开始收拾、整理要带的生活必须品，厨房用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米；床上用品，换洗衣服…… 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家里的水、电、气、电视、电话等费用也得预缴、完结，楼顶花园里鱼池的水也要换换，不能委屈了那群养了七八年,一见我就围过来的可爱的小景鲤，还有用整理箱养在露台上的两个巴掌大的乌龟，也要倒拾倒拾一下，给它们冲冲澡，多备点精瘦肉放冰箱里，这样，孩儿他爸给它们喂食更方便些。花园里的花草、果树也得施施肥，修枝剪叶，……逐一逐一落实妥当就绪，已临近和房东约定交房使用时间。

租的校园内这套房子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也是80年代末修建的，60平米大小，水泥地面，墙面刚刷过白涂料，客厅有台1.5匹的长虹牌挂式空调，太老旧，只能送风，不能制冷了，一组绿豆色的布艺沙发虽很废旧，房东洗干净后重新罩上，我再拿块布料往上一铺，将就着使用吧。沙发前放了一张麻将桌，这个可以当吃饭用的餐桌。空调下有个放18英寸大小的电视柜，虽没有电视机，但，可以用来做茶机，放茶具、水果之用。厨房和凉台连在一起的，灶台设置在阳台上，一个废旧的两层式的书桌上铺着竹凉板，上层放的是个比较新的燃气灶，灶台上没有油垢，下层可以放厨房用具或蔬菜什么的，没有抽油烟机，只有把封闭凉台的窗户打开换气、散热，从灶台左转进厨房，砖和水泥板自制的一米五左右的厨柜，用白瓷砖一贴到顶，还放有一台LG全自动洗衣机，看上去虽然也很旧，房东告诉我可能脱不了水，但基本能胜任洗涤工作。卫生间在两个卧室之间，刚换了个新马桶，绿灰相间的马赛克地面虽有点乏黄，但没有熏鼻的气味，咋一眼看去，还比较整洁，最理想的是，孩子那间主卧室临花园，很安静，也很凉爽，一张1米5的大床，临窗一个五斗橱和书桌，虽然窗外那株腊梅，枝繁叶茂，但不挡室内光线，墙的另一面是一组双开门的四门柜，宽敞，足够我们娘儿俩使用，次卧很简单，就一张1米2的单人床，一个老式带抽屉的办公桌，这作为我用电脑笔记本绰绰有余，只是临主环路，如果双层窗户打开就比较吵。

自己做饭必须添置台冰箱，顺便也添置台半自动洗衣机，三十六、七度的高温，两间卧室也必须各添置把电风扇，床铺好，一个简单简洁的暂居地算是落成。

一大早，轰鸣的蝉声压盖了鸟鸣，7点左右太阳已爬上了树梢，是做醪糟荷包蛋呢，还是下面条？或猪儿粑、稀饭、或饺子、还是烫饭、或煎饼？早餐的营养很重要，我每天得变换着不同的花样，七点半以前做好，待儿子早餐后，他奔他的图书馆，开始一天的学习作业计划，我叮叮当当在厨房刷洗完后，还得倒拾倒拾自己：脸上喷点保湿水、抹点营养霜、涂点防晒霜，描描眉……收拾停当，换身休闲的运动套装，打着太阳伞，拉着两个磙子前面一个U型支架的单手抽拉杆帆布买菜小车，随着买菜大军的大爷大婶们，往校园外的菜市场赶。

出校园，直穿红绿灯人行道，200米左右再拐进一条小街就是农贸市场。虽然市场不是很大，但还是按水果类、肉类、水产类、蔬菜类、干鲜类等划分区域，南瓜、豇豆、番茄、茄子，鸡、鸭、鱼、虾、肉，西瓜、苹果、玉米等样样都很新鲜，买菜的不停地在卖菜的报价、吆喝声中穿梭、挑选、过秤、付钱，卖菜的在买菜的询问、品尝过程中分割、洗涤、包装、算账、收钱。空心菜很新鲜，可以做个呛炒，兔子可以买半边做泡姜兔……看着琳琅满目的肉品，鲜活的鱼虾，红红绿绿的瓜果、蔬菜，边买边想边计划着怎做，儿子喜不喜欢吃，今天的和昨天的，最好不重复，当天的菜选购齐了，急急拖着菜车往回走。

不同的菜分类放好，急急打开电脑，快速浏览一下新闻，再登陆华西证券网，打开股市，看看开盘情况，自己关注的那几只股票的涨跌、成交量，然后又登陆QQ，看看有没有同学、朋友留言，处理完电脑上的一系列流程后，边洗衣服，边开始中午的菜品准备，择菜、分解、淘洗、配料，在厨房奏响了锅碗瓢盆交响乐，快十二点了，自认为还是比较得意的菜品端上了饭桌，看着儿子津津有味地、大口大口吃着我烧的红烧肉、白水茄子、黄焖肉末青豆…….心里美美的。

每天懒懒的午觉后，差不多都两点多了，儿子早去了图书馆，我习惯性地看看股市，坐电脑边和异地他乡的姐妹、朋友聊聊天，或游戏或在电脑上看看电影、电视剧什么的，有时也翻翻杂志，写几个毛笔字，或看看自己喜欢的书，时间三晃两晃的，又是我继续锅碗瓢盆交响乐演奏的时候了。晚饭一般就做得比较清淡些，只有一个荤菜，芫荽牛肉丝或排骨淮山汤，素菜两个，清蒸南瓜、凉拌黑木耳，或白油冬瓜，或白水青菜……儿子不怎挑食，做啥吃啥、胃口好，吃啥看上去都很香，于是乎，很有成就感的我，那是越做越带劲，最惬意的是每天晚饭后和儿子的聊天，听他聊同学、室友的趣事，哥们和辩论队的精彩，偶尔，我也讲讲自己儿时的萌事。

待儿子图书馆继续他的晚作息时间时，我也溜岀门去，沿着校园小径通幽的镜湖边，或快或慢地转悠起来。浓荫遮天的树叶中，蜘啦了一天的蝉声，渐渐被鸟儿的叽喳声替代，蟋蟀也踩着黄昏的节拍在草丛里低吟。沿湖的杨柳向着湖心倾斜着长，微风吹荡着柳丝，在湖面慢慢轻摆地划着，由小到大的圈，一圈一圈地向着湖的那岸蔓延开来，水中突然窜出一只五颜六色羽毛的鸳鸯，摆甩着探出水面的小脑袋，向着目光能极的前方,自信地游去，一圈圈的波圈又向柳丝这面拓展过来。眨眼间，鸳鸯消失了，渐渐恢复平静的湖面犹如一大镜，那一幢幢学生宿舍、一栋栋教学大楼、一排排实验室、一座座多功能厅、图书馆，在千树万枝的簇拥下，倒映湖面，层层叠叠，高低错落有致，远近稀疏有别，浓淡深浅交辉，而撒落在树荫里忽明忽暗路灯的光影也一同坠落进了湖心，如繁星点点。此时，湖中一角早婷婷玉立的荷花，与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不谋而至，融入一起，人在画中行，画在景中飘，浓荫遮天五尺宽的小路，弯弯曲曲绕着镜湖，路面铺的鹅卵石，高低不平按摩着我的脚心，很是舒坦，湖边凉亭上偶尔阵阵悠扬婉转的笛声，穿过树林枝干的空隙，掠过湖面，在这暮色的湖边起伏跌宕，直捣心扉，舒展着我全身的血液，发至心底的欢愉，由里及表，满满的幸福在眼光中闪烁、涓涓溢岀。

2013年8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