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

平凡世界

图文/平凡世界 五月熏风麦垄黄,高科器械事农桑。<br>隆隆巨兽趟金海,滚滚载车入银仓。<br>馌亩妇儿难觅影,荷锄父子走他乡。<br>夺食虎口农忙日,户户闲暇乐小康。 <p>平凡世界这首诗是赞叹现代农业变农忙为农闲的场景。收割机来回在金黄的麦浪中穿梭,小麦粒粒直接运入仓库。昔日麦收季节住田地送饭的妇女儿童不见了,男人们都出去打工了,村村镇镇象棋、麻将、广场舞,一切照常,人们过着悠闲的农家生活。但是,劳动有劳动的快乐,悠闲有悠闲的烦恼,现在让我穿越时空,寻找六十年代初的收麦场景,虽然原始落后,其中的快乐却一去不复返了。</p> <p>南风起,麦子黄。刚过小满不久,玉带河边的麦子成熟了,那可是我家的自留地呀,几亩几分已经记不清楚了。东南风吹过,稀稀拉拉的麦子泛着金光在风中摇曳,但始终掀不起壮观的金色麦浪。由于缺少农药化肥,麦秆细,麦穗小。老乡们管这种垄行叫“一镰麦”,把瘦小的麦穗称为“苍蝇头”。</p> 东方的天空刚泛出鱼肚白,家人们就掂着刚磨好的镰刀,拎一瓦罐凉开水出发了。母亲头顶花毛巾,身穿对襟布衫,我也像大人一样,头顶一个草帽,手拿一把镰刀,紧跟在母亲身后。我手中的镰刀是大人们早已磨好的,开工前也学着用拇指在刀刃上篦了篦,摸了摸锋利的程度后,大人们揽六垄,我揽三垄,一场收麦的“战斗”就此开始了。 <p>由于土地贫瘠,小麦产量极低。尽管是引进前苏联的新品种“阿夫”、“阿八”,也不过是二百多斤的产量。这样的小麦很好割,不用费很大的力气。当我割到大树底下时,火辣辣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p> 大柿树周边布满了野草,其间一些又绿又细的麦秆被柿树的枝桠遮盖而显得又矮又青。我一到树下,顿觉浑身凉爽,把镰刀一扔,像猴子一样窜上了低枝矮桠几乎坠地的树枝上,左挪右攀,又熟练地溜到树顶和枝桠的边缘,引起母亲的警告与怒骂。 <p>这时候我奶奶送饭来了。她身穿斜襟粗布衣裳,头顶一块蓝色布巾,手里拉着我的妹妹,怀里抱着我的弟弟,胳膊弯还挎着一个油漆的竹编斗篮,里面 用白粗布盖着几个黑花卷馍。因为我父亲在外乡上班不能脱身,奶奶成了“馌南亩兮我妇子”的写照了。</p> <p>先是呵斥我从树上下来,再吩咐我去看孩子。这也不能算是全家出动,因为家里还锁着一个脑瘫的弟弟。七岁的他坐在一个木头轿子里,面前摆放着玩具,一锁就是一晌。</p> 奶奶把一块黄色的破旧油布铺到树下,把不到一岁的弟弟往上边一放,让妹妹坐在跟前看着,就熟练地割起麦子来了。那时的女人不到五十岁俨然已是一个老太太了。“三寸金莲”的小脚不停的前后挪动,麦子也一铺一铺地延续到远处。 吃了贴晌馍,喝了薄荷水,太阳已经转到头顶了。又干了一会儿,小孩哭闹不行,奶奶带小孩先走了。到晌午,我和母亲才打道回府。 第二天,父亲请假回来了,主要任务是今天要打场。 天刚蒙蒙亮,父亲就去地里把麦捆一担一担地挑到场上,天明时又用邻居的独轮车推了两趟。麦场上铺满了金黄色的麦杆,太阳出来开始摊场了。杈把、扫帚、牛拢嘴早已准备齐全,我从生产队里牵了一头老黄牛,父亲把牛套上了石磙。父亲三十多岁,他脖子上挂了一条被汗水浸透的毛巾,身穿白色粗布短袖,头戴一顶破草帽,站在麦场中间,一只手拉着牛的缰绳,一手拿着鞭子,左胳膊肘里夹着粪叉,时刻预防着牛粪污染了金黄的麦子,至于老牛撒尿,那是无法阻止的。 麦场边上浓荫如伞的柿树底下,放着一瓦罐凉水,扫干净的地上,坐着弟弟和妹妹。到翻场时就会全家上阵,我还担负着把牛屎端到远处抛掉的任务。 烈日当空,场上金光耀眼。这只老牛不论挨不挨鞭子,都是慢慢腾腾地拉着石磙转圈,不慌不忙悠闲自得的样子。为了提高效率,大人们会把一块石板拴在石磙的木架上,增加对麦杆的压力和摩擦力。中午时分,一阵风把柿树叶刮的哗啦哗啦地作响,稍事休息的家人都在树下擦汗喝水,享受风带来的凉爽。突然一股旋风拔地而起夹带着尘土和麦屑旋向远方,人们才知道已临近晌午,因为晌午时分是旋风最活跃的时段。 吃了午饭开始起场。挑麦秸,拢麦堆儿,借风扬场,丢筢弄扫帚,一刻不能闲。大人们把拢起的麦子抛向空中,让风吹去杂质,落下一堆干净的麦粒。奶奶拿着大扫帚,左右不停地打扫着落下来的碎屑,顺着弧形的轨道滑向两边。那“三寸金莲”的小脚也深深的陷进了麦子堆里。这时候,树下面玩耍的孩子们也不再乖巧。有的拿着农具,模仿着大人们扬场;有的在麦场中间来回穿梭,满头满脸的麦屑和灰土;更小的弟弟还会跑到麦堆儿中间去,用手抓用脚踢,麦粒四处飞散,有时还会把尿撒到麦场上。直到傍晚时分,季好了麦秸垛,装好了两布袋麦子,这场龙口夺食的战斗才算结束。大人们最害怕打场中间突然变天,每次打场都是像打仗一样的紧张。 夜幕降临了,父亲担着布袋,母亲背着农具,小孩们撒着欢儿向家走去,疲劳留在身上,微笑挂在脸上,幸福藏在心头。五月的风显得那么凉爽,那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