磋跎岁月

付秀之

我的农场记忆：磋跎岁月

　　那是终身难忘的岁月，一次同窗聊天谈及什么是知青，引起我们共同话题。我在农场十二年，更是回忆多。话题打开收不住，说多了心情又五味杂陈。干脆把我自己的话沾贴一起算是我的回忆吧。

刚到农场在陡渠的留影

那一年我十八岁

说到知青，我有资格发言。1968.9.23我们没有多少知识的学生去了柏各庄农场。我没有选择权力，只有下乡一条路可走，农场有集体食堂有医保有大米有鱼吃的条件吸引我早报名。学习没几天就过国庆节，马上开镰割稲子。把我们连镰刀都不会磨的同学分到各老农班组。一忘无际的稲田说的一点不过分。全班的人由班长带头，成梯形开割，因为得把割的稲子放在前人后面，如果你不跟上会影响后面人的碼放，你只有再往后移。骑马蹲裆试一下50米。把着镰刀使劲砍，不是割，还没砍两米，第一人割完了，把我轰到后面，我只好重新开头，刚开一米，第二第三，……。依次轰我后面去。半天下来，我净开头了。载面，难过，右手是血泡，左手是鲜肉，一点成绩没有，是接受再教育最不好的一个。休息时，往稲子垛上一趴就起不来了，光剩哭了。回宿舍路上迈不动步，半米的小沟得借助草来帮我……。一呆就是12年啊。拔草更甚，稗子草长的茂盛，你不用力，拔不出来，用力过大，就会坐在水泥里，一天十几小时四肢泡在水里，我深深体会什么是腰疼。老农会看天气，发话有雨，我们光着脚就跑，水田地又光又滑，摔跤无数，其狼狈像怎么想都不过分。娄的一个链接让我想起很多，当然也有乐趣。排队打饭是互相取笑时。吃着辣椒炒肉那叫一个香，现在没有那么香的饭了。说上几天也说不完，不说了，留着以后再说。

孩子还没放学，说点乐的。农闲了，需要把稲草毛背到地里欧肥。每个人把草归理成一个小草垛，然后两胳膊伸进去背着。顺风时可以把人连草吹几个滚。顶风时，那就惨了，需互相拉着起来。顺风走不费力，就是站不住，顶风走不抬头不行，一排草垛顶风移动到田里，然后天女散花般撒到到田里。沿海的风刺骨，我们不怕，顶风踏雪也要干。两额通红，还不能戴口罩，否则出不来气。布衣想辣椒炒肉？现在没有那么好的肉了。那是我们食堂自己喂猪，绝对上等。农场的米饭好吃，捞米饭，一个粒粒的，而且光吃新米。在唐山时没吃过那么多大米，解馋。吃饭比赛，有人一次可吃斤半。现在你试试？

我们吃过集体食堂，就是每个人交钱随便吃。男士14，女人12。吃的食堂亏损。好玩及了。每个班围着一个水泥桌子，用脸盆盛饭菜。吃前先唱东方红，最后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中间各班唱自己的作品。农场人才不少，自编自演。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们女生每个人拿茶杯盖刮扣子伴奏，唱的内容是：集体食堂就是好啊，就是好。吃盛吃盛管你饱，管你饱。……男士伴唱。有趣及了。

回忆闸门打开就收不住了。一次我们拔草，只觉得腿肚子又痒又疼，回头一看不得了，一个肉钻子贴在腿上下不来，慌乱之中忘了老农的嘱咐，拍。只是在水田里没命的慌跑，逗坏了老农。他用手用力一拍，腿上留下一个小洞流血。

说到血，我们的血叫蚊子小咬剥削不少。农场的蚊子格外大。嘴又长又硬。在蚊帐里就可揪它嘴。吸取血来豪不客气。每个人身上，尤其腿上的包可让腿的周长增加一圈。

玩微信的人大都看过鸟蛇大战。我经历过人蛇大战。那是一次拔草突击站，人们从四周向中心围拢着拔。圈子越来越小，把一条蛇也围在里面，时而出现，吓的人们四散逃去。拔草继续，忽然只觉手里触摸到光滑的东西，蛇背露出水面，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抓住蛇腰拎出水面，人们呼叫四散逃跑。我不知这方面知识，抓蛇不能抓腰，蛇返头咬了我一口。女同学刘淑芬胆大走来揪住蛇尾在田埂上用力摔打，直到蛇死。人们惊吓过后还带着兴奋议论，无非是我俩胆大。老农在我被咬的地方用嘴猛吸，其实不是毒蛇。过后也怕。

回忆是痛苦的，也是美好的。农场是鱼米之乡一点也不假。下乡之前在二中礼堂听动员上山下乡报告，说农场醒了下炕会有螃蟹夹脚。以吴天柱为首我们五人拿着油灯逮螃蟹，虽然没经验，居然逮了20多只。那时和老农不熟，偷点芦苇做柴煮蟹，好吃的很。第二天我们装没事人一样。农场养鱼塘相当大，南北三里地，东西不记得多宽。养鱼养芦苇。坐在鱼塘边看着芦花摇摆，听着青蛙叫，也是享受。秋天出鱼，家家分草鱼，大的有小孩那么大。吃鱼不用油煎，也没讲究，酱油醋大料料酒等，食堂有一口大锅，直径有一米，把大鱼一条条放里炖，好吃及了。一次我要了一个鱼头，足足一大碗，一次吃不完。

春天来了，田里放水。汗地我没资格说，但水田的作业实在累。水把地泡软，排走碱性，该男士上场了。壮男牵着马拉着犁扒把泥跋成泥浆，在用粗粗大大的木杆把地磨平沉淀。人马在泥浆里跑，形象比如兵马俑。要知这是沿海的三四月，天冷水凉，男士的劳动强度可想而知。现在农场不用人改为拖拉机。唐山老知青c的腿如老树杆，黄水顺着裂痕往下流，看不下去，他自己说，是跋地留下的结果。

不清楚的照片也有故事

回忆过去，时间是跳式的。在回到刚下乡的时光。我们这些学生被安排在三间打通的土房里。对面炕，间隔不到一米，人挨人头顶头，亲密无间。收工回来轮流洗漱，窄窄的过道都是泥浆。屋里有两盏油灯像鬼火似的扑扑的。第一天不知谁点亮的，睡前灭灯是个问题。高三的郑胖子鼓着腮帮子对准灯火使劲吹也吹不灭，还好有聪明人把旋钮拧下才成功。这么简单的常识高三的学生不知，主席说的对，接受再教育很有必要。躺在大大通炕上，望着随时掉土的房顶，人们各自讲着白天的经历，不定哪件事引起共鸣，叽叽喳喳讨论不休。有苦有乐。冬天到了，沿海地区格外冷。烧的土炕上冷热不均，早晨起来，牙刷和口杯冻在一起……真冷啊！

寒冷的冻季漫长，春天来了。田里放水，育种，栽苗，插秧，拔草一系列的活忙而累。古诗云：锄禾日当午，汗滴和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干中学会了农活，认识了稲子与稗子的区别。更与老农接触多了产生了友谊。阳光照在知青身上了，给我们盖了红砖房。按上电灯。四人一屋。我们前面50米就是稲田，视野开阔还可听蛙鸣。拔完三遍草就农闲，是我们最美的时候。每天早早收工，洗漱的干干净净的。在房前集聚一群人吹拉弹唱。当地青年也融入我们群体。学生的集体生活回复了。时间富裕，改善生活包饺子。每个人一斤面一斤肉馅，自己包，食堂给煮。招来好多当地老乡分享帮忙。宿舍四人加上不愿干的男士，六七八斤的饺子你想想是多少。农闲了，场里给放电影，路天的，两面都可以看。需穿戴齐全，否则蚊子会不客气。这么闲在可持续小一个月，美。

在农场结识了几个朋友，他们热情而且心地善良。有一个姑娘叫兰头（女孩带头字）。大大的眼睛，月牙的嘴，像电影演员卢桂兰。干起活来利索。有时干土方活，每个人有定额，这是我最触头的。兰头心甘情愿的和我结伴。清排水沟是每年的必须。工具是挖锹，他们的工具明光锃亮，脚踩锹下，一尺宽二尺长半尺厚的土方甩出，锹上不沾一点泥。我踩着锹左右拧动，挖出一小块泥巴还没甩出去。两条胳臂不听使换，两脚无力。定额是完不成了。兰头让我和她背靠背干，两头开始，最后成一个小孤岛由她自己完成。我干三分之一就是最好成绩。她的付出让我无地自容。第二第三……天她还和我搭伙。无一句报怨。连她的家人都照顾我。震后我们搬到一起，两家一个院子。我家人都在天津，我自己得到她一家人的恩。说到这不由的想她们了，不知她们过的可好？农场有资源，鱼和鸟蛋是城里的稀货。当地人可没少给我送。说起这些我觉得我太欠他们的了。愿他们好人一生平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知青回城的浪潮掀起。大家都为自己以后的出路着急。在这之前就有工农兵学生离开，有门路的当兵，去工厂。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我什么资本也没有，出身不好，父母无能力，想行贿都没钱。40多人陆陆续续走了很多。每走一人，心痛一次，不知自己何时有可能。想想自己的孩子将来在农场一辈子我都恐惧。幸亏有老乡对我这个农办教师尊重照顾，心里有点安慰。回城的政策有了，但不对农场，农场属于农业工人。我们夫妻不是同一地的，走一个就会成为两地分居。在津在唐都不给办。那时掌权人认假不认真，也有出于同情心装不知的，张津生才有空隙可钻回津。这样我自己在农场度过两年。两年里，有小美女叫九儿的陪着我，她是我的学生。每天晚上，屋里有好几个人听我白话唠磕。暂时驱走了我的思家痛苦。

1980.8.30是我难忘的日子。也是我生命中第二个转折点。从津返唐准备回农场上班。出站口意外看到爸爸接我，我没有重行李。爸爸第一句话‘调令下来了’。我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我又是唐山人了。爸爸做这一切我不知道，我还想考学呢。兴奋之于是忘呼所以。回农场办手续，交代工作，和老乡和同学告别。收拾家里几件不值钱的东西。高兴了吃完东家吃西家。得意的很。最后从学校走时，几位老师送我到路边，我哭了。是不舍？是留念？望着我生活12年的地方，望着黄灿灿的稲田，望着摇摆的芦苇，说不出话来了。18岁来的，回城已30。其中滋味自己说不清楚。汽车过了一道道沟渠，一路无话。12年得失怎么算？在唐山是否还有作为？路漫漫之长远，前方等待我的是未知。

地震后在临时盖的学校前留影

震后教师合影

转眼五十多年了，其中的苦辣酸甜永远记忆。每年农场知青聚会凝聚力无法表达，人们从东西南北来唐一诉衷肠。

这是五十周年聚会

       重温知青

韩赵卞李张，团团坐桌旁。

昔日同难友，如今两鬓霜。

追忆当年事，例例皆有样。

食堂齐用餐，火炕一起躺。

披星去水田，戴月归土房。

男士清余泥，少女铲插秧。

蚊虫凑热闹，青蛙添乐章。

腿肚被肉钻，手掌遭蛇伤。

劳其辛苦志，锻炼四肢强。

稻米粒粒香，知青日日忙。

知青已暮色，旧情却不忘。

今日聚一起，再把夕阳畅。

     

共同经历把我们紧紧聚在一起

这是我的毕业照，十八岁

我的十八岁

那一年我刚十八，

青涩少年心无暇。

响应号召听党话，

打起背包就出发。

广阔天地有作为，

农场就是我的家。

泥土房，大通炕，

煤油灯下诉芳华。

水稻田，真广阔，

一望无际泛金花。

手把镰刀去收割，

十指血泡染稻茬。

四支无力少锻炼，

更兼腰疼弯如虾。

一颗稻米十滴汗，

夹杂血泪肉翻花。

春耕夏锄农活多，

秋收冬藏无闲暇。

养鱼塘，芦苇荡，

野鸭水鸟蟹和虾。

蚊子大，小咬多，

还有水蛇到处爬。

发如柴，脸颊黑，

浑身上下皆是疤。

回家父母心疼痛，

娇女嫩肤成花瓜。

与天斗，与地斗，

悲泣自己没文化。

半个世纪五十载，

今年我已六十八。

霜染鬓角书岁月，

褶皱里藏苦和辣。

十八岁的花雨季，

心中不败岁月花。

农场趣事

（一）在农场最后两年，兰庆山的小女儿九儿陪我。15平米的房间，吃，喝，拉，洒，睡都集中在这儿。一天夜里，九儿悄悄下地，眯呼中听到异样的声音。只听九儿说：付老师，我把尿尿在你鞋里了。我立马惊醒大叫：快倒……。啊！我的皮暖靴啊。

（二）一段时间在六队上班。为了省腿走近路，就是从排干穿过就行。冬天很冷，望着排干里的冰犹豫不绝。突然发现不远处有草成为横道线，立马过去，小心奕奕的走。到了中部，只听“扑通”一声掉进水里。连滚带爬跑到学校，场景你们尽可想像。老师们大笑之于还有同情。毕老师从家里给我找来换的裤子，课是不上了，坐在炉边烤火烤衣服。想想也是，越有草的地方冻的越不实，挺聪明的人怎么这么傻了呢？

这俩天过去的事一幕幕闪现，说出来痛快了。

人奔七零回忆是生活主题，作出美篇留给老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