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马莲滩 文/陈广瑞

乐君翁

春到马莲滩，花草更灿烂；清风细雨润，韶华满目新；一片景致秀，记忆万古留。时光不知人已老，曾几何时风华茂。每到春天来临之际，由不住要想起童年读书走过的草滩里 。

在我的家乡村东南，有一块草滩叫马莲滩。东西四五里，南北三四里；东高西低地势平坦，滩里有几处像驼峰样子的圪墩高低不平，人们习惯称之为骆驼圪膝，这些圪墩一般是长在沼泽地，水草丰茂成片连接；在滩中间有几处泉眼，不停地翻滚着泥沙喷出泉水，大致呈人字形，弯曲回旋向西流出两道小河，南边的河水要比北边的河水大一些，正好都能流进我们村的田地里，水土肥美沃野千亩，河水清澈见底，喝一口泉水绵甜不绝清凉回味，六七十年代村里人们都到河边挑水喝，美丽的小河养育了几代人的成长，给宁静的小村注入了不尽的血脉和活力，是我们的母亲河，它无怨无悔长流不息，与山川同领秀，和日月争光辉。

　　当春风化雨日暖神州时，马莲滩早已沐浴在无限的春光里，强劲的莲草率先萌芽破土，顶着常飘的雪花，领略倒来的春寒，经历沙尘的吹打，生长出挺拔的苗芽。暮春残雪尽，马莲已缤纷。遍地葱茏绿，花苞溢香馨。

马莲 属多年生草本植物，高10-45厘米，密丛生，根系茎粗短，须根长而坚硬。叶基生，多数，坚韧，条形，无主脉，灰绿色，两面具稍突起的平行脉。花莛直立高10-30厘米，顶生1至3朵花，蓝紫色或天蓝色。花被6，外轮3片花被裂较大，中部有黄色条纹，内轮3片较小，蒴果长椭圆形，顶端有短喙；种子多数。花期5月-6月，果期7月-9月。

每年春季到来，当人们春耕开始整地修渠灌溉农田时，马莲滩已经是绿草如茵马莲蓬生，条形宽叶的莲蓬中玉立着几根含苞待放的花莛，迎着春日的阳光随风飘荡，宛若起舞的天仙浮游的金鱼姗姗而来，让人感到春景怡人神清气爽。

每当回想起童年读书上校时，每天往返三四次，早午晚都地路过马莲滩，四季轮回各有景致，春季最有趣的是离小河边灌老鼠。冰河消融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春光明媚，马莲滩的老鼠早就从地洞中出来觅食，每天晨起迎着第一缕阳光的升起，午间躺在靠土坡的干燥处晒太阳，两只小耳朵警觉的听着四周的动静，四脚朝天接受着大自然给予的温暖，一有动静迅速跑回洞穴，中间走下一条羊肠小道，谁能算清走了多少趟？当夕阳西下送走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鼠藏窝安。

记得四年级五一节前，老师接上级通知，响应号召全民开展除四害爱国卫生运动，老师让学生也参加，给我们下发任务，三年级以上的学生，每人要灭鼠最少10只，多了不限，以交回鼠尾巴计数。是在放校后完成，不得迟到早退误课。

　　谷雨过后，天气渐热，也是老鼠出没频繁的时候。我们村的小同学八九人，每天中午晚上放学后路过马莲滩时，准要灌老鼠，因没有提水的工具，五六人就用帽子到小河边舀水灌耗子洞穴，几番浇灌老鼠洞穴快满时，湿水的几只老鼠蹭蹭地都跑出来了，可这时我们又措手不及不知所措，用脚踩用脚踢不济于事，紧打的老鼠就跑的没影了，第一次灌老鼠宣告失败。

一伙人坐下讨论该怎办时，赵贵生同学首先说“我们找几根1.5米长左右的树棍子，等老鼠出洞时就打。”果然奏效，一会儿功夫就灌出十几只，无一漏网。正当一伙人兴高采烈晒帽子晒鞋袜时，好几家大人急匆匆过来把自家的孩子连打带骂叫回去了，原来又到了去学校的时间了，每家学生父母等不回去吃饭，都在着急，没办法相跟上去学校找个呀，在马莲滩小河边看见了我们，我也不例外，回家吃饭时让父母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自觉无理也只好悄声低头吃饭，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怕挨打，刚放下碗，同学们已在门口等着走呢，父亲还坐在炕上愣眉，母亲出门后又再三安顿，明显着心中的担忧不安，哎！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马莲滩四季分明各有景观，最有生气的是夏季昌明绿草丛生，马莲茂盛野花飘红；地泽水润如绵浮沉，滩里四周布满畜群，鞭声牧歌响彻长空；每当午时，烈日当头骄阳似火，苍鹰盘旋灵鸟飞腾，蜂鸣蝶舞花开香馨；两条小河哗啦声声，蜻蜓点水小鱼藏身；回水湾里蝌蚪一层，蟾蜍浮游守护子孙，偶尔露出水面哇哇叫音；此时正是我们上学去学校的时候，不由得要走到小河边，用手鞠起河水喝几口，那个清凉绵甜沁人心肺，真让人解暑凉快，在那个年代我们村里娃就像城里人吃了一根冰棍从头凉到脚，那个爽劲自不必说了。

喝完水后还是热的不能，然后趟水站在水里洗头洗脚，再把帽子洗了稍微摔水后戴在头上消凉，把鞋拿上赤脚走进马莲滩，踢打着马莲花草，不时地也能惊起几只孵窝的小鸟，或者碰见鸟窝。那年头地下水位高，马莲滩走上去像是走在海绵上一样，有一种软颤的感觉，另外走开踢打着还有一种花草香味扑鼻而来似兰斯馨；那时真是草长莺飞鸟语花香，天蓝如海碧空万里，绿滩苍苍旷野茫茫；偶尔一缕清风猎过顿感神情快爽，美丽的马莲滩是我永久的念想。

　　随着节气交变，马莲滩从嫩绿色逐步变成深绿黄，马莲花谢莛顶尖结满籽粒，正在养熟。绿油油的马莲一尺多高，滩里水肥好的地片马莲有二尺多高，南风吹过沙沙作响逐浪波涛，也不知跟江南美景差多少？此处也是我们周围村庄独有的牧场风景。

夏日将尽秋雨蒙蒙，往日的炎热清凉了几分，村民们提着箩筐布兜走进了挂满露水的马莲滩，寻找着雨后的第一茬鲜蘑菇，那是我们小孩最红火的时候，在滩里乱跑摘蘑菇，有时前头摘后底丢，从脚到裤腰湿成个泥圪蛋，时至中午也没少摘，拿回去让大人们一看傻眼了，大多是水拍拍和马皮袍（马勃）蘑菇很少，等再出去摘就知道了，可下午再去就没有那么多了，另外蘑菇基本都打伞了，也就是顶部像雨伞一样打开了，那就不好吃了，大部分打伞的蘑菇里还有了小虫子，看见还让人恶心，像那种蘑菇人们也就不去采摘了。兑一年秋雨少长起的蘑菇也就不多，时令生物自有规律，谁也难以逆转，实时劳作亦有丰果，大自然就是这样天道酬勤，不时地赐给人们生存的实物，养育着一方人民的世代传承生生不息。

春夏季马莲绿茵时一般牲畜是不吃的，因为有一股怪味，所以马莲长的很茂盛，等到寒露前后割倒，拉回去堆住，经过几天晾晒，里面大部分的马莲稍微发霉出汗后，再摊开晾干储存，只有等到大雪封山，羊群不能出坡才能喂羊，那个时候也只有羊才吃，别的牲畜也不吃，据说经过出了汗的干马莲把那个苦味就没了，一般羊还爱吃，真像是冬天里的一把火，温暖了队里的整个羊群。

割马莲也是一件有趣的劳动，记得那一年在刚过寒露没几天晚上，人们正在睡梦中，队长一家一家的去叫醒，说赶快起来割马莲了，这一举动也是怕邻村的人们抢先割走了马莲，我出去一看天上明星灿烂，四周万籁俱寂一片漆黑，我一个人有点害怕，不敢出去，只好等待爷爷相跟上去马莲滩，我平时就知道马莲那一片长得好，地势又平坦不抗镰刀，我和爷爷把外圈割倒一大圈先占住，以免和村里人们到时分不清，此时只听见镰刀沙沙作响，马莲随声倒下，大约一个时辰后天渐白亮，我站起来一瞭，整个马莲滩星罗棋布站满了村民，大都还在磨跪前行，也有圪蹴挥镰扑倒的，马莲平铺下一滩，还有没被割倒的也只是稀零不啦的了，人们也有吃干粮喝水的也有用小磨石磨刀的，时至中午全部收工，下午队里派出三辆胶车开始往回拉，按拉的车数给记了工分，都拉在村里的两个大场面，堆放好等待发汗，大约过了四五天，队长派人翻起来摊薄晾晒，等晾干了存放在储草房，以备冬天喂羊。马莲真是人们养畜的好饲草。

　　晚秋金风过，一夜寒霜至。人们正在场面里碾打籽粒归仓时，天时渐渐变冷，初冬雪飞零，白衣罩地坪。远眺马莲滩，晶莹耀眼神。觅食的牛羊群遍布在白茫茫的草滩里，间时野兔跳跃红狐奔跑，空中不时飞过饥鸣的鸟群，只有牧羊人的鞭声响彻长空余音袅袅，寂静的马莲滩如同一副美丽的画卷，呈现在你的眼前。它在默默地休眠，承载着漫长冬季的严寒，供养着牛马羊不足的饲草，只有两条清泉小河哗啦啦不停地流向了田野，汇成了村庄前一片厚冰亮如明镜日照晃人。

不知在那些年里，由于人们承奉利益，追逐梦想一味地发家致富，不顾及生态环境的维护和合理利用，在马莲滩过度打深井抽水灌溉，致使水位下降，原来清泉流水的两条小河已经干枯，变成两湾干沙渠，回望着它养育过的村庄和人们。几年的功夫马莲滩已经变成个干滩，马莲基本没有几根了，如好年份雨水长也能长出些杂草来，过去的马莲已成为过往云烟记忆重生，但是它如同一副美屏，不离不弃不声不响地永远守护着村庄和人们，暗中落泪无力回天。美丽的马莲滩你何时才能回到记忆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