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朋友

史芬兰

人到中年，对生命格外敬畏起来。小动物是断断不敢养的，不是不喜欢，而是害怕失去。养点植物是好的，但也见不得植物萎去。名贵的花草，开花艳丽时自然令人欣喜，可是花落的时候呢？花朵日渐残败色衰，就是把生命消逝的过程展示给你看，就是一刀一刀地凌迟生命。所以，我家里只拣最好活的植物养。 绿萝，只要记得加水，它就一日日好端端地活着，绝不让你担心。叶子瘦了，颜色浅了，你就给它加点营养，淘米水也行，买的花肥也行。 玉树，无论色彩还是造型，都极其朴素。原本它枝叶繁茂，充满着生命的活力，叫人一看就顶顶欢喜，可是我家那位总喜欢扦插，被他几次三番地剪枝后，就成了如今这个可怜的模样。 宝石花，后来才知道它长大成型是要顺着盆沿轰轰烈烈地披挂下来的，像流瀑一般，十分壮观。我无知，当发现它长得弯曲下垂时，居然拿一根根小棍子帮它撑直身子，就是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滑稽的造型。它若是会说话，定要生气，和我吵上一架。 多肉更好养了，水也不需要浇得勤。半个月一个月不理它，它总能独自安好，你再看它时，它依然绿得发亮。 这盆居然兀自长出一柄花剑来，期待它有一天能开出一星半点的小花。我甚至预知是小白花，但多少天过去，只见花剑的柄一个劲儿往高里长，顶端的苞始终不开裂。 兰花好养，随便剪下一个头来，水培或土栽，都可以。生存条件降低到这样，丝毫不拿腔调，也是我喜欢的品格。所以，家里总量并不多的植物中，兰花也居多。 这盆月季花，是儿子买给我的。当时，我和儿子一起回家，路过一户人家，门前摆着一盆开得正旺的月季花，我被吸引到了，喃喃自语：“这花开得真好看！”谁知儿子到家后，说：“妈妈，我出去一趟。”回来时，家里就有了两盆月季花。花盆里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杂草，不忍心拔去，毕竟，也是生命。 沙漠玫瑰，充满热情的名字。“我的热情，好像一团火，燃烧了整个沙漠……”这首歌的歌名就叫《热情的沙漠》。搞得我一看见它，就条件反射想唱这首歌。玫瑰的花语是爱情，沙漠里的爱情，这又让我联想到太阳烤熟鸡蛋，汽车在太阳下自燃等等，热烈程度无以描述。好有故事的花！期待哪一天它开出炫烂夺目的花朵。 这盆天竺葵算是花中美少女。带小圆弧边的绿叶，是她的舞裙，粉嫩粉嫩的花朵，是她施了脂粉的脸蛋。绽放的花儿，齐刷刷探出身子，寻找阳光。难怪叫作天竺葵，遗传了葵花向阳的基因。 彩叶吊兰和金边兰共处一盆，相依相伴，成为一家子。植物也是有感情的，不是只有人才知道寂寞。 铜钱草和吊兰又成了朝夕相处，无话不谈的朋友。 盆子里种的原是蟹爪兰，不知道哪一天，长出一棵幼小嫩绿的苗，没忍心拔它，它就恣意并妖娆地长成了今天这个模样，喧宾夺主了，但人家蟹爪兰大度得很，不介意，宠着它，由着它抢营养。 感谢这盆长寿花，尽管叶片受伤枯了边，还努力开出这么美的花。 双喜藤，终于垂挂下来了，花朵艳红，喜气洋洋，而且总是两个两个成对地开，喜气更浓了几分。看到它开花，就想到红盖头，想到一对身着大红袍的新人夫妻对拜，想到一对红烛在洞房摇曳生姿…… 这棵太阳花，堪称我们家所有植物的精神领袖。它的一生可谓传奇，充满了机缘巧合，也充满了坚强。故事要从去年秋天说起，一阵风把盆子里的太阳花籽吹落下来，有一粒正好落进钢管狭窄的缝隙里，或者一只鸟正好飞过这里，洒下鸟粪，鸟粪沿着钢管落进狭窄的缝隙，而鸟粪里正好有一粒太阳花籽。接下来，它积蓄了一个冬天又一个春天的力量，耐住饥渴，百折不挠，满怀希望等待着夏天的阳光。天下了雨，管子里蓄积的雨水正好够它发芽，于是，一棵细小的嫩芽从头发丝那么宽的缝隙里挤出身来……从见到阳光的那一刻起，它就注定要长大，就注定要开出美丽的花——太阳花。 紫萝兰。 水培的常春藤。 瑞香。 铜钱草。 悬挂着的铜钱草。三个花架，三十几盆绿植，虽然无法开口，但它们会用色彩和身姿以及喧腾的生命和你对话。告诉你阳光有多么温暖，夏风有多么清凉，生活有多么美好…… （以下为后续的绿植小趣） 这盆石竹花是养花高手小舅妈给的。她叮嘱要把石竹花的枝叶全剪掉，然后长出新的枝叶来方能花开不败。照做，果然很快长枝吐叶，新枝嫩叶宛然又是一代新生命，不仅绿得逼眼，而且蓬蓬勃勃挨挨挤挤可着劲儿往上拔。很快盆子里所有的空隙都被挤占了。满盆的青枝绿叶中开出艳红的花来。一朵紧着一朵，竞相开放，美不可言。 一盆土，啥也没种，却兀自长出一株草，竟然开出紫色的小花；用发绿豆芽的过滤水给这株草浇水，又长出一棵绿豆苗来。生活就是这样，喜欢悄悄地美好给你看。 太阳花盆里又长出一棵苋菜，而且长势喜人。 2021年4月，长寿花开始热热闹闹地开，一朵赶着一朵，争先恐后，竞芳夺艳。 天竺葵花期比长寿花更长，早春就含苞吐蕊的了，直到现在的花事荼蘼，让我们饱享了眼福！ 2021年夏，阳台钢管里又长出了一棵太阳花，与去年不同的是，她开黄花。 这是我家的第三代花坚强。前年的第一代是玫红色，去年的第二代是黄色，今年的第三代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好期待！（202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