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普兴的故事（六）

肖卫

今天是儿童节，我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来自普兴小学2015级（目前五年级）1班的小华。 2020年，6月1日，儿童节。这一天小华很早就起床了，才早上的4点半，天还黑着，可她的心情却非常高兴。她新买了一条裙子，今天要穿着新裙子去学校过儿童节。 班主任肖卫老师上周就在班会课上透露过，儿童节那天，我们全班一起在教室里搞一场晚会，不仅有同学们精彩的表演，还有好吃的糖果。小华穿上新买的裙子，镜子里的自己，就像是一名美丽的公主。 小华羡慕班上的小梅和小霞已经很久了，因为她们俩都拥有一模一样特别好看的裙子，她们称为闺蜜裙。小华也好想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买一样的裙子穿。 不过是一条便宜又普通的裙子，可这已经对小华的家庭来说，显得特别奢侈。 小华的家在普兴镇铜铃村11组，如果你找不到铜铃村11组，那么我只需要告诉你，沿着学校后面的水泥路往庙湾一直走，走到没有路的尽头，就是小华的家。路的尽头已经没有了路，所以，小华的婆婆爷爷，用一些砖块，在家门口铺了一条简单的路。 这些砖块，就把这间简陋的屋子，和水泥路连接起来了。小华的婆婆爷爷很自豪，铺路这件事，是他们自己劳动而来的功劳。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一家人挤在一间简陋的砖瓦房里面，家里没有什么家具。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已经放不出图像，一台年代久远的冰箱表面已有了泛黄的痕迹。一架木头制成的鞋柜，两架木板搭成的床。 婆婆身体一直不太好，常常看病吃药，这不，婆婆已经出去买药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小华和爷爷焦急地跑到镇上寻找了整整一个周末，还是没有找到。爷爷有高血压，严重的烟瘾，瘦弱的身体显得行动不便。婆婆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家里能吃的都差不多吃完了，只剩了一些米，还能够撑上几天。小华坐在家的门口，一直念叨了一个早上，想盼着婆婆快点回家，因为她去了学校，爷爷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没人给他做饭。 这是家里的厨房，平时小华和婆婆爷爷，就点燃柴火，烧一锅粥，或者煮二两饭，有时候能就点青菜。以前婆婆身体好的时候，家门口可以种点菜，现在家里没人种地了，小华一家想吃点菜也不太容易了。 那吃肉呢？肉，小华在学校里每天都能吃到肉，但在家里那是一种奢望。如果遇到每年幺爸或者幺姑从成都卖菜回来一两次，就可以吃上一些肉。 小华的父母，原本都在福建打工，后来因感情不和就离了婚。离婚后才发现，女人怀上了小华。夫妻俩觉得孩子是他们这场婚姻的罪恶，于是把年幼的孩子抛在万福镇叶家湾的一个爷爷家里。他们从此再也没有管过自己孩子的死活。叶爷爷家老两口，觉得小华这个孩子真的可怜，鲜活的一条生命，就这样被亲生父母抛弃。两位老人决定要把小华带大，抚养成人。可是，原本就是贫困户的叶爷爷一家，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更是雪上加霜。 小华的幺爸非常心疼侄女，决定倾尽全力帮助小华。十几年来，小华的吃穿，读书，几乎都是幺爸在资助。可是，幺爸仅仅靠卖菜为生，为了把小华养大，他一大把年龄了，也没有钱结婚…… 小华再也没有见过她的妈妈，偶尔能见到她的爸爸。父亲上一次回来，是19年的国庆节，听到爸爸回来了，小华和婆婆很高兴，连忙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铺好床，可是父亲回来没几天就忙着要出去挣钱去了，临走的时候也没有留下一分钱给小华。 小华或许也习惯了，父亲以往都是这样的，不知道在他的心里，是否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可是在小华心里，他一直都是自己的父亲，甚至她没有埋怨父亲，也不怨恨母亲，或许对她来说，只是非常地盼望能和父母在一起。 四年级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小华有什么愿望，她说，她的愿望是和父母一起在家吃饭。我说，那你这个愿望实现过吗？小华笑了笑，摇摇头不说话。 小华非常懂事，刻苦，努力。学习成绩一直以来都还算不错，五年级的期末考试，各科平均分都在85分以上。 每周一的早上，小华需要很早起床，然后沿着铜铃村崎岖的山路，步行到学校。平时住在学校里，周五的下午，又沿着山路走回家。 她每次都是在这条路上，步行上学，放学。一趟要走一个半小时。所以，她至少要提前两个小时起床，如果遇上该自己那组打扫卫生，她需要提前三个小时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穿好衣服，头顶着满天星光从家里往学校走。这样的路，她已经从一年级，走到了五年级。 今天，小华和平时一样，步行到学校。今天的小华，和她的小伙伴一起，穿上新买的裙子，开心地庆祝属于自己的节日。 12岁的她笑容灿烂，洋溢着青春，充满潜力，在她的身上有无数可以展望的未来。 她被我上课时讲的笑话逗得合不拢嘴，她安慰过每一个因为小事情而伤心哭泣的同学，她乐观坚强，从来不让任何人察觉自己曾经受过的多少苦难。 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几乎没有人见她哭过。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家很穷，她羡慕有些同学每天都能买零食，穿新衣服，但她愿意埋在心里，因为她不想再给婆婆爷爷增添任何负担。 听到我要为她写一篇文字，她特别开心，觉得这是属于她的儿童节礼物。所以她笑了，可我却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