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那年那天的那些思索</span></p><p class="ql-block"> 转眼就是儿子五十岁的生日。趁记忆破碎但依稀尚存。记下且作生日厚礼。</p><p class="ql-block"> 那天是1971年5月14日。当时我在博山任教。爱人临产,深知她生头胎时就有生产的前一天,依然骑车穿越济南东西两头,从大明湖到十二马路上班的经验。这次临产,真怕她再度冒险。就在两天前,她还写信嘱咐我:一定要接到她的准信后,再请假回济。坐卧不安的我,实在按捺不住了。望天空的云,看烟囱的烟,判断今日顺风且不会有雨。我决意抗旨上路了。</p><p class="ql-block"> 从博山到济南的火车,那时来回才5块2毛钱。但知道有限钱,要用到更需要的地方。骑我的大金鹿上路,自然是我的首选。考虑到回家后,有更繁重的任务,为节省体力,决定骑半程。先骑车到明水,将车子寄存到老同学处,然后再花5毛钱,从明水火车站坐闷罐车回济。</p><p class="ql-block"> 把假条托学校范淑德老师转交后,立马上了路。转眼间范老师发现传达室桌上有邮递员刚刚送到的我的家信,判断信的内容肯定与请假有关。找了个善跑的学生,让他火速翻过山头,抄近路到路口截我。大汗淋漓的学生,气喘吁吁地终于将信交给了我。妻子信,仅草草地写了几个大字:”有限的假期,用在刀刃上,不见准信,不可提前回济”。 我丝毫没有犹豫,继续我行我素,毅然登车前行。</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公路不宽,是汽车,马车,地排车,自行车,甚至羊群,牛群混行的土路。高高低低随地势蜿蜒。从昆仑到岭子煤矿一带,30度角的漫漫长坡,此起彼伏。刚享受到一丝下坡的惬意,紧跟着就是挥汗如雨,推车爬坡的艰辛。就这样连蹬加推地大约三个多小时,就到了我存车的明水化肥厂。</p><p class="ql-block"> 存车偏遭不顺,供我存放自行车的男工宿舍,原本不用和任何人打招呼,将防君子的锁,轻轻一柠就可开启,放下车子就可走人。这天锁偏偏拧不开了。而老同学恰巧又请假回了老家。想找男宿舍里住的人,陌生的环境,忙碌的车间,更不知人家大哥贵姓,实在不知所措了。只好推着车子,碰运气般地四处瞎撞。还好,总算有人认出了我的车子,帮我解决了难题。</p><p class="ql-block"> 这突如其来的周折,也对冲了我吃饭的时间。毕竟赶路更重要。谢天谢地,急匆匆赶到火车站,火车刚好检票。</p><p class="ql-block"> 闷罐车内基本是清一色的务工务农的百姓。我略带自嘲地暗自思量:车厢内,恐怕像我这样既有学历,还有体面工作的乘客,应该没有几个。他们横七竖八地或枕一块砖头,躺在车厢里昏昏欲睡,或三五成堆,捏着用废纸自卷的烟巴,大口大口地腾云驾雾。我斜靠着车箱呆坐着,心里唯有远方待产的妻子。</p><p class="ql-block"> 迎面驶来的货车,撒下一路浓浓的发酵后的酒糟味。这次我竟然从中嗅出了芳香。存车的周折,剥夺了我半路小店加餐的机会,我意识到我确实饿极了。</p><p class="ql-block"> 拖着疲惫,终于到家了。母亲正站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着。她只知道我爱人今天没有去上班,早上便独自去了南门妇幼保健站。尽管带着孩子去医院看过一次,见没有什么动静,便也只能匆匆离开。估计就是今天的事了。至于其它,也就全然不知了。可也是呀,不星期不假日的,其它人都去上班,家中还有孙女和外甥这两个两三岁的孩子需看管,让儿媳独自待产,也是万般无奈呀。</p><p class="ql-block"> 原来母亲站在门口,就是巴望着能找到一个可以帮她一把的人,哪怕能传递个消息也好呀。看到我突然来到,自然是喜出望外。催我带上她做好的饭,赶快去医院看看。</p><p class="ql-block"> 我顾不得一切,立马赶到南门妇幼保健院。从护士嘴里,得知儿子出生已一个多小时。我终于看到了疲惫且略带一丝满足的妻子。我终于看到了我家这一支中,唯一的”正子正孙”了。我庆幸我的擅自赶回,能多少弥补我独在外地,不能为妻分忧的遗憾。我想,当时妻子,把当今社会,人们看得惊天动的临产,能如此这般地轻描淡写,冷静地做出独自待产的决定,这不仅需要周密的思考和点点滴滴的认真准备外,还需要有何等的坚韧,理性和善解人意呀。一事当前,总是用她独有的风格处置。我不能不对她肃然起敬了。</p><p class="ql-block"> 说老实话,虽说有了儿子,其实并无多少喜得贵子的欢欣。在短暂的喜悦过后,若干的实际问题,也同时袭上心头。两地的分居,孩子的喂养。永无休止的运动,加上一成不变的收入与计算不周的支出往往总会纠缠在一起。在自顾不暇中,还要上有老,下有小地兼顾着。方方面面都要去考虑,但往往啥也考虑不周。老的秩序打乱了,新的思维尚未建立。自己尚且困惑着,还要去教育下一代。就在这叮叮当当,忙忙碌碌中,孩子也总算糊里糊涂地慢慢成长起来。至于在教育孩子上的对与错,亏欠的多与寡,又有谁能说清。反正那时候,千家万户的普通百姓,也都是这样半清醒半糊涂地过着日子。似乎是你穷我穷大家都穷,你有我有慢慢都有地艰难生活着,积极憧憬着,奋力攀登着。当孩子慢慢长大成人,各就各位时,我们也算责任尽到了头,等待我们的已是夕阳残霞了。说实话,至于是非功过,到现在我还没有总结到位。其实即使总结出来,又有何用呢。</p><p class="ql-block"> 回首这将近半个世纪的往事,虽有几声长叹,但更具无限积极意义的感慨。我一直把这一段时光,看做是一份财富。它教会了我面对生活中的一切风浪,从爬过的无限陡坡中,汲取了我战胜一切困难的力量。有了这一切,今后我几乎什么都不怕。遇到任何艰难,认真面对,积极解决就是了,何难之有?</p><p class="ql-block"> 想到这些,我知足,我感恩,我庆幸,我奋进。我愿以此作为儿子的生日礼物,供生活在福窝里的后人们思索并分享。</p><p class="ql-block"> 2021.5.13写于金龄公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