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怀的童年趣事

李其祥

<p><b style="font-size: 20px;">古稀之年,少了纷繁世事,多了大把大把时间容我掌控。闲来无事,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居然喜好忆旧。我的眼前仿佛 出现了一道奇特的亮光。它穿越时空,照亮了长期锁闭在幽暗中的幼年记忆,照见了七十多年前襁褓中的自己。</b></p><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我出生在一个贪困的家庭。生不逢时,蒋家王朝的腐朽统治,民怨沸腾,民不聊生。穷困潦倒的父母经营着一家制作豆制品的家庭小作坊,靠微薄的收入维持生计,常常日不付出,寅吃卯粮。嗷嗷待哺中的我因妈妈饥荒少奶,羅患奶痨,面黄肌瘦,头大发脆,一直在死亡线上挣扎。幸好妈妈照料呵护有加,才摆脱病魔,起死回生。但穷窘的家境让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饥肠辘辘,度日如年。</b></p> <p><b style="font-size: 20px;">解放后,目不识丁的父母终于翻身当家做主人,也让我有了上学读书的可能。1955年秋,我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穿打满补丁的衣裤,吃缺肉少油的饭菜。爹妈艰辛操持,月月为弥补亏空犯愁,待学校开学时,家里实在无钱为我交纳学费,故上学后受到老师天天催交,但我知道爹妈为了让我上学读书已经节衣缩食,含辛茹苦,历尽沧桑。在家里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情景下,我每次回家那敢向爹妈要钱交学费呢?在学校里见到班主任老师就担惊受怕,只想躲避,回家后常常夜不能寐。</b></p><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1956年初夏后的一天,乡下姑妈给我家送来点新蚕豆,让我们兄妹高兴得手舞足蹈。平时我们饭都吃不饱,别说吃另食了。于是妈妈便炒了一点硬蚕豆分给我们当另食吃。这天上午,我在学校上最后一节语文课时肚子饿得慌,老师讲课我一点也听不进去,只想着口袋里还有几粒硬蚕豆,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拿出来吃,便脑子一转,悄悄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粒蚕豆握在手掌心里,装着搔头皮痒痒的样子慢慢地把手掌里的蚕豆移到嘴里。牙齿锋利,但蚕豆很硬,寂静的教室里响起了“咯答”一声,听见响声的班主任王老师嘎然停止讲课,叫我站起来把嘴里的蚕豆吐出来,并批评我说:“侬个小囡,聪明倒蛮聪明的,就是不好好读书”。下课后,王老师又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上课为啥做小动作。这时,我委屈的情绪倾刻井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肚皮饿得吃不消了啊”!此时,王老师眼眶湿润了,神情一下子慈祥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说:“不要哭了,快回家去吃饭吧”。当我转身走出办公室时,背后传来王老师的自言自语:“作孽啊,这些小囡真善过(沪语可怜)”。从此以后,班主任王老师再也没有向我催交欠交的学费了。</b></p><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1956年仲秋的一天中午,我在回家的途中路过施王庙时,只见长着两棵大银杏树的场地河沿边人头攒动,满满当当的人墙里传出大呼小叫的嘈杂声。出于幼年的好奇心,我从人缝里使劲往河边挤,站到了河岸最前沿。原来有人落水了,只看到几个人在河里打捞。由于我饿得饥肠辘辘,一个头晕,站立不稳,掉进了河里。刹那间,世上所有的声音立即消失,只有那充塞耳膜的汨汨水声,静谧而有节奏。人不自觉地张开嘴巴大口喝水。正在我意识逐渐模糊之际,耳边重新出现一片嘈杂人声,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有人托着自己。妈妈刚在一旁千恩万谢。两次大难不死,妈妈总是说:老天爷有眼,祖宗显灵,才救了我一命。因为那位救命恩人,后来怎么也找不到。</b></p> <p><b style="font-size: 20px;">1958年早春,在家待业的爹爹在人民政府的关心下终于被安排到远离枫泾镇的新五厍一个只有三四十户人家的偏僻孤寂的村庄代销店上班。他从家到工作地,车船加步行常常需要一整天时间。妈妈为照料我们兄妹,辞去了在市区的帮佣工作,回家靠编织稻草柴包贴补家用。我们兄弟俩每天放学后就帮助妈妈把织好的草包锁边,中午放学后的时间也充分利用,锁好二三只草包边后才能去学校读书。下午放学后,我和弟弟每人头顶着五六只草包到收购站换钱,因为家里还等着这些钱来买料购米。在国家大跃进后的经济困难时期,计划定量大米换成了供应山芋干和面粉,无晕菜可食,对于正在长身体的我们整天感到饥荒。有次妈妈听隔壁邻居说枫南乡正在供应不用票证的糠糕,就让我去排队购买,总算买回了半屉(8小块),尽管味苦得难以下咽,但实在饿得眼花缭乱的我们兄妹还是一抢而空。妈妈织草包十分劳累,常常是天未亮就起床,晚上要劳作到九十点钟。1961年6月,我要参加升学考试,但白天因家务繁重没有复习功课时间,又生怕考不好,所以只能利用晚上时间复习。可家里只有一盏煤油灯,平时一直供妈妈晚上织草包用的,我只能拿只小凳子坐在妈妈织草包机旁,借着煤油灯怱晃昏暗的灯光,在“嚓呯、嚓呯”编织机声陪伴下复习迎考。天道酬勤,我终于以优异成绩被上海市重点中学——松江二中录取。</b></p> <p><b style="font-size: 20px;">1961年9月,我13岁就离开父母独自一人去松江二中读书,寄宿在学校里。爹妈为了我每个月10元的生活费用节衣缩食,含辛茹苦,因操劳过度,留下一身病痛。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我能省则省,除去每天三角钱的基本伙食费和购买牙膏、肥皂等生活必需品外,剩下的几角甚至一分二分也要存到银行里,一年下来积少成多竟有三四元的积蓄,因而在初二年级时靠利息收入订阅了每月9分钱的一份巜青年报》。寒暑假期间,我主动要求学校安排我留校劳动,以换取每天三角钱的生活费。平时在校时很少回家,就是为节省来回一元钱的车费。即使为取衣着用品必须回家时,也要尽量购买学生半价票。有次因学生票额度(每学期单程二次)用完了,我又舍不得多化钱,就沿着铁路步行回家,五十多里路走了整整六个小时,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脚上还打了两个大血泡,让妈妈心疼得一阵埋怨。</b></p> <p><b style="font-size: 20px;">如今,我们迎来了盛世美颜,国泰民安,衣食无忧,再也没有了我辈童年那种苦涩。苦尽甘来,吃尽了苦头,才知现世安稳来之不易,更要倍感珍惜。人生苦短,人生的坎坷永远铭记在我心里。</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