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白崖山看杜鹃

风之翼

2020，快乐人生群，第十三徒 心脏狂跳，好像要破壁而出，只能大口大口呼吸，走十多步必须一歇，这感觉仿佛那年爬太白山翻越大文公庙的时候。 不同的是，那里山陡无树，一眼云雾，深不见底的沟壑铺满怪石，若外星世界。而此刻我们脚下的这座山——成县白崖山，绿荫蔽日，草树茂盛，一条攀山小径百曲向上。 有路应该好走，而且是在这气候清爽的五月，但是该死的爬坡却折磨我的心肺，拼命地喘息。 和太白相同的是，仍和华相伴而行，这次感觉她比我强好多，有劲有耐力了，我喘着大粗气调侃她： “你前次做手术……因祸得福呀……几只老母鸡不是白补的……瞧这大长腿……” 正好走到一棵大树旁，有小块平地，华站下，回头笑着说，“那必须的呀，不能白吃……”“这里，再歇一气吧” 站定，深吸几口气，压迫感立刻没有了。擦擦汗，喝口水。树影斑驳间，清风拂面，绿意盎然的世界里，瞬间你觉得满血复活。 这座山岭，植被茂密，树木遮挡视线，抬头向上望，透过层层绿叶缝隙，几缕天蓝，摇曳飘荡。看四周，除了草木，别无它物。耳中只能听到偶尔的鸟啼和聒噪的蝉鸣。 判断一下，到山顶还有些距离。我俩暂时脱离了大部队，前面小分队的强驴，早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估计都出了林区，已到达高山草甸了。 在“快乐人生徒步群”里，可是见识了一些真爱爬山的驴友们，几天不进回山，舒散舒散筋骨，就着急。这次疫情可把大家憋闷坏了。听说今天小分队要去探洞。白崖山石壁上有好几个天然石洞。下洞，我只能听一下而已，因为知道自己既不艺高，也不人胆大。 后部队，群主去追的那些人，看样子还没赶上来，他们走错了路线，顺着一条比较宽的路走了，刚才听两个成县本地人说，那是开矿的路。 没落后，我俩就慢慢爬吧…… 姚今天在做什么？突然地，脑中又冒出这件事。昨晚想给姚发短信，但又忍住了。姚说，第一次化疗结束后，东特别虚弱，二十几天修养，恢复了好多，但是第二次化疗又要开始了，她也愁呢。昨晚想和她聊几句，但最终啥也没说。 “小风，走吧。后面的人好像上来了，他们挺快呀。”华喊我的功夫已经拔腿走起了。 这一气歇得好，能多走一阵儿了，我感觉能量满满。绿色氧吧是给力！ 这一路，唯一有点小说道的景点，是半山有一块卧龙石。那是一整块巨山石，大部份埋在土里，露出来的棱嶒山石，圈成了一个半圆，面积不大，最多四五平方米，形似一个圈椅，也可以说它是条盘曲的卧龙。我猜他是条老龙了，青苍的石色不知道多少日月了，此刻在这清凉界中安闲地卧着。石缝里还有人敬香的痕迹。这老龙一直这么卧着，大概是这一脉山林也有他护佑的职责？ 树木渐次稀疏，应该快出林子了，还不能说到山顶，因为再走过一片高山草甸才会到山顶。 来到一大片绿草地，其间开满淡紫色的花，我们的小路穿花而过。时近正午，少了树荫的遮挡，阳光耀眼，绿的草和紫的花，被光照得颜色格外清浅，清浅得仿佛要化了，要飘起来……又仿佛梦境的幻化…… 我们可不经这晒，一抬头，紫花地边一片小树林，旁边站着一棵大树。看见雪哥、东方，豆眯、毛栗子等，几位徒友坐在凉荫下休息，我们赶紧过去。 还没到午餐营地，大家先简单补充点能量，毕竟走了两个多小时，爬升了七八百米，累得够呛。 大树下一片茸茸的紫花地，大树树冠阔展、茂盛，树上还绕着一些藤蔓，颇似一幅油画，拍照应该很不错，但大家都懒得动，就这样静静地歇着…… 我很佩服姚，她有特别强的执行力，做事极认真。刚知道东的病情，虽然是吃惊，焦虑……但她以最快的速度寻找尽可能多的讯息资源，找国内最权威的医院、大夫。一边寻求治疗方案，一边在生活上给东最细致也最严格的照料。 我看见她们每天的营养食谱，每一次诊疗后条理清晰的诊疗日记，只是惊叹，也信服一个女人的潜能有多强大。 一切的努力终是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东的身体各项指标比以前都好…… 但是，癌症，这个人类生命健康的劲敌，又何其强悍。它摧毁肉体，压榨金钱，也一次次折磨人们的意志…… 小憩一会，继续前进，没走多久，我们和大部队汇合了。原先走在后面的好几位驴友已超过我们，先行到达午休地点，开始了午餐。强驴小分队仍不见人，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探洞去了。 在山间的这个时候最是惬意，前面流的汗，走乏了的双腿，浑身的疲惫，待一杯热茶，一口小酒下肚之后，立刻烟消云散。 山风散漫，苍翠逼眼，山梁梁的那一天净蓝，摄魂夺魄…… 大家随意地打趣闲聊，有人已绑起了吊床。在这里酣眠一觉，定是清风拂意，闲云入梦。 喜欢徒步的人的确有瘾。在城市生活，有舒服的空调房，有商场美食，也有各类娱乐，健身活动，生活诸多便利，这挺好。 但呆久了，人会有种麻木，虽然也刺激和享受，但终觉肤浅，有一种疏离如蚕茧会层层裹附，时间久了觉得窒息。 所以每一次不论来到山边还是水涯，仿佛最原初的那一部分，深潜于身心的天性，不由自主地喜悦张扬，才真正觉得是一场休息。 人总感觉自己特别伟大。看看身边的一棵树，一朵花，或一片云，其实我们并没有那么特殊。从生到死，经寒暑，历风霜，在宇和宙的场间也是一瞬即去。 要说特别的，大概是亿万年自然演进，让我们的平凡肉身附了一颗复杂而敏锐的魂灵。于是我们多了些许喜怒哀乐的愁情，爱恨离别的苦楚。 人生苦多，但从遥远到未来，人们没有放弃，不论幸福一生，挣扎一生，苦难一生…… 姚也特别喜欢旅游，我俩曾有好多出行计划。也结伴同行过，可惜现在都中止了。但她陪东的出游从未间断，他们会去一些比较有意思的地方。经常分享照片，有很美的风景照，有东搞怪打拳的照片，还有在病床前举鸡腿做饕餮状的照片，特别好玩。 几天前姚发来她和东的合影，是女儿给老爸老妈拍的，姚的优雅，东的沉稳，都特别灿烂的笑容，仿佛不曾有乌云，不曾来风雨……多么希望如此…… 但是我知道，与病痛周旋的日子，他们希望又失望，失望又希望，一次次艰难选择……即使用尽全力，现实却特别冰冷，人类面对生老病死是多少无奈。 上个月化疗前，姚发信说，要不要做手术，又是一个选择，好难的选择……后来又说，东不想没有尊严的离开…… 看着屏幕上短短的两行字，久久地，我无言以对，一块石头堵在胸口，泪在眼眶里忍了又忍…… “去不去看杜鹃花呀？”友友们开始讨论，“这大中午的，没遮没拦地上山顶，就晒毁容了”，“估计没杜鹃花呵，那只是传说”…………………我得上去，来都来了，有花没花，看看就知道了……和华、大海、雪哥、东方、鹰、清风，我们几个打算顶着骄阳，上山一看究竟。 希望有杜鹃花，拍照片，让姚他们看看我们成县白崖山上有名的高山杜鹃。 草甸特别厚密，软软地像踩在绒毯上。一半的草还是枯黄的，高山气温低，还没返青。真的是一无遮拦，骄阳似火。但翠色的高岗顶住湛蓝的天，左侧山凹处，还窝着一团雪白的云，回望，我们出来的营地，密林连绵。 草甸的高阔，让我们的攀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燥热，反而比下面的路走起来轻松，于是几个人曲曲拐拐地一直朝前方垭口的那片树林前进。 到了树林处，其实就到了白崖山的崖边了。在这里终于碰见了强驴小分队的无痕，他们的洞已探完，几个人正在这周围的崖上崖下到处转游，我只有佩服这些“孙猴子”的份儿了。 我们急切地问他，“有杜鹃吗？”“有啊，往下看，都是”，他指给我们看， 我们几个钻进树林，蹭到崖边，哇，好多株粗壮的杜鹃树，坚生崖壁，枝干横斜，树树繁花，红紫相间，我们兴奋地呼叫起来，手机、相机忙个不停。 这世间的生命就是这样奇妙，有些花在园圃中娇媚，有些花在庭堂前风雅，千万种花在春天争妍，有一种花却在寒雪中独开。这明艳的杜鹃也是另类的个性，在这千仞绝壁处，餐霞饮露，迎风沐雨！每一种生命都值得钦佩！ 我要好好多拍几张照片，让姚和东欣赏一下高山杜鹃的风采。 白崖山海拔2400多米，属于这一带的高点，所以透过树枝，向远处眺望，烟气氤氲，群山低伏连绵，直接天际，河川处，村落城镇的房舍鳞次栉比，道路纵横，一派烟火繁盛的景象。向脚下看，树木丛生，阻挡视线，但可以感觉这是万丈高崖，深不知底。 现在我们大致明白了地形，垭口的左右两面各有一高顶，大家又决定去登右面的高顶。听说小分队都去了左边的高顶，这两个高顶分别就叫大顶子，小顶子。遥遥望去，两个顶子的梁上都有人影绰绰，但分不清谁是谁。上去再看！我们继续前进…… “哇—”“哇哦—”站上高顶，大家的兴奋，似乎只有一些感叹词来表达。但真是发自内心的震撼。独峰与天齐，四面晴岚万里，无数的岭峦匍匐脚下，叠翠翻碧。不经意间，不晓得从哪里生出一朵白云，从眼前的一片虚空中轻软地飘过，慢悠悠，看得你只是痴迷。崖下仍是千万朵杜鹃花在林叶间如繁星遍布，熠熠生辉。 此时此刻，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涌动的血脉。大家应该和我一样吧 我们还是不同于草木山石的…… 一次出游结束，我们会各自回去，继续不同的生活，但有一朵花，一片云进入眼中，印在心底，滋润生活，滋养心境。走过人生的四季，某个人，某件事，也许便成为困苦时的一点慰藉和支撑……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我明白这美景会永远为我们留驻。 不虚此行，希望姚和东看见白崖山的杜鹃和蓝天，也会喜欢。他们一路看过的风景也很多很美，一定不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