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老宅的半个七庐头落戗屋,已容不下我姐弟四人快速成长的活动空间。舍间再大,只能容纳三张床位;厨灶再宽,一张八仙桌上放不下兄弟三人的作业本。姐姐与我哥的身高,都快碰到门框的上沿了,东门外几十平方的泥场上,各种农具与草料堆积如山,严重影响了别人走路。父亲在东边的猪棚边搭了个小茅屋,堆放晒干的草料,母亲早已把织布机布置在前头屋,腾出来的三界廊用作我哥与我的房间。但这只能解燃眉之际,少年的我也发现,有同样住房困扰的家庭,北唐家就有三家。</span></p> <p> 村西北,农业学大寨的产物,东西走向的新开河静静地躺在那里,河的南北已架起了一条宽阔的水泥桥。东隔边的六婶家,这个只拥有三间小屋,也有姐弟四个,且比我家四姐弟还大的家庭,第一个计划扩建新房子。生产小队规划的宅基就在新开河的南岸,水泥桥两边。他们家选择了桥西第一个宅基,很有寓言:当旭日东升,朝着阳光,发现紫气东来,一边是大路向南,一边是东南老宅。住在西隔边,也是兄妹四人,且都比我家姐弟大三、四岁,只拥有一间三界廊,两间小屋的本家,把宅基选在桥东第一个。从父母的言谈中,我明白母亲不喜欢大路口,我家就选在桥东第二个宅基。父母遗传着祖宗创业的基因,老宅拆下来的椽子又粗又长,为了配得这些高尺寸,父亲又高价添置了许多长的椽子。当母亲叫她娘家面上侄子、侄女婿们来帮忙,随着木匠作头师傅规划的尺寸,在四边用泥土垒起土基时,我家的宅基地,真的与老宅基一样大。父亲个子不高,通过祖上耳濡目染,他有高调办事,低调做人的风格。新宅基地上堆放了数不清的砖瓦,又挖了几个庞大的生石灰反应塘,去窑厂收集或买了几十吨准备填墙基的碎砖瓦片。少年的我一直关注着父亲的言行:计划建新房子前,父母每天计算着老宅上有几根粗梁,够不够七庐头上需要的六根大梁以及厨灶那几根正梁,父亲现在已完成心中的规划了吗?</p> <p> 那年的“冬种”农忙以前,得知我家准备要造新房子,几位成年的表兄及几个表姐夫到我家来打听消息,父母也请他们出主意。他们的想法是超前的,新房子地基必须高于农田一米以上,并马上指导怎样从农田里间隔取土,不影响田的平整。最关心的还问我父母老房子如何拆?十二岁的我,已经在上学路上看到半个被拆剩的落戗屋,有整个前头屋被拆去的,也有剩下半个前头屋,在半屋上重新垒起墙的。一个表姐夫说道:房子越豪华越难拆,正梁、二梁都直达的,没有拼接。穷人家的梁,如了正梁,其他梁都是拼接的,而且是三节式,拆起来方便。两户人家最好都客气大方一点,有些人家意见不一致,硬生生从中间把梁锯断也有的。我家最终没有拆全头屋,这在当时的农村是罕见的。</p> <p> 建造与老宅一样大的新房子,且只利用了老宅的一个舍间加两个厨房间,现代工艺起了关键作用,也可以称呼为万不得已。前屋中间的两壁用双层八五砖砌成厚墙,直达屋顶,省下了许多木柱;房子两壁也改成厚墙,上面一半用矮柱子,省下了不少长长的壁柱。这是我们村上新造房子划时代的创举,更是泥工师傅呕心沥血之作。六、七米长,七、八米高的墙,要承受整个房子顶的重量,可想而知,施工师傅的压力有多大。最终的结果是非常的成功,当经过两天的干燥期,用石灰泥土混成浆砌成的砖墙,非常的牢固。当完成上梁,订好椽子,准备铺运望板、瓦片、混合浆时,几个当下手的表哥,本家叔辈,飞奔在两个大墙上(泥工取名上山墙)时,很舒畅的说,再也不需在摇晃的人字架和橡子之间走动了,走在上山墙上,一去一下能到达所有的屋面,且像走在平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