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都说往事如过眼烟云,但南阳湖农场的那段记忆,却永记在心,永远不能释怀。因为那是我们的曾经,我们的韶华,我们的青葱,是我们记忆里的那一抹绿色。</p> <p> 1966年4月1号,那个令人难忘的日子,曲阜师范大学中文系和数学系一年级的师生,打起行囊,乘绿色的解放牌大卡车,奔赴南阳湖农场,开始了半工半读的新篇章。</p> <p> 农场建起了一排排新瓦房。两屋山墙为青砖砌成,正面为青砖到窗,窗门四周为白粉涂成。这就是我们的宿舍,教室及活动室。门前为空地,大约二、三十米外,是整齐排列的鱼塘,走上前去细覌,确有红色鲤鱼在游弋,时起时落,游向东游向西……煞是好看。</p> <p> 在我的印象里,打前站的男同学先到了,女同学去的晚一二天。我们每天翻开的劳动新篇是种水稻。清明节前后的南阳湖农场的水田里,漂浮着冰凌。早几天下水田的男生,有不可言喻的表情掛在脸上,女生自然也心领神会,面面相觑。我们的任务是平整水田,体力好的男生奋力的用铁锹把烂泥扔到四角拴了绳的麻袋片上,女生和几个体弱的男生,负责拖泥袋。两人一组分别拉起两头的麻绳,竭尽全力拖拽着拉到低洼处,让地面变得平整。己顾不得刺骨的寒冰浸泡的双腿在颤抖,只有一个信念坚持坚持再坚持。精疲力尽的几天下来,细看小腿的皮肤纹路,都是红色的裂口在张着,诉说着我们的劳动成果!!</p> <p> 间或也有小插曲让我们荡气回肠。劳动间隙,记不得是哪二位男生跳上了田边水塘的小船上,以铁锹当浆开始划船,可二人顺时针同时划起,一人的方向反了,船不前行,却在水面上直打转。岸上的我们笑翻了天,船上的不知旁人笑从何来……笑声回荡,青春飞扬,手上的老茧,腿上的裂口,腰酸背痛,早己随着笑声飞到九霄云天外。</p> <p> 地面整好,天气也渐渐转暖,我们的任务变为插秧。干活地点离居住地更远些,每天要顺着湖边的堤坝大约要走二十来分钟。男生走在前面女生在后,不时从前面传来尖叫声,他们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原来是发现了堤坡上小灌木丛中的小土蛇。开始时后面的女生都不敢直视,心怀忐忑,时间弥久,也就习以为常。最多时一路上,能捉到十几条呢!</p> <p> 插秧不比整地轻松多少。到了地头,按学习小组的成员一字排开,以农场工人的扦插为标,一次平行连插四撮。学生紧随其后,横竖成行不能有错。人在水田里不插到头,是无办法坐下休息的,插秧人的辛苦可见一斑。撒秧的工人,把绿色的秧苗均匀的散布到水田里,要让插秧人随手都能拿到手。人的腰弯成弓形,象一个字母“∩”字。人倒退着前行,正应了诗人所述“手持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靜如水方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的詩句。我们重复着的同一动作:左手抓起一把秧苗,快速的把秧捻出4至5棵,右手接过,要把秧苗迅速地插入泥地里,按地标距离横看一致,竖看笔直。那时的我们简直就是天生的艺术家,为大地披绿,为良田添苗,为农业增产。苦乐自知。自然也成了我们记忆中的宝贵的一笔。</p><p> </p> <p> 面向黄土背朝天,我们无心欣赏倒映在水田里的蓝天白云,而是时刻盯着水面上有没有螞蝗游来,腿上有没有被螞蝗叮咬。水深到腿肚,泥水中倒行;腰弯的象弓;水游生物是你的同行伙伴;猛拍那柔性似胶的綣曲着附在你身上吸血的虫,然后看到的是留在腿上曲曲弯弯流出来的血水……这就是我记忆中的南阳湖最令人难忘的劳动场景之点滴。</p> <p> 班里要成立宣传队。我、张俊荣、于宜芬、李凌韵还有一人记不起是谁了,要表演一小合唱《纳鞋底》,(好象是拥军的内容,为海陆空军人做军鞋。)我们从此可以暂不出工在家排练。每人坐一马扎,边唱边表演,唱词是:六月里,热天气,姑嫂们大树下纳呀么纳鞋底……然后每天上午劳动时就由范灵才徐承恩伴奏,我们五人到田埂上为农场工人慰问演出。辛劳的人们不管我们演的好看不?也借此伸展一下那久弯的腰身。</p> <p> 五十四年前的回顾,总有许多美好留在脑海里。在农场期间我们也成功的组织了一次文艺汇演,就在宿舍门前搭的戏台。于慎文和李凌韵同学表演的小歌剧《谈不拢》最为成功,俩人一笑一颦、举手投足,满满满的都是戏。演出前李凌韵特邀我为她化妆做头发,把长长的发辫散开,在发稍用一黑色头绳扎紧,然后向内反卷,再把头绳的两端提起到头的上方部分再收紧,然后用发卡夹好、固定好。一美少女秒变为小媳妇,十分惊艳。戏散场,有人问头发咋变了?李凌韵嫣然一笑:“保密”。</p><p> 我们的《纳鞋底》也参演了,身穿碎花布衫,头扎花毛巾,一幅村姑模样的我们啊!</p><p><br></p> <p> 记忆中还曾组织过乒乓球比赛。我们班,女队由刘淑娟李凌韵和我三人组成,好象三班的小杨打赢了比赛。输赢不算什么,只要过程是快乐的,就足够了。</p> <p> 吃饭一环,不容错过,那就是我们的伙食。刚踏上南阳湖的地面,面对宿舍前面的鱼塘,我也曾有过奢望:肯定要吃到红色的鲤鱼了吧!从此我们真的开始了天天顿顿吃鱼的经历。吃到的并非鲤鱼,而是湖中的草鱼。还有那天天顿顿离不开的米饭。刚开始鱼是用大锅炸了来吃的,心里还是蛮高兴的,后来炸鱼变成了大锅煮鱼。一顿饭一条白水煮鱼,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饭,用忆苦思甜的话说,那是多么令人流呵拉子的美味。可是享不了这福的我,竟然吃出了胃病,是多么令人不可理喻的事呀!可我真的是撑不住了。</p> <p> 吃到的鱼有手掌大,小的给两条。鱼从船上运来,请漁民帮忙去除鱼肚等零碎。曾记得满脸绉纹黑红脸膛的渔妇,手起刀落,砍到小鱼腹处,轻轻一拨拉,鱼肚中的零碎即刻被拨离,鱼被扔进筐子里,案板上血水混合,案板下是脏乱混合,目不忍视。</p> <p> 胃越来越不争气,吃下去的米会随着酸水吐出来。我审请不吃米,吃面食。管伙食的是数学系的小伙子王同学。中午我去领饭,眼巴巴的见到的还是那白白的米饭,我端着饭回到组里,脸色并不好看,我们组的师哥们看到我拉着脸,就问:“怎么了?”我的眼泪不听使唤的扑簌扑簌的落下来,赵复跃、宋奎武、张景颜三位师兄冲在前面,二位师弟范灵才、张继智紧随其后冲出去要找小王算账,我想拉住他们,怎奈力不从心。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说不清,只知道系书记王化岱找了班长谷德仁,然后找到组里的书记刘洪太,再然后我们组里的那些师兄弟受到了批评。</p><p> 五十四年再回首,往事历历在目,言犹在耳,同学情深似亲人。在此再次感谢我的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每一位师哥师姐师弟们。</p> <p> 再后来,系里让随队的保健女医生带我到济宁人民医院去看病。医生没做任何检查,只是问问就做一结论:胃神经官能症。?我问自己胃神经了?自此我的体重下降,只有四十几公斤。在校后来的四年期间,不能吃油腻,不能吃米,不愿再吃鱼。往事如烟随风飘散,今朝念及同学情缘仍感深无限。</p> <p> 绿色的秧苗随风长,我们的劳动变化成了田间拔草,同学们分散到绿油油齐膝的稻秧中间,说笑打闹仍不间断,男生们仍不忘捉蛇,田里的蛇是绿色花纹,不时有人捉住蛇尾使劲摇,女生仍不敢直视,只能远远地看他们嘻闹。</p><p> 五月份的天,暖阳高照。渠里的螞蝗更欢了。每当我们收工,想坐在溪渠边洗去腿上的泥巴时,这些吸血游虫会闻味结队成~~形向你游来,我们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急起,远离它们,跟上收工的队伍,头也不愿再回。</p> <p>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样的古诗词,也难以表述我们见到的南阳湖的荷的惊艳。</p> <p> 进入六月天,在田间,在地头,在提坝上,在宿舍门前,都能望到那远远近近的红荷,有夹杂其间的白荷做点缀,赏心悦目。远看荷连着湖湖连着天,极目两边,更是无穷无尽……美哉!壮哉者也。</p> <p> 也曾记得,每逢休息日,我们也会去湖边的渔船上访贫问苦,体验渔民的辛酸过往。也曾记得我和我的同学漫步在堤坝上,极目望去,右边湖面烟波浩渺,湖中的带蓬小船竟然是湖上小学,整齐的座椅课桌映入眼帘,我们也是感慨万千。</p><p> 左边堤内是水塘。芦苇与荷交错,红与绿相映,水面菱角漂浮,恰有小船在水中穿行:一笠、一蓑、一杆、一小舟。一采菱的青年驾舟穿梭其中。是景?是画?是梦?是幻?莫辨!好一幅难以用水墨描摩的风景画面,真的是妙不可言……。</p> <p> 1966.5.25日,北京大学哲学系书记聂元梓的一张大字报,掀起狂澜。农场也不是世外桃源,下午的上课时间逐渐演变成了忆苦思甜大会,不绝于耳的口号声此起彼伏。批斗会也初露倪端,数学系的女教师,台上慷慨陈词,火药味渐浓,瞬间打破了南阳湖农场的平静。</p> <p> 六月中旬,我们告别了南阳湖的夕阳,告别了绿色的稻秧,彩色的锦鲤,告别了南阳湖的苇和荷,告别了腰酸背疼苦累酸甜。谈不上留恋,谈不上不舍,我们回校了。</p><p> 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在校园中初现,到处贴满了白纸黑字的大字报,红色的标语也掛满了教学楼前后,从此我们的学习梦碎。碎片落满地,再也无从捡起!</p> <p> 45年出生的,我们班里有男女生6人,时值二十一岁。其余的师哥师姐最大的当时业己二十六七岁。青春年华似水流年,弹指一挥间,我们都韶华己去,步于七老八十间。人老的一重要标志就是:忘记眼前事,牢记当年勇。也许这就是我,提前步入老年的标志吧。</p><p> 1966.6.16日回校,至今日2020.6.7号,风风雨雨整整五十四载。回忆过往,是因为不愿失去。细数在农场劳动的时间两月有余,三个月不足。留住美好,忘记苦累。就象歌词中唱的:“就算跌倒,我们也无怨无悔,我们一直都在努力,不想输给自己”。“我们不怕满身伤痕,我们都是追梦的人……”</p><p> 歌声萦绕耳边,诉说着我们的昨天。我们拥抱今天。留住夕阳,留住美好,留住健康,美好的明天在期待着我们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