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麦收“三部曲”记忆

王屋山川美

割麦子 <p>  古语讲:蚕老一时,麦熟一晌,阴历四月一过小满节气,房前屋后的麦子可是一天一个样儿。这会儿如果得雨及时,一场风雨一地黄,先是岭上再到洼地。色气由青黄到金黄逐个儿便熟透了。正应了唐代白居易在《观刈麦》所述: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p><p> 小时候我们王屋老家一定是要放麦假的,看情况约莫也就十多天光景。像我这样带着学生牌的十三四岁的孩子,割麦子是肯定的,最主要是在家促个忙,不算主要劳力。家人五点多就起,那会儿记得跳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先磨镰,这镰刀我们这里叫刀镰,是专门用来割麦子用的,手柄样子状如手扶拖拉机的扶手。手握处来回拉有力,娘舀来水先倒在磨石上再娴熟地推拉,她一只手按着刀头,一只手有节奏地前后往复。一会儿功夫刀刃就变得蹭光发亮,快不快全凭她的大拇指拨拉锋刃的感觉,好像镰刀的快慢她似鉴定师一样。快钝自在心中!到现在我磨个小刀啥的也学着看看快钝之别。这会儿镰刀正快,随便揣俩馒头就上地了,五月里太阳也老急似的,东边天际也开始敞亮起来。山洼里大片大片的麦子一地的黄,娘没开始入镰先顺手揪一穗在手里那么一搓,一吹,咬一下,这动作如此娴熟。然后给我说:乖!看,真饱!现在各家收各家的,诺大的洼地里只见镰刀挥舞中和着百鸟啼语,以及那布谷声声。绝妙的旋律正奏出丰收的乐章!娘每次十来茏过去,我却管割一耧麦子。就这娘还夸我真能干!那会儿只记得刚开始我是弯腰割着,左手茏起一大束,右手就着镰刀轻轻一拉,三下两下就是一大铺;后来腰开始不舒服,我索性就蹲着,速度也明显弱了好多;再后来就干脆跪着走,那一步三挪的姿势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周围割麦子的叔伯大人的言语声没在意就开始多起来,上地没见人影却听得其声,“她二婶几点了现在?回去还的打场类。”没等我娘说话,隔对面罗圈地的张三伯回音道:饭时了,能回去了。趁天好,打个好场!周围蝉声此起彼伏,而娘手里的镰刀依然沙啦啦作响。看着一茏一茏的麦子被整齐码放到地里,当时心里真有别样的感触。</p><p> 想想家里的三四亩地都这样被娘一镰一镰地割倒,还都一割就是一辈子。正因为娘对家里这片土地的坚守,终换得家境幸福绵长!</p><p> </p> 捻场子 <p>  “三月不平场,麦在土中扬”。小时候谁家农历三月里或最迟四月初不把麦场收拾出来,准遭上了把年纪的长辈的数落。一切都为了麦熟时不做难。</p> <p>  五月太阳流火,麦子统统被割倒。无论靠用麦架子担,还是用秸秆扎起来肩背,或者家境好点的用平车拉,总之弄到场子里才算是本事。山区的家里不是块块地都能使车子拉的,所以我家运麦子是担背拉三结合!用车拉麦子可不是一件省力的事,车子放进麦地,一般是摘掉车轱辘,两头放上人工做的挡架。然后再往车上装麦子。想拉多码放就是一门学问了。熟透的秸秆很光滑,码放不好或者绳子扎不紧到路上准漏掉麦铺子,这要是让老人们知道了,指不定骂死个人。他们心疼的不是你头顶烈日光膀子多辛苦,而是麦子基本算是打了个头场,搁谁也是心疼。但是总归最后还都妥妥的把麦子弄到场地了。几乎是一个地儿一个喜好,我们这里打场就喜欢用拖拉机辗场子,选一个好天,早上九点钟左右,待场地面潮气散尽,全家齐上手把麦子摊开,尽量薄一点,使之充分晒到每一穗麦子。这摊场没啥技巧是十足的体力活,只要你能顶住太阳。以后约莫个把钟头就得翻一次,啥时能把挑起的麦秸秆竖起来不倒那就基本上可以打场了,打场子的司机我也当过,这是看着美,其实那一点也不舒服的活。场地上圈儿转足,还得大小套圈,总之一定要辗到每一穗麦,还得时时观察石磙和石铑的状态。尤其是石铑一定的做结实。老人讲:一铑顶十磙。看来打场甩掉麦子的全靠它了。接下来家里人便开始翻场,就是辗过一遍再把下面垫着没辗到的翻起来再辗一遍。这算是轻活了,场上男女老幼也多了许多话痨。话题基本是女人们娘家村的麦收轶事之类的。第二遍碾场开始,拖拉机的声响将场上刚刚讨论的话题也辗个粉碎。刚才翻场的人们来到树下,或趟着,或坐着,一顶草帽不离手,一会儿大笑,一会儿端茶猛饮。终于机器声落,起场开始!男人们挑起铑的碎扁的秸秆开始扎垛,女人们则拿起扫帚收边儿、拢麦子。一切跟分了工似的忙而有序,要快可真快,一锅烟工夫麦子就拢起来了。正午的骄阳正穿透背心,把那份热化作晶莹的汗滴参进饱满的小麦粒里,又是一个丰收年! </p><p> 接下来就等傍晚起风了。。。。。。</p> 晒麦子 <p>  刚刚被脱粒出来的麦子颜色还不十分的正色,经太阳充分光照后才能回归到小麦本身的色泽。面粉才能被干燥安全地储存起来。乡亲们靠着阳光的恩泽,以最自然最原始的状态千百年来周而复始养育着一方人!</p> <p>  家里人除了谚语识天气外,晚上死劲听广播,天气预报要是确定晴无雨,早上九十点钟,麦场腾空,光溜溜的麦子以新的姿态被倒进场地里,一般是干湿要分开选晒,坡地里打下来的麦子水分较少,要晒在一起,洼地和河滩地相对湿一些晒一起,这样一堆一堆的码在场地里。然后我便用木钎转着圈儿摊开,绕圈儿推从里到外。间隔梁子要尽量一样宽,厚薄基本上均匀,这全凭手工的熟练。全部摊开后,现在我是坐等骄阳灼晒,大树下放张稀巴烂的竹席这就是我暂时的宿地。此刻我可是责任重大,老人交待过:晒麦是晒天,可别大意。我也是执死理得主儿,可不敢怠慢。一家人的口粮全压在我这里,还好这一天雨没来。下午三四点趁潮气没上来,就得把麦子拢起来。经过多半天的暴晒,现在光溜多了,麦子固有的光泽全部显现出来,麦香被锁进皮壳里,我仿佛瞅见那劲道的麦面做成的百十种食品被端上了桌子!</p><p> 老家麦收季今非昔比,待麦子成熟小型联合收割机取代了人力。通常劳作的工序也已经发生了新的变化,这归功于社会的进步。但是人力操作的场景却在我这代人的心中挥之不去。过去“吃麦全靠一张犁”的时代烙印深深地被印在了脑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