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text-align: center;">地域文化的个性化书写</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序长篇小说《烽火孤鹰》</p><p style="text-align: center;">柳拂桥</p><p> 我早已很多年不读小说了,何况是一部出版字数达50万的大长篇。因此这一回是被阅读了,因为却不过作者云峰兄的深情。</p><p> 云峰兄与我是很有渊源的,私交也一直没有落下过,二十多年了。所以,我咬咬牙,把《烽火孤鹰》仔细读了一遍,包括它的梗概与后记。于是,有话想说,也可说了。</p><p> 首先,我开始更佩服云峰兄了。能写这么长的小说出来,花了多少时间,费了多少工夫啊。正如他自己在《后记》中所说,在撰写《烽火孤鹰》期间,他查阅了芜湖和宣城很多包括地方志、党史、文史等档案资料,也采访了主人公袁时发的出生地洪山头多位村民,其中现年60余岁的洪四妮便是袁时发的义女,她详细介绍了袁时发的晚年生活。</p><p> 其实,在写作的过程中,甚至还可能是谋划阶段,云峰就多次跟我提过他家乡的一个传奇人物,说是要把故事写出来。为什么写呢?创作是要有冲动的,并且这个冲动是一个大部头。于我而言,似乎不能,而云峰却能:</p> <p> “在熊熊的战火中,究竟有多少无名英雄用血肉之躯铸成不朽的灵魂,我们很难尽知。从这个角度来看,袁时发是幸运的,尽管他不曾留下一张照片,也没有关于他的文字记载,但他的故事却为很多人传颂。作为洪山头村民的后代,作为见过袁时发老人生前风采的晚辈,我也是幸运的。”</p><p> 这个晚辈和幸运儿,就是云峰。</p><p> 云峰写的是家乡的事情,书中主人公原来是他的乡亲,并且这个乡亲是前辈,一个有故事的男人。恰好,云峰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我知道,有一阵子,云峰也很孤独。所以他写袁时发,烽火中的孤鹰,就一点也不奇怪了。每一个人都是走不开家乡的。文字也不例外。</p><p> 在皖南,写故乡风物的不在少数。我了解一点,但读的很少。近些年来,文学已经不能使我兴奋了。我关注的也不多。</p><p> 据说,吴组缃写皖南泾县家乡有些名气。所以,早些年我特意买了读过。也没见得好在哪里。大约是年代久远、人地两疏的缘故吧。</p><p> 身边有些作家写的多,我也获赠过几本大作。尽管没那么认真读,或者准确地说全部读完。但我觉得比吴组缃好。哪怕只好一点点。文学是在发展的,后人总是能讨到好处。进步是必然的。</p><p> 再比如,太平湖畔的苏雪林,我真的读不下去。你可以有一万个理由说她文章如何优秀。可是我仍然读不下去。甚至对于文字的掌控而言,娴熟而言。那是那个时代的问题,谁能够超越她的时代呢。</p><p> 当然,这都是地域文化的一种书写。</p><p> 《烽火孤鹰》显然也是,并且是很长的长篇。人们都知道,长篇少不了结构艺术,更少不了生活积累。这都不是简单的事情。再倘若,书写得有个性,没有明显的缺陷,就更难了。而《烽火孤鹰》做到了。起码在我这里是这样看的。我对阅读的文本一向是比较挑剔的。也许,对云峰兄,我没有过高的估计,但我真的有些意外,这应该是云峰兄的进步,因为他并非第一次出书。也应该是他真的下了工夫。所以有了个性化的地域文化书写。</p><p> 其次,我想说说地域文化的如何书写。当然,它是一种文学的书写,是和《烽火孤鹰》相联系的。或者说,以《烽火孤鹰》为参照系的。我能说吗?其实不能。因为我不写小说,也不读小说多年了。但总得有人说。这一回似乎轮到我说。不说不行,所以就说了。</p><p> 以我的阅读经验,地域文化的书写经常会出现一些问题。比如,如何解决史实与虚构的问题;对于历史人物和事件的认知与评价会不会出现偏差,是否有个人的认知水平与感情因素影响了理性而正确的判断;对于家乡的态度,甚至于一草一木,难免会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等;是否在故事情节里,最可能是在背景的叙述里,有意识地卖弄或者夹带或多或少的私货;有没有为写地域而写地域的情形发生,于人物和故事而言有无必要云云。</p> <p> 对于这些,《烽火孤鹰》处理得都很好,所以我说几乎看不到明显的毛病。比如,作者在创作时始终遵循着“寻找真相,还原历史”的基本原则,力求全方位还原当时的那段历史……其间的部分情节,根据文学创作的需要进行了必要加工。在追求真实的基础上做适当的虚构,这种虚构有基础,符合人物个性,也是故事情节的自然展开与延续,所以,是能接受的。</p><p> 再说,对于主人公袁时发,作者是很喜欢的,甚至充满敬仰,也因为敬仰才有了创作的冲动,但他并没有为长者或尊者讳,如袁时发的赌博、睡女人等恶习,甚至连胯下之物的小缺陷也一拉到底,不给情面。</p><p> 小说里的故事大多发生在宣城与芜湖,它们既是小说人物的家乡,也是作者的家乡。其中也有不少关于青弋江,甚至弋江镇的笔墨,这是我最乐意看到的。如“西乡时为宣城县七大集镇之一,位于宣城、陵阳交界处,街镇沿青弋江畔沈公圩堤埂而建,呈南北走向,以临着青弋江的镇东大门为界,南端是青弋江上游,称上街头;北端是青弋江下游,称下街头;隔江相望的,便是佛光塔影里的珩琅山,上游十公里处为陵阳县的弋江镇。”文字洗练,不累赘;有溢于言表的自爱,但并不夸饰过分。</p><p> 还有更为重要的是抗战问题。小说里写了各色人等,如国军、新四军、土匪、日军、皇协军与当地老百姓等,对于那场战争的各自态度与言行,战争场景的处理,分寸与火候的把握,如果细细地读,能看出来云峰兄是很严谨的。此等对于真实的追求,艺术上的再现,就不仅仅是小说创作本身的事情了。</p><p> 最后就是地域文化书写的个性化问题。在我理解,所谓个性化就是这一个,与众不同,仅此一家。这一点,在《烽火孤鹰》里是很彰显的,触手可及。</p><p> 特定的地点,红杨树附近及其周边,不会是其他地方。因为这儿是主人公也是作者的家乡。尽管有些地名做了处理,但青弋江周遭的环境、风物,甚至民俗、方言都是走不了样的,很容易猜想到。特定的人物,生存的环境,言谈举止,甚至一些小小的荤段子,都直接指向了小说中的那一群人,甚至那一个特定的时期。当然,还有几个民间习俗与故事就更昭然若揭。如下面的这个,有一种小情调,皖南田园牧歌的感觉,绝不会是其他地方:</p><p> 虽是暮春时节,皖南山区依然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处处充满生机,花香袭人。小文挽着时发的胳膊,走在一条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山道上,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徽派老房子,她不禁哼起了黄梅小调。</p><p> “冬去春来,这里有飘着饭香的炊烟,这里有喊着我乳名的老乡,更有我日夜思念的情郎……”</p><p> 最有意思的是,小说的叙述语言非常口语化,在乡音土语里还有小雨夹雪似的文言文。这是云峰特定的语言,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说话的,乃至语言简短,很有节奏感。读其书,而知其人,古之人不吾欺也。其人就是这一个,不会是别的。</p><p> 其他,如既有各种战争场面的描写,也有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是不是有一些习以为常;如因为对传统文化的偏爱,选择了章回体这一传统小说样式;如故事性的强化,是否淡化了人物的个性,或者心理、细节上的描写等等,其实都是无可无不可的,所谓文无定法也。</p> <p> 于我而如小杜言,文章之要,意犹帅也,意到辞到,自出机杼,则夫复何求。</p><p> 总之,我是敬佩于云峰的勤奋与进步的,期待并相信他还会有更大更多的进步。</p><p style="text-align: right;">2020年5月30日子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