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是少年镖师

欧阳鸿运

图文/ 欧阳玉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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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山金家垟锦秀桥）

说来你也许不信，记得那年我才九岁，就当镖师了。已经上树掏鸟窝，下河摸河蚌。放学回家拾树叶当柴火，挑河水煮饭烧菜，农村大孩子能干的活，我都会干。因为父母长期在外工作，只身一人跟随年迈的祖母，相依为命，早早养成小大人的角色。

　　话说回来，言归正传。接到的镖物是一万元人民币。要知道，在1980年，这是一个巨款数字，可以在宜山买一幢房子还有余。我家就住在古老的宜山，相传北宋神宗元丰年建镇，有泥山乳柑名闻遐迩，还是纺织之乡。泥山的南面约三里处，便是金家垟，我的老家。据说，最早金氏居住，后因人丁不旺等因素，地荒人稀。我祖于明末迁来，卜居兴业，在此生根发展。

（宜山林梁桥）

（宜山牛车桥）

　　镖的物是母亲收的棉布款。因为我外公在钱库金处村，专门做代收土纺棉布生意。而收棉布的客商又是宜山人。母亲收到货款急着要送回娘家，还要留宜山继续收余款。父亲又远在外地，所以只有九岁的我，勇当走镖的重任。

　　走镖当天，天气不错，大约是秋季，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母亲把十捆面值十元的一万元纸币，装进布腰带，绑在我的腰上。吃过中午，外穿一件秋衣，踏着一双旧解放鞋，不带任何武器、马仔、干粮和饮料，只身一人就走镖了。（那时物资匮乏）

（龙港下水门桥）

（龙港西河桥）

　　我走的是江南古道宜山到钱库段，全程大约十几里路。说起江南古道，先介绍一下江南古运河，因为古道沿河而建。江南运河分南北运河。南运河钱库到金乡。北运河又分东西两渠。东渠从钱库到白沙再到龙港江口。西渠从钱库到宜山再到湖前直夹河和龙港新徒门。西渠开凿的时间要早点，大概在公元1137～1140年间，因为有史志记载，西渠两岸有许多宋代古桥可以为证。比如西渠东岸有林官仓宋桥、吴兰楼元祐桥、儒家庄政和桥、塘西元祐桥、陈良元符桥都是宋朝的，西岸有九板元丰桥，东庄淳熙桥、樟树下元丰桥、云头垟元丰桥、瑞岩绍圣桥是宋朝时建，西渠两岸元、明、清时期石桥更多。而东渠白沙河两岸石桥基本是明清或明清之后建的。古白沙最早有文献记载的是，唐咸通年（公元865左右）的观音涌泉院，而是在现在的孙店，离白沙河有5公里。一直到民国，还有记录从二河到象岗有十湫。在宋时，特别是公元1140年间，现在的白沙路应该是一片海滩或浅海沼泽地。也有温州太守韩彦直在1178年写《永嘉柑录》记录，泥山距海不过3里。那时候海岸线不是一条平线，在1140年间开挖的运河不会是白沙河，而是西渠。东渠应该是更晚开挖。所以，西渠古道是江南主干道，历史更悠久。

（龙港徐家庄桥）

（龙港梧桥古桥）

（龙港吴桥）

　　言归正传，闲话少说。受母重托，押送棉款，从家门出发，头也不回，直奔外公家而来。这条路我已经走了很多次，熟悉得很，除了河和桥，还有许多乱坟墩，远远望去，阴森森的，还有几分恐惧感。那时候古道是石板铺成的小路，一路上人和房子稀少，没有现在这样，道路宽敞，人来人往，房子连着房子。过了芙蓉桥，可惜没有芙蓉花可看。不一会儿，走上洗马桥。我就纳闷，为何叫洗马桥呢？那时候也懂得不多，也无心细细观赏一路风景，不过对过桥还是很小心的。因为石桥一般没有栏杆，再说身上有重金，责任重如泰山。特别是人多的地方，不敢挤，故意放慢节奏，远离人群。看石碑，看河上的野鸟，为自己找点放慢脚步的理由。后来才知道，洗马桥还有很动人的故事。洗马实际是官名，读作xianma。据说，古时温州有个书生名叫刘文龙，在洗马桥上别过家人，上京考中进士，遂被委派，出使敌国，被相中而欲招为附马。刘生坚决不受，因而被扣留十六年不得归家，却无时无刻不牵挂家中老小。历尽千辛万苦，后来得以放归。国君封以高官。刘文龙还是放弃荣华富贵，奉旨还乡，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与亲人团聚。所以，洗马桥是游子的乡思桥，是妻子的望夫桥。这个故事被编成剧本《洗马桥》，影响很大，所以全国各地有许多洗马桥。新安东社的洗马桥是否与刘氏书生有直接关系，就不得而知了。桥如今已改建公路桥，不过美丽的故事还在传说着。

（新安洗马桥）

　　记得那次走镖，最紧张的是过三石桥。三石桥，有三座石桥连接三叉河口，地势十分凶险。走到桥头时，已又饥又渴，面对着桥边小店铺里的食物的诱惑，九岁的我拿足了全身的意志克服。正在此时，从小店里还传出一阵阵压牌九的呐喊，我下意识地往里瞄了一眼。啊，里面好像个个是土匪似的。我立马紧张地握紧拳头，可是又不能逃跑，一逃就更令人怀疑了，会暴露目标的。于是故作镇定，东看看，西望望。迎面走来一个醉汉，挑逗似的说：“小孩，过来，过来，买点东西吃。”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用蛮话方言说：“我不买，我爸在前面等着呢”。于是有理由加快步子，逃离了三石桥。不一会儿就到了百花桥头，过了桥就是钱库东西街，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了。

（钱库百花桥）

（钱库大魁桥）

（钱库大魁桥）

（金处联辉桥）

　　拐了几个弯，于是又一次看到钱库大魁桥（建于1798年），为五孔梁架石桥，石栏杆为两排古色古香石雕，有各种各样的人物、花草、禽兽等造型，用透雕、浮雕、线雕手法，所表现的形象栩栩如生，特别是望柱上两侧各二十四只石狮十分可爱，此时此刻显得格外亲切的。因为看到了它们，就意味着外婆家快到了。走过古老的横街，望一下木阁楼，惊奇地发现，平时手下败将阿方，此刻居然正用挑衅的手势，向我示威。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猴子等着瞧”。越过了金处联辉桥，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进了外婆家，毫发无损地完成一次史上最年幼镖师的历程。这里顺便说一下，联辉桥的来历。在明朝时候，金处的金敬、金宗两兄弟同朝当大官，荣耀故里，所建之桥名为联辉桥。

（塘西古桥）

后记 ， 南北宋有300来年，是温州开发黄金期，战乱相对少，经济好，士绅有资本捐建桥。而遗存的宋桥，基本上单孔，地理位置比较偏的，没有被改造的遗存下来。元朝相对时间短点，战乱多，士绅捐建桥相对少，遗存更少，明代还是比较多的，不过都占居交通要道，被改建公路桥的很多，遗存的较少，清朝有300来年，年代不远，遗存自然会多点。

（塘西宋元佑桥和会龙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