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振《七言绝句作法举隅》技法学习（之十二）

桃源渔翁

第12法(诘问法）
【原文】
以第三句作诘问语，用“何”、“谁”、“几”、“安”、“那”等字作起，或以第四句作答，如
[唐]白居易《魏王堤》
　　花寒懒发鸟慵啼，

信马闲行到日西。
何处未春先有思，

柳条无力魏王堤。
或并第四句亦承上句一气作问，如
[明]陆容《题画》
林屋重重枕野塘，

水花千顷一归航。
何年了却公家事，

来趁山人几日凉。

【学习心得】桃源渔翁试笔

一、诗例解析
诗例12-1 [唐]白居易《魏王堤》
花寒懒发鸟慵啼，

信马闲行到日西。
何处未春先有思，

柳条无力魏王堤。
【译文】
寒冷中花还没开，鸟也在懒散地鸣啼。
我骑马随意而行，一直走到太阳偏西。
何处还没到春天，便有了春天的垂思？
那就是魏王堤上，垂下的长长的柳丝。
【解析】
从全篇诗意来看，这首小诗可以说是一首觅春诗。在春天来临之前，诗人已动春思，来到魏王堤寻春。（注：洛水流入洛阳城，溢而成池。贞观中以赐魏王李泰。池有堤以隔洛水，名魏王堤。）
“花寒懒发鸟慵啼，信马闲行到日西。”
前二句写景叙事，可以明显看出诗人正在寻春。然而一切的景象仍是寒意，冬去春来，春寒料峭，那种百花争艳、莺声燕语的春日繁华景象还远未出现。看不到一点可以驻足观赏的春天景象，诗人也只好在长堤上信马闲行，颇为无奈地消磨时光。
从“懒发”、“慵啼”两个词中可以看出诗人的失望之情，表明了诗人寻不到一点可以停留赏春的理由，虽然说不上心情极其低落，但那种茫然的意味已然透出低沉心境。
“何处未春先有思，柳条无力魏王堤。”
这时虽然寒锁大地，不见花影，未闻鸟声，但春天不可能没有一点踪影。诗人以诘问句一转，“何处未春先有思？”其实细心而敏感的诗人突然发现了春天已到来的迹象，故作一问，以引出长堤两旁的弱柳，已嫩枝轻拂，看到了春的踪影。在本无春景可写的游记中，却染上了令人鼓舞的春意。
转句看似随意一问，其实包含了诗人苦苦寻春的过程。他寻觅着，并不全然是上一句的“闲行”，终于，魏王堤上的轻摆的柳条让他寻到了春天，让读者不由得眼前一亮。但这真的是令人开心的吗？未必，因为马上又急转而下，“无力”点明了春的微弱，“魏王”更是明显地表明了诗人刻意的处理。魏王李泰，本是唐太宗最宠爱的儿子，才华横溢，是当时著名的书法家，书画鉴赏家，但终因别人的进谏而被贬。这与白居易何其相似！他正是自认为宪宗对他才华认可，才直言进谏而受到冷遇。所以，可以看出白居易寻到了春，但并不开心。这才将诗人心情落到了最低处，然而又延续了一丝希望，虽然柳条现在“无力”，但到春深之时，必将葱笼摇曳，故而又将意境延伸。
从谋篇的角度来看，前二句的低沉，在转句与合句的一问一答中，侧锋突起，先扬后抑，又于无形处扬起，表达出诗人浓浓的失望之情中还寄予着希望。
诗例12-2 [明]陆容《题画》
林屋重重枕野塘，

水花千顷一归航。
何年了却公家事，

来趁山人几日凉。
【译文】
层层叠叠的林屋山枕靠着野塘，
在广阔的水面上一叶小舟归航。
什么年月才能了却国家的事物，
也来林屋山求得安闲几日乘凉。
【解析】
题画诗关键在于字在画中，而意出画外。陆容作为明代著名的书画收藏家，以博学之名进而入仕，然而因不事权贵，最终罢官归隐。从这首诗中可以窥其心境。
“林屋重重枕野塘，水花千顷一归航。”
起承二句，展现的正是画中内容，诗人以简练的笔触，描出了画中安静闲适，隔尘世外的山水意境。重重的林屋，宁静的野塘，无不表现出诗人对这种场所的渴望。千顷的水波中，一架扁舟归来，正是以动写静的绝妙手笔，赋予了画的生命力和情感。正是这一舟拨动了诗人内心的波澜，在后二句中便得以直接表明心迹。
“何年了却公家事，来趁山人几日凉。”
转句的一问，避开了画中的实景，而进入抒怀的虚写，皆因本就是用所题之画来达情，起承已然将画中景全然写透，再写画中事无疑便是画蛇添足。“何年”一词是深深的无奈，与诗例1白居易诗的“何处”，有着截然不同的作用，白诗是设问，本诗是与结句共同承担发问。诗人渴望得到安宁，不想挣扎于仕途的险恶，但是身不由已。故有此无奈之自问。结句在转句的基础上，将所问之事托出，完美地照应了起承二句的画景心境。

本诗在前二句以画中之景，并暗融其情的基础上，进而在转合两句抒发真实情感，以“何年”为发端，表达了心中渴念和深深的无奈。以一画为引抒怀，正是题画诗的妙义所在。

二、技法解析

1.此法的特点：
此法有二种形式，第三句均以“何”、“谁”、“几”、“安”、“那”等字作起，或自问自答，或问而不答。
（1）自问自答：以第三句作诘问语，以第四句答之所问。
（2）自问不答：以第三句并第四句同作诘问语，问而不答。
2.此法的要点：
（1）起承两句多为写景，或借景抒情，或寓情于景，且为转句做好充分铺垫。
（2）若以第三句作诘，以第四句作答，答得要有深刻的哲理、常理，或自然流露的情感。
（3）若以第三句并第四句共同作诘，二句并做一句，势同流水。因诘问在转合二句，诗意已收，自然无需作答，其答案或隐含于起承二句之中，或留给读者想象，或给读者以悬念。

三、桃源渔翁练笔

练笔12-1《七绝·闲家弄孙有感》

笑语盈门竹马骑，

无分老少祖孙嬉。

何年弱冠题金榜，

扶杖阶庭半作痴。

【注释】

1.竹马骑：即骑竹马。古时儿童常相与骑竹马为戏，后因用作咏儿童生活与友谊的典故。[唐]白居易《喜入新年自咏》：“大历年中骑竹马，几人得见会昌春。”

2.弱冠：古时以男子二十岁为成人，初加冠，因体犹未壮，故称弱冠。《礼记·曲礼上》：“二十曰弱，冠。”孔颖达疏：“二十成人，初加冠，体犹未壮，故曰弱也。”后遂称男子二十岁或二十几岁的年龄为弱冠。

3.金榜：金色的匾额或姓名榜。[后蜀]欧阳炯《春光好》词之五：“玉兔宫前金牓出，列仙名。”

4.阶庭：台阶前的庭院。[唐]杨浚《赠李郎中》：“院竹自成赏，阶庭寂不喧。”

练笔12-2《七绝·闲家与孙伴读》

月挂高枝静夜分，

清风翦缀几丝云。

谁家隐隐灯光亮，

笔影横窗不厌勤。

【注释】

1.高枝：（1）高树枝。[三国·魏]曹植《公宴》诗：“潜鱼跃清波，好鸟鸣高枝。”（2）比喻高的地位或地位高的人。[唐]罗隐《寄酬邺王罗令公》之二：“正忧末派沦沧海，忽见高枝拂绛霄。”

2.夜分：夜半。[唐]杜甫《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山林在韦曲西塔陂）》其九：“醒酒微风入，听诗静夜分。”

3.翦缀：裁剪缝纫。[明]宋濂《故荼陵贞母陈夫人谭氏墓志铭》：“故夫人之生也，髫稚之年，婉慧绝品，翦缀之工，不学自能。”

4.笔影：提笔写字的身影。[宋]王素行《赠陆自明》：“笔影灯窗下，书声雪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