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聂莹</p><p> 让晒干的包谷米在高温的密封的铁罐中加热后突然放气,一声巨响,一堆白花花的东西就蹦了出来,这是我们记忆中的爆米花。爆米花有独特的画面,也有独特的声音,今天想起来十分的亲切,十分的让人陶醉。它代表一段成长的过程,一片怀念的思绪,一场恍惚悠远而令人神往的旧梦。</p> <p> 打爆米花的人多是一些四五十岁或者是六十来岁的老头,工具把式都一样。一身灰扑扑的记不清什么式样的服装,头发乱糟糟的,或者戴着一顶破旧的帽子,推着一个老式板车,一路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到了一个居民区,一边喊着“爆米花喽!”一边停下板车,用砖头之类的东西把车轮固定好,就从板车上卸下一个小煤炉、一个葫芦一样上面安放得有圆形把手和时钟的铁罐子,一个风箱、一个上部分缝得有一块橡胶的片的大麻布口袋,一支小板凳……闻声而来的孩子们手里都捧着一篓或一盆包谷或大米,排起了长队。</p><p> 爆米花老头把火炉升起来,将各个家什安放好位置,坐下来,接过排在最前面的孩子手里的包谷,倒进铁罐子里,再放入几粒白色的糖精,关好盖子用一根铁棍子拧紧了,架在火上,右手摇着铁罐子,左手拉着风箱,呼哧呼哧,蓝色的火苗呼呼呼的往上飘着,映着孩子们一个个红扑扑的小脸蛋,个个都眼巴巴的盯着哪铁罐子,口水在口腔里打着转,那眼神里,也跳动着热烈和期待的火苗。</p> <p> 当爆米花老头看看铁罐上的表,站起来时,就说明那可怕的爆炸声要响了,胆小的孩子四处散开,躲得远远的,胆大的站在原处不动用双手蒙住耳朵眯着眼睛,只见哪老头将铁罐子拎起来对着麻布口袋,用一根铁棍翘着哪铁罐盖子上的把手,一只脚往铁棍子上一踩,铁罐子的盖子突然被撬开,“嘭”的一声巨响,爆米花全部冲进袋子里,然后爆米花老头又拎起袋子将爆米花倒进孩子的竹篓子或盆子里。</p><p> 孩子看着那黄灿灿、白花花的爆米花万分欣喜,抓起一把塞进嘴里,满口香甜酥脆。一毛钱打一斤爆米花,一斤爆出来要吃吃好久,由于放的是糖精,吃起来甜里略带一点苦味,但总是吃得津津有味。所以,爆米花老头是孩子们最欢迎的人,长长的队伍一个接一个的慢慢的变少,爆米花老头一天至少能接待一二十个孩子,甚至二三十个,收入两三块钱,可观呢。</p> <p> 有一段趣闻,说是1972年2月11日,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14日到上海参观,当他来到淮海路,看到街头曝米花的场景时,沉思良久,对陪同的中方人员说道“我终于知道了,中国六亿多人口为什么不会饿饭。原来你们有粮食放大器呀。”</p> <p> 其实,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的粮食供应还是很紧张的,那个时候每个人的口粮都是定量的,十岁以上的孩子们每个月就24斤粮食,不满十岁的孩子每个月才16斤。去粮店购粮,要有购粮证或者是粮票。米是一毛四一斤,包谷是一毛钱一斤。粗粮杂粮是搭着卖的,不能全部买米,可以全部买包谷。而且,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食物中油水很少,每人每月半斤菜油半斤猪肉,油和肉都得匀着吃,不小心,就没有下饭菜了,孩子多的人家根本吃不饱肚子。</p> <p> 正在长着身体的孩子个个都像饿牢鬼,记得我八岁的时候,每顿饭就要吃四五碗,人还是瘦得皮包骨的,母亲就说我:“干精精、瘦壳壳,一天要吃几大钵”。到我十岁的时候,我们每个月底几乎要饿饭,我和两个弟弟常常是一碗干饭加开水泡了分成三碗,四分钱一块的臭豆腐分成三块,就是一顿饭了,每天都觉得肚子里空空的咕噜噜叫个不停,随时都想吃饭,看见别人家吃好东西,口水就忍不住哗啦啦往下流。所以我小的弟弟一直艰难的成长着,一大个脑袋架在那细细的脖子上,全身瘦骨伶仃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副很可怜的营养不良的样子,还被人们取了个“小老者”的外号。</p> <p> 为了填饱肚子,我们得常常到山野去摘野菜来充饥,那些众所周知的野菜几乎都被其他人摘完了,我们就摘一些别人不知道可以吃的野菜,如锯齿菜、五里冠、刺梨尖、何首乌、喇叭花藤等等。或者就到农民的地里去捡拾收割后剩下的菜帮子、麦穗头之类。最记忆犹新的是我们家那栋楼的旁边就是河南庄公社农民的土地,那块地每年秋天都会丰收地萝卜(地瓜),收完过后,有个农民伯伯就会牵来一头牛把着牛犁翻地,那些少量的没有收完的地萝卜就会被翻出来,我们那栋楼的孩子们就跟着农民伯伯的屁股去抢那些翻出来的地萝卜,怎样呵斥都驱赶不开这些孩子,严重影响了农民伯伯的工作进度。我们楼上的小郑妹很聪明,牵着她的弟弟在相对安全的距离默默地跟着犁耙走,农民伯伯翻出了地萝卜就直接拎起来递给小郑妹。这样,好多孩子都学小郑妹,乖乖地跟在后面,农民伯伯工作进度就加快了,犁出来的地萝卜就每个人都给,那些地萝卜让我们至少都包餐了一顿。</p> <p> 所以,因为粮食不够吃,爆米花就成为了一种奢侈,大人最恼火的是来了爆米花老头,这个拖着个板车的老头来了,孩子们就要嚷着要包谷或米,做饭都不够还要拿来打爆米花,这让大人们很纠结,孩子多的人家大人几乎都不同意给孩子打爆米花的机会,孩子们就偷偷的存粮食。有的孩子是在每天淘米做饭的时候,偷偷的抓一小把放在一个碗里存起来;有的孩子背着大人在家里盛放包谷和米的袋子或罐子里不露痕迹地一点一点的抓,够量了就可以有爆米花吃了。</p><p>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随着生活的好转,人们的粮食也够吃了,打爆米花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打爆米花时,孩子们在一起,还会互相炫耀,谁用的是糯米,谁用的是糙米,糯米打出来的爆米花比糙米打出来的爆米花个大,而且白多了,最差的是用糙米打出来的爆米花,有的米还没有爆出来。而最好吃的是糯包谷打出来的爆米花,味道确实与一般的包谷打出来的不一样。</p> <p> 如今,有了更科学和更小巧的爆米花机,爆出来的爆米花果香味、奶油味、巧克力味……,是过去的爆米花不可比的。现在的零食花样繁多,比爆米花好吃的多了去,孩子们对爆米花的渴望,已经远没有我们小时候那么强烈了。不过,由于爆米花没有壳不污染环境,制作也很容易,成了电影院的专属,进电影院,一杯饮料一桶爆米花成为标配。</p> <p class="ql-block"> 在电影院捧着现在的爆米花,总会想起小时候的吃的爆米花,那个熟悉、亲切、惬意的味道,现在的爆米花无法覆盖。那何止是一种零食,那就是一种情愫、一种怀想、一种思念、一种远去而常驻于心的动人的不断重播的视频。</p><p class="ql-block"> (图片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作者:聂莹</p><p class="ql-block"> 出品:黔人春秋文化传媒有限公司</p> <p><br></p><p> 黔人春秋传媒——为黔人而歌的新媒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