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山水苑》 作者 萧軍

萧軍畫語

<p><br></p><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 秦仲君背起他那多年未用过的双肩包,回头看看他住了近十年的院子, 闭目思考一刻钟。是分离?还是决別?他也不知道,只知道这里要拆除了,再也不会来这里了,又开始游历人生。老了老了家却沒了,人生太无常了,他这样想著慢慢睁开模糊的双眼,又看看他倾注了近十年心血的院子,片刻,猛然转身大步走向终南山深处。</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吳</b><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安呆呆的站在山道上看著渐行渐远的先生,脑袋一片空白,自言自語的說"完了,一切都結束了。先生走啦,我也该走啦。"回头看看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小院,那是先生付出了多少心血,精心营造的艺术殿堂,說沒就沒了,人生真是充滿变数又不可预知呀。门头上的《山水苑》匾額裂开深深的裂缝,落满了灰尘。又看著秦先生消失在山道尽头的小路。晨曦在山中升腾扩散,云雾缭绕,面前的大山若隐若现,秦仲君的背影就消失在路的尽头。</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小吳,他⋯⋯呢?"秦玲气喘吁吁的跑来埋怨著說"怎么不拦住,至少也要等等我呀。"</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拦了,你爸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多一分钟也不想呆在这里。"我转身看看匆匆赶来的秦玲。她木立在路上,喘著粗气许久无言,两行泪珠掛在脸上,埋怨著自語"说好中午才走,怎么?怎么?我送妞妞去幼儿园,还是迟了,至少也的等等我呀。"</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算了,先生已经走啦,让他散散心吧,这些天也真的让他受憋闷了。"我对秦玲说"回去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明天就要拆房子了。"转身向院子里走去。</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自从跟著秦仲君老先生学习书画已有几十年了,这个藏在终南山子午峪里的小院也不知来了多少次,先生隐居终南山子午峪就一直住在这里。与这里的山山水水,沟沟坎坎,甚至鳥蟲动物都结下了不解的缘份。吳安坐在院子葡萄藤下的石凳子上看著四周无语。对面的竹躺椅空著,那是秦先生专用椅子,別人不可坐。平常不管多尊贵的客人拜访也不敢坐在那里,这是秦先生的规矩,如今已空置,而且会很快消失。</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这个院子不大,仅有四间半房间,一间卧室,一间画室,一间客厅,还有一间备用,有时朋友来访回不去就住在这里,半间是车库,后来先生不要车了,就成为杂物间。院子是不规则形約两分多地,秦老把它经营的非常舒适,种菜养花,奇石曲径,搭藤挖池,养魚饲鳥,鸡犬相伴。平常就是秦老一个人住在这里,生活很筒单,家人每月给他送一次生活用品,以速冻方便食品为主,然精神生活非常丰富。自己在这里读书作画,观山看水,靜悟思道,经营环境。秦老曾自豪的对朋友说:"这个园子叫《山水苑》是我唯一的精神家园。"</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是的。吳安记得十多年前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早上,吳安和秦老坐著刘先生的越野车一路向南,直奔子午峪后山。秦老兴奋的听著刘总得意的介绍这个农家小院。他说院主人是他公司里的一名老员工,老宅在終南山角下。是抬头仰山,起脚涉溪的农家小院,家人多年前进城打工,老房一直闲置,他租赁了四十年,乡镇批文,村长盖章并作中间保人,手续齐全。跟买下一样,全款付清四十年不变。并对秦老笑语"秦老我一文钱不挣,转给您了,符合您老心致,也算是成全您老稳居终南的心愿啦。"</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哪是,哪是。我要感谢您的慷慨帮助了,只是我老了,又不懂这些,全靠你的支持。"</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说那里去啦,见外,见外。谁不想为您文化名仕作点事呀。放心,今天当著小吳弟的面把话放在这,您安心隐居在这里,放一百五十个心吧,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全包在我身上,四十年不变。"</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哪里,哪里,不用四十年,三十年足以。"秦老看著车外新綠的柳树一排排闪过继读调侃的说"三十年就夠本了。今年我老秦六十九,再加上三十年就百岁了。应该很知足了吧。陶翁当年才悠然見南山,我老秦却是七十归隐終南山,不用望,而是居,长期隐居。隐居终南不归长安啦!"</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是的,是的,您是长安文化名人,文化圈缺了您会寂寞的,恐怕以后钢丝们会追到这里的。"刘总附合著。</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当然啦,我就是第一个追来的。"吳安笑著插話"秦老走到那我们就跟到哪,学到哪。"</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说话间车已开上山间公路,车在微微颠簸起来,公路沿溪水而上,一边是山崖峭壁,一边是溪水潺潺。大山也像刚从冬眠中醒来,早开的山花已迎接着第一缕春风。刘总有意放缓车速,摇下车窗,让和煦的春风吹进来。秦老显得非常精神,看著窗外的终南山喃喃自语"我老翁读了几十年书,走了几万里路,画了几十年画,终於走进心中的大秦嶺啦。再枕书孤臥終南几十年,修得真身与秦岭同眠。与山水互动,与古贤对话。面壁终南渡日月,静卧流泉洗尘念,空守山水悟人生。"</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到啦!"刘总缓缓停下车,小吳打开车门扶秦老下车。刘总指著坡上小土路说"车开不上去啦,看!就是那里,不远二十米吧,以后可以把这点路修修,车子可以开上去的。"</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真在十多米的山坡上有几间土屋圈起的院子。显得幽静又荒凉。厚厚的落叶遮住小路,围牆有几处塌陷,院门锁著爬滿了蛛网。刘总打开院门请秦老先进。秦老紧前两步,站在门前两手合十闭目自語了一会不动。</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请进呀。"刘总不解的望著秦老说"站在门口多不方便的。"</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这就是我的后半场的舞台,既是我的最大投資,又是我的心灵驿站。当然要先祈求平安快樂健康啦!"秦老健步跨进院內。院子不大有几十平方米,两面有四间土房,几個破旧木窗沒有玻璃,贴的旧报纸已经破烂不堪,墻上还掛了几串不知多少年前的苞米棒。院子一边是菜地,但已经荒废多年,长满野草,一边有一株大槐树已有少许绿色。院內几间房屋都沒有锁,虚掩著,刘总一个个推开让秦老看并说"这些房间很破旧,多年沒人住了,土炕也坏了,不过房子结构还可以,您老先看看,怎么收拾?您有什么想法?告訴我,我来安排工人裝修,一定让您老滿意的。"</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秦老饶有兴趣的跟著刘总看了一遍房間又回到院子中间,吳安搬来一个木椅子,擦去尘灰让秦老和刘总座下,又从车里拿来保溫水壶让秦老喝茶。秦老一边看著房子院子,一边品著春茶,若有所思的想著什么。</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刘总看看秦老就说"您老吩咐,这几个房间怎么安排?哪个做卧室?哪个做客厅?等等,事先规划一下,我来找人做,不过这个活汁在山里,路远比較难,需要一些时间。您老放心我一定搞好,让您老舒舒服服住在这里修身养性。"</b></p><p><b style="font-size: 20px;"> "謝謝你。这些事情也只能靠你这个大老板来做了,我可是一窍不通呀。不过你放心做,钱不差你一分,你也別亏了工人。"秦老指点几间房子说"那间做卧室,但不要那个土炕,睡不惯。那个画室把山墻做成画墻好用。"</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哪里的话呀。怎么会做亏人的事。放心吧"刘总笑著对秦老說"一定一定。做完只要您老不骂我就謝天謝地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对啦,院子也整理一下,搭个葡萄架,种点花草什么的,有点情趣。还有院墻大门修成农家样子,別太张扬了。你看著做吧,別太繁杂,我可沒有那么多钱呀,一辈子的积储都给你啦,只有我这个穷画家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哪里的话,我可不敢落这个骂名呀。您老放心,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而且为您老出力也是我三生有幸啊。赶明您老在这里修行出了大名,您的小院还是我建的,说出去脸上也有光彩呀。"他一边说一边习惯的递过一支中华牌纸烟"还有什么您尽管说"又转身对吳安說"老弟你照些照片給先生帶回家,让先生随时看看,想到什么可以随时告訴我修正。一定要让秦老滿意舒服在这里安享晩年,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到时可別忘了我呀。"</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刘总扶著秦老又看了一下院里院外的环境,把装修的事情再度落实了一下,从布局到用材,从屋里到院外,从时间到費用一一落实后,才锁上院门一同坐车下山了。</b></p><p><br></p><p><br></p><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 25, 25);"> </b></p><p><br></p><p><br></p> <p><br></p><p><br></p><p> <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再次陪秦老去《山水苑》是几个月以后,古城已入夏季,城市骤然升温,炎热异常。经过刘总几个月的翻建裝修基本完工,秦老使用的红木家具也从城里运至山水苑。一切就绪后,吳安陪著秦老坐上一辆客货两用车向水山苑新居使来。除了一车书籍文玩之外就是秦老種植的几個盆景植物和一只大黃狗。</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座落在終南子午峪后山北坡的山水苑,经过刘总几个月的精心修整已经展現出別样的风韵。简约而又別致,古典而又实用。房依高岭而朝阳,屋傍藤架而林茂,溪水潺潺繞东篱,山路弯弯通庭前。茂林藏小路,云雾隐危崖,春夏花滿岭,秋冬紅叶佳。远峰含日月升落,山泉逝年华靜流。一条曲回的山路直达院前小停车场。崭新的院墻黑潻大门,以及院后山坡上的竹林,院子东边沿沟底流过的溪水和木桥。按照秦老的建议,刘总还让工人在溪边筑坝围出一个小潭,潭水清澈见底,草翠林遮石,魚戏蛙自鸣。溪岸一頂兰色太阳伞下放著桌案茶具,供主宾观景品茗,別有一番隐居山林的滋味。</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院內和房屋换然一新,完全看不出第一次来时的衰败破落景像,一片生机勃勃的气息。院子大门也焕然一新,一双狮型门墩立于大门两旁,黑漆门脸,两个虎面门扣手虎视眈眈,很有威风。两边帖著秦老写的一幅对联"秦岭深处藏秦翁,穷庐静卧孤穷僧"中间掛著一个牌匾用紅布遮住,是院主人題写的《山水苑》门头。</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进院是一个大葡萄架,新种的几株葡萄树已经发芽泛绿,新叶中还结了几串葡萄小蕊,架下放著一个石磨盘做的石桌,桌子上放置一套紫沙茶具。西墙下是一块菜地,刘总专门在城里购买了几株月季花种在那里,已见花蕾朵朵,但还沒有绽放。几个房间更是不一样了,基本是重新建造,地上鋪了瓷砖,墻上贴了壁纸,掛了先生收藏的字画,再放置下先生使用著的紅木家具更显出主人的文化品味。</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吳安让工人將先生带来的书籍和文玩搬进客厅,陪著先生四处查看。刘总催促著工人尽快結束收尾的工作。院子里一下忙碌起来了。秦老把几个房间仔细看了一遍,满意的走到院外坐在溪水傍的凉棚下一边喝茶一边四下张望。</b></p><p><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秦老,秦老"刘总站在大门口看看门头上的匾额还用紅绸子遮挡着就转身叫坐在溪水旁的先生说"现在应该请先生为新居正式啟用典礼揭牌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好的,都做完了吗?"秦仲君一边起身一边自语道。</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完了。全部完工。別,"刘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向院內大声叫道"里面的人全部出来,一个都不留。吳安你去客厅桌上把那包鞭炮拿来。"</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五六个人站在秦老身后面对大门,吳安把一大串鞭炮一字展开准备燃放。秦仲君面对黑漆大门双目微闭嘴里念著什么,片刻伸手拉下紅绸子说"终南山我来了!山水苑我来了!"鞭炮应声响起來了,大家一起鼓掌,瞬间山谷欢腾起来,大家一起拥著秦仲君跨进了山水苑中。</b></p> <p><br></p><p> <b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这是秦老七十又三的那年仲秋前一周六,秦老邀約几位好友来山水苑雅集。一是仲秋老友小聚终南山水苑谈艺论道,一是秦老隐居终南小品集出版。一大早秦玲和吳安就采购了許多食品运上山准备接待客人。大约十点钟首先是刘总接来北京客人,他是秦老大學同學几十年未见的魏老,亦是大名鼎鼎的艺术教育家。吳安接来了著名老书法家張先生和大學王教授,其他宾客或秦老学生均开车自行,最后到来的是西部文化公司馬总,随车带来了秦老新书《山水苑小品集》。</b></p><p><b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秦仲君拉着魏老走進自己的畫室叙旧,多年未见的老同学,魏老饶有兴趣的欣賞着老同学的艺术创作和居室陈设。其他宾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喝茶,有的客人出院看山赏水。院子葡萄𣕧下摆着一张桌子,上边放着各种水果和客人从城里回民街上买来的小吃及糕奌,旁边一位专业茶艺小姐展示古典茶艺。对面座位上有一位古裝女士弹着一面古琴,《高山流水》的优扬音声飘荡在小院中,随淡淡的云雾回荡在山谷中,传的很远很远⋯⋯</b></p><p><b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大約十一钟,十多位宾客和学生都坐在小院中,秦仲君拉着魏老的手来到院子中间坐下。</b></p><p><b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大家安靜一下,请秦老給咱們开场讲话。"刘总在叫。</b></p><p><b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別!別!"秦老站起来环视一下说"今天不是开会,是朋友相聚,随便一奌,不分彼此。有朋自遠方來 ,不亦樂乎。大家高兴就好。"又拉着魏老说"魏老是我大学同学,那时就是班上的亮点,多才多艺,男女同学都追他,真让我嫉妒。現在更厉害了吧,不仅是京城著名的博导,还出了多部著作⋯⋯"魏老站起身子拉了他一把,让他坐下闭嘴,笑着說"別听他的,退休啦,心情也放松了,四处走走看看,就来到老同学这里了。我可与他不一样,你们看看当今大秦岭中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大隐仕。終南隐士自古就有,王維应该是代表吧。好像还有人出过这方面的书,书言各类隐居者有两千多人。真是山大了可容納更多隐士,这也是当今时尚吧。无可厚非,生活本來就是丰富多彩的,文化的选择亦是可圈可点的。我与秦老的生活理念一致,但路径有別。我是四海為家,五岳为邻,流浪江湖,旁观市景,游历人生,体悟世情。"</b></p><p><b style="font-size: 20px;"> 魏老举起茶杯喝了,抬头看到山雀在枝头上又说"其实我们都应该像鸟一样,可以远飞亦可以守护家园。"</b></p><p><b style="font-size: 20px;"> 秦玲走到秦仲君身旁耳语一下,秦老对着大家说"又来人了,沒事,我们自由聊吧,随便一点,小王给大家拿点水果吃,玲玲你去看看。"</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刘总拿著一本新出的《山水苑小品集》走过来让秦老签名说"秦老第一个給我签名,我要收藏的。这个小册子我非常喜欢,里边有許多美好的回忆,值得好好珍藏。"</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刘总拿著签好的书刚转身,马总就过来了,还有秦老的几个学生也围过来。秦玲领着几个陌生人走到近前,秦老抬头一脸困惑,一个中年男子上前說"秦老您不认识我了,我是老王,政协办公厅的老王,我们上个月不是还在同盛祥吃过饭吗?您忘了,我还给您說⋯⋯"</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喔,是你呀,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秦老心里不乐的问到"有什么事吗?"</b></p><p><b style="font-size: 20px;"> "这是我们的主席,他是办公厅主任,我们是慕名前来拜访文化名人来了。"老王殷勤的一边解释一边递过几位来宾的名片,秦老接过名片看看说"我们进屋坐吧。"</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一边说一边照直走进画室,头也不回的叫到"小王把茶拿来"</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来人一行也跟进画室。</b></p><p><b style="font-size: 20px;"> 魏老和几位佳宾在刘总的引导下,出院赏赏山里的风景,院子內一下安静下来,空荡荡的。</b></p><p><br></p><p> </p> <p><br></p><p> <b style="font-size: 20px;">送走了客人,秦仲君睡在竹椅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大树上的山雀自由跳动,许久许久,心事重重的想著什么。秦玲收拾房間院子里的东西,又给父亲递上一碗热汤放在石桌上转身给家里打电話。山里起云了,云气越來越重,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时清楚时朦胧,竹林被风吹的嗖嗖作响。</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变天啦,说不定会下雨的。"秦玲提着手包从房子里走来对着父亲说"我要赶紧回家接宝宝,明天还要上课。你乍啦?怎么还沒喝了,都涼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沒有,你走吧,家里都好着吧。宝宝还听话吧,我还真的有点想他啦,两个多月沒见到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好着呢,就是学习太重,不然就领来见外公了。你沒有事吧,从那几个什么官員走后你就一直不说话,连远道而来的賓客你也不理了,闹的大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去。"</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沒事,你走吧。"</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一定有事。"秦玲又捧起汤给父亲"出什么事了?你还能不告诉你的亲女儿。"</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据可靠消息,省市要清理秦嶺违建了,来头很大。可能在这里住不长啦。"</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有政府批准手续,正規租賃合同的。"秦玲提高了嗓门说"而且我们已經在这里住了快十年了。为什么呀?为什么呀?"</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秦仲君放下汤碗说"现在还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規定,只是小道消息。但也应該有所准备,无风不起浪。"</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好,那我回城先打问一下。你也別急,一个人住在山上一定要保重身体。我走啦,有什么消息我打电話。喝汤,快点喝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 沒事,放心。路上注意安全。"</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不一会那辆经常出現的乳白色的小车消失在山道转处。大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靜。秦仲君依然睡在竹椅上靜靜的看着大山,看着这个相伴近十年的山水苑。</b></p><p><br></p><p> <b style="font-size: 20px;"></b></p> <p><br></p><p> <b style="font-size: 20px;">这是一个晴朗的下午,送走了拆迁办的工作人員,秦老平静的坐在画室內,他什么也不干,靜靜的坐着,他累了,知道已是无法保留这个相伴近十年的小院子了。日久生情,日久依恋。他真的有点难以割舍,因为只从有了这个院子,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远游了。靜靜的宅在这里读书创作,靜靜的宅在这里过平常人的生活。人好像也精神了許多,创作也有了质的飞跃。他一边漫无目的的想著,一边漫无心思的看著博古𣕧上的汉俑唐马,仿佛它們从𣕧上一跃而下,抖抖身上的灰尘像窗外奔去,头也不回的奔去⋯⋯它們这是去哪儿?两汉?还是盛唐?书柜上的旧书也不安分了,抖落了一地的鉛字,在地上自由组合,什么天书?他也读不懂,从来也沒见过这样的文章。画案上的笔墨也不安分了,在宣紙上狂飆起來,整个房子都变的陌生了,不认识了,这是哪里?他在胡思乱想中忽然真的有人在敲门?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一切,院门还在不停的敲著,执着的敲著。许久秦老才站起來向院子走去。</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乍不开门,我知道你在,大白天的又沒睡覺,把自己关起來能解決問題吗?"刘总一边说一边跨进院门,跟隨秦老走进画室,不客气的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才望著疲惫的秦老说"我也沒想到会这样,手续齐备又合法,怎么说变就变了。您別担心,事因我而起,我老刘再不行也能承担的起。"</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与你无关,这是命中一难,没办法,躲了初一还有十五。我也想通了,不与时代相衡,也无那种能力。人世間的一切,生不帶来,死不帶去。随遇而安,順应时代。保护秦岭也是国家义志,也是为了子孙后代。这些年也是真的在乱开发,权利开发,把一个安靜的大山搞的乱哄哄的,真成了有权有势人的后花园了,有点权有点钱的人都想占一块⋯⋯"</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是呀,是呀"刘总打断秦老的话说"听说这次上边动真的了,派了欽差大人督办,公安开道,大型机械出马。许多新建的别墅说拆就拆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秦老,您千万別客气,是我把你拉到这个深坑里的,给您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我能不管吗?您让我以后怎么混人?"</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说了,这不是你的錯,是遇上大潮了,是命中註定,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些年大家都不容易啊。"秦老有些解脫似的看著刘总说。</b></p><p><b style="font-size: 20px;"> "那您今后乍办?"刘总关心的问"需要我来做什么?您老吩咐,要人有人,要车有车。"</b></p><p><b style="font-size: 20px;"> "那你就帮著玲玲把这里的东西再搬回城里吧,她一个女孩还帶著孩子。"</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沒有问题,全包在我身上了,您老放心。"</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好的,先謝謝啦。"</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您老还给我客气啥。应該的。"</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要出个远门,散散心,这里的事全交给你啦。"</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放心,不会作画,这活內行。您老放心去吧。一定办好,我和玲姑娘联系。"</b></p><p><b style="font-size: 20px;"> 秦老站起身子走到博古𣕧前看著上边的古玩自言自語,又像是对这些朝夕相伴的老朋友说"老伙计,这里不让我们住了,哪來的回哪去。我们又要搬回去了,你們也要再受一次劳累之苦。"转身又对刘总说"搬家时一定要注意它们的安全,残损了对不起古人,几千年的东西,其实它們才最怕搬家的。"</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哪是一定的,我亲自上手。您老放心吧。"刘总对著博古𣕧上的东西說"老祖宗留下來的东西一定要保护好。放心吧。对啦。秦老。我就先走了,晚上还有一个应酬。"</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去吧,记住我的话,这里就交給你们了,有事就找你。"</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放心。一定办好。我走啦"说著拿起手包出门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秦老又一个人靜靜坐下看著想著,片刻又在院內走走看看,給相伴自己多年的花草浇了水,又趟在葡萄𣕧下的竹椅上仰望天空大山,什么都电影似的在眼前闪过,什么又好像都沒有发生,靜靜的躺著。</b></p><p><b style="font-size: 20px;"> 第二天一大早吳安就上山来了,还給先生在长安区买了豆腐脑和油条。秦老坐在院子一边吃一边給吳安交代著搬家事宜。</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先生,您这是要走啦?"吳安怯怯地问"今天?"</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一会就走。"</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不等玲姐啦,她送完孩子就上来了,可能九十点吧。"</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不是都跟你說过了,昨天和刘总也说好了,有啥事找他帮忙吧。我要出去走走,散散心。"</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到时候我会给她打电話的,这里就交給你們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好吧。先生您放心好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秦仲君吃完早餐又在院內看着走着,嘴里还自言自語說著什么,別分別赠言,还是安慰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又几个房間都走进看看,连储藏室也走进去看看。最后走进卧室背起简易背包走到院子对吳安说"我走啦,你告訴她,回头住下給她打电話。"</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好的。"吳安一直站在院內注視著先生的举动回答到"知道了,您老不等玲姐了?她应該快到了吧。"</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不等啦。我还要赶路。"</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用车送您吧。"</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不用。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再走走看看。"說著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去,一会功夫先生的背景就消失在崎岖的山路尽头。</b></p><p><br></p><p><br></p><p><br></p><p><br></p><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 2020.08.03草于长安白鹭湾中</b></p><p><br></p><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 注 釋 說 明</b></p><p><b style="font-size: 20px;"> </b></p><p><b style="font-size: 20px;"> 這篇小說并不長,但却寫了幾個月,是因為中間碰到敏感問題。無意逐及相關問題,只是通過虛構人物故事反應人生的無常和不可預知,以及人們面對這些變故的最初反應。故事情節純屬虛構。</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