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新华印刷厂琐忆(上)

晓风参月

<p>  30多年前,在六安市提起新华印刷厂,几乎无人不晓。那可是整个六安国营印刷企业的龙头老大,是全市十五家党委厂之一。大到《毛泽东选集》1~5卷,六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判的布告,中小学课本及统考的试卷,政府机关的资料汇编、宣传手册,专用票据等等,全都由它独家专印。这是何等的权威和荣耀。</p><p> 如今提起这个只存在于记忆里的六安新华印刷厂,有些人和事还是会不时地浮现在脑海。有人说当年的新华印刷厂是个卧虎藏龙之地,比如后来当过六安市委宣传部部长的汲邦应,就是从厂部供应科里走出来的。这都是我进厂之前发生的事;下面我来说说自我进厂以后亲历的一些事。</p><p>&nbsp;</p><p> 那年是1986年,9月下旬,新华印刷厂在全市招收了80名合同制工人,这是该厂首次启用合同制招人,也是招收人数最多的一次。我作为当时的80名之一进了厂,也赶上了该年12月26日的厂庆20周年纪念日。由此可以想象:正值文化大革命启动的1966年,恰逢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诞辰日,就在那一片红旗招展,鞭炮与锣鼓齐鸣中,新华印刷厂就这么高大上地开办起来了。此后经年,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毛泽东选集》1~5卷指定专印单位,这在当年是多么崇高的政治荣誉啊!</p><p> 厂庆20周年纪念日那一天,在厂部大礼堂里召开了全厂庆祝大会,市领导、厂领导们一番番激情洋溢的报告自不必说,同时向每位员工各自发放了一套定制的浅灰色西装厂服,中午凭餐券,每人都在食堂里领取了一份丰盛的红烧鸡肉大餐。</p><p> 十四年以后,2000年5月的某天上午,我当时正在厂里的磨刀房上班,商标车间的郭延德扛着一把用钝的切纸刀来了,我刚把刀放在磨床上固定好,还没启动磨刀砂轮,厂区里的广播就响起了通知:请所有员工速到商标新车间(原厂部大礼堂已被排字车间占用了)参加全厂职工大会。</p><p> 郭对我说:开完会后,把刀磨好,就放这了,到时他再来拿。谁知那把刀就真的一直放在那儿了,而他也再没有来了……</p><p> 那是一场与厂庆20周年年会,同样可以载入史册的大会。在商标新车间空旷的厂房里,已挤满了人,主席台上列席着六安市、裕安区和厂部的有关领导。领导们向大家通报了印刷厂的整体经营状况和财务现状,总而言之:厂子的资产负债率已达到160%,严重的资不抵债,且长期拖欠员工工资,整个厂的生产与经营举步维艰,难以为继了;按照政府相关政策规定,可以申请企业破产,进行拍卖或重组。随后通知推举出的几位职工代表,到厂部二楼会议室开职代会进行表决,以决定厂子是否启动破产程序。</p><p> 当时厂里职工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领到工资了,有人说破产以后就可以拿到被拖欠的工资,还可以进新组建的厂子里继续工作。鉴于以上原因,职工代表一致表决通过:申请启动破产程序。</p><p> 很快厂里就贴出了通告:六安新华印刷厂于2000年5月10日破产终结。厂房、机器设备封存,由外来的保安维护厂区秩序,裕安区政府委派的工作组进驻厂区,与原厂部遗留人员组成的留守处一起进行破产清算。就这样,新华印刷厂作为整个六安市裕安区第一家申请破产企业,全面进入了破产程序。</p><p> 3个月后,8月25日,六安新华印刷厂正式宣告破产。经过所谓的拍卖后,整个厂房、厂里现存的100多台机器设备(含当年花了十多万美金进口的德国海德堡四色胶印机)及36亩的土地,被来自庐江县的商人——张健用区区365万元人民币(据说还是银行贷款,用分期付款方式)买去了,在原场地重新挂牌,成立了六安新华印务有限公司。</p><p> 时间进入到2010年以后,原新华印刷厂的地块被卖给了房产开发商,随后厂区和家属区,一个个陆续被夷为平地,在原址上盖起了崭新的商业楼房。至此,破产前有着员工781人(含离退休人员)的六安新华印刷厂,从名称到实体都已经荡然无存,被彻底销声匿迹了。</p><p> 2017年7月,主政当年整个新华印刷厂破产事件的决策者、原六安市裕安区的区长兼区委书记——陈新民以受贿罪锒铛入狱,因其有自首且检举揭发他人犯罪、主动退还赃款行为,而从轻发落,被判刑4年。</p><p>&nbsp;</p><p> 上面说的都是当年新华印刷厂所发生的大事件。接下来我来说说印刷厂里印象深刻的一些人和琐事。</p><p>&nbsp;</p><p> 那年和我一起进厂的有位帅哥,值得一提,他就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王勇。</p><p> 当初报名登记,被录用后,参加了为期一周多的岗前培训,我被分配在装订车间的机折班。第1天去上班时,看见一个梳着背头,身材高大,手上戴着个大戒指,酷似台湾歌星王杰的男青年也走进了机折班,他就是王勇。王勇不光人长得帅,说起话来也风趣幽默,特别是模仿能力更强,表演出来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常常逗得大伙儿捧腹大笑。</p><p> 他经常模仿的有两位:一位是班长朱应才,还有一位是2号机长李本华。</p><p> 朱班长身材不高,有些偏瘦,但走路比较快,是中师毕业的,在厂里属于资格比较老的员工了。他每天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锅炉房打来开水,泡上一杯茶,点上一支烟,然后抱着茶杯,坐在拐角的专座上,将手里的最新报纸从头到尾看个底儿掉。人送他绰号“朱老三”。</p><p> 李师傅长得黑黑瘦瘦的,个头比较高,说话带着一股寿县口音,烟瘾比较大,也爱喝酒,是位进厂比较早的老师傅。由于腰比较细,长手长腿的,走路又不够快,有人戏称他是“蚂蟥腰”。他平时喜欢包打听,爱管些闲事。人送他绰号“通管”。</p><p>&nbsp;</p><p> 机折班里还有个人值得一提,他就是王友之。</p><p> 王友之是苏埠镇人,留着个小八字胡,一头乌黑稍长的浓发总是被梳理得油光锃亮,有人戏称苍蝇爬上去都会打滑。他年长我们几岁,但进厂比我们晚,我们就尊称他大师兄。大师兄时常在我们几个光棍师弟前谈起他的罗曼史,说他当年就是凭着那性感的小胡子和“猫王”般有派的发型,征服了女朋友的芳心,抱得美人归,娶上了号称“苏埠一枝花”的老婆。</p><p> 俗话说“是人都有一怕”,但大师兄害怕的东西却跟别人不一样,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居然怕——癞蛤蟆。他说有个阴雨天,自己哼着小曲,骑着自行车过一田边小巷时,陡然发现一只不大不小的蛤蟆正端坐在路中央,遂急忙打住扔下单车,掉头落荒而逃……</p><p> ——大师兄没有说谎,我就亲眼在机折班里见证过一次。</p><p> 这要从王芳琴说起。王芳琴是家住印刷厂附近村庄的农协工,进厂较晚,被分在大师兄当机长的机台作助手。她是位勤劳朴实又正直的姑娘,大师兄经常拿她开玩笑,有次玩笑开过了头,惹恼了她。她乘他不在机台时,从外面捉来一只小青蛙,偷偷放在他的工作台抽屉中一个空盒里。当大师兄回来,不经意地拉开抽屉,打开盒子,发现那个可怕的东东,瞬间脸色煞白,嗷嗷大叫一声,拔腿跑出了门外,过了许久,才稳下心神。等反应过来后,大师兄就来到车间办公室,向赵宗芳主任告御状去了……</p><p> 装订车间按生产流程的不同工序共分有机折班、配页班、订书班、刀架班、成品班5个班组,共有男女员工近百人,其中女工居多。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所以作为主管100来号人的车间主任由女性来担当,就不足为奇了。赵宗芳主任就是位精明强干,颇有领导才能的女性,在整个车间拥有着不可置疑的权威。</p><p> 话说赵主任听了大师兄一番控诉后,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忍住欲出的笑意,将王芳琴也叫到了办公室。她语重心长地先对大师兄说:你一个成过家的大男人,没事和人家一个小姑娘乱开什么玩笑!你又是机长,要像个当师傅的样子。接着对王芳琴说:下次不能再吓唬人了!毕竟他是你师傅,万一被吓出毛病怎么办?最后对他俩说:大家都是一个机台的,要互敬互助,维护好彼此的同事关系,这样才能在一起更好地开展工作……</p><p> 从那以后,大师兄再也不敢拿王芳琴开玩笑了。</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2z0w1d3h?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六安新华印刷厂琐忆(下)</a></p> <p><b>中间吃面条的是王勇,左边的是刘国全;右边站在机台上的是时本胜,工作台上操作的是王芳琴。</b></p> <p><b>机折班的部分员工出去春游时的合影</b></p> <p><b>1991年7月,赵军和朱师傅站在被洪水淹没的厂门口的留影。</b></p> <p><b>洪水进厂里时,员工坐船上下班,背后的平房是一进厂门的保卫科。</b></p> <p><b>当年制版车间的员工合影,背后的平房就是车间厂房。</b></p> <p><b>1986年9月底,同期进厂的80名学员合影(有4人因故未参加)</b></p> <p><b>歌曲《那些花儿》</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