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的知青路<br>一、 <br> 1970年5月7日,白城火车站站前广场红旗飘扬,锣鼓喧天,数十辆大卡车满载着走五七道路的知识青年在这里整装待发。欢送大会结束之后,我和另外六名同学石雨田、任祥、吴勇、于庆国、陈立群、夏淑兰,胸前佩戴着纸制的大红花,向洮南县瓦房公社福顺大队出发了。<br> 我的户口是1970年1月26号转到金祥公社的,因当时参加了白城市红代会的蒋本家事迹文艺宣传队的演出,两个多月后,我才去金祥公社报到,在那里住了半个多月,生产队长却以集体户人多拒绝了我。(后来我想,当时集体户里大多数都是白城地委领导干部的子女,所以他们不愿意接纳我这个黑五类的子女吧?)<br> 到了洮南县瓦房公社福顺大队,我们被安排到第一生产小队,四名男生住进了原小队会计因贪污还款给倒出来的房子,女生暂时借住在东邻老赵家。几个月后,生产队在我们住的房子东侧接出一间房,从此,我们的集体户有了自己的房子。<br> 福顺大队有四个小队,一、二、三、四南北排开,我们生产队在最北面,后身儿就是龙华吐闸门,洮儿河在这里分流。我们队的住房和田地都在两河之间,铲地铲到地头,无论东头或西头,都能下河洗澡。<br> 这里的小米、高粱米、大黄米都非常好吃,河套地嘛!黄烟能长一人多高,窝瓜能长到二三十斤!这里还盛产大葫芦,家家户户种葫芦,收获之后一破两半到镇上卖葫芦瓢。想吃鱼,河里随处就都能捞到小鱼儿。小米饭,小鱼酱吃起来蛮香的。这地方日子非常好过,我想,这儿,就应该是鱼米之乡了。<br> 我们到了这里,正是铲地的季节,我们学会了用手把锄开高粱苗,薅谷子,种苞米刨埯,点籽儿。去山上铲地,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了。山上的地,据说一条垄就有十多里地长,一直铲到天黑落日头,才铲到头。山上没有一棵树,我们就在烈日下吃饭休息,喝的水是半拉子从山下用水桶拎上来的,浑酱酱的尽是沙子。我们干活和成年人一样,垄头儿长短也是一样的。<br> 到了挂锄的时候,我们又学会了铡草、倒粪,去甸子打羊草。<br> 秋天的活更是繁多,割高粱,割谷子,割糜子。最不好干的活就是割黄豆了,戴手套,手热。不戴手套,黄豆夹儿扎的手直出血。割高粱,我感觉很有意思。把镰刀磨快快的, 左手把高粱杆儿向嘎吱窝这边一捋,七根儿垄一起来,右手攥到镰刀把的根上,向左一璇,随后就把割下来的高粱杆儿直接放到身后。捆鹞子都捆出个鹅头型,割到地头回头看,整整齐齐的,漂亮极了!非常有成就感。<br> 有两种活儿,太让人受不了了!一个是起羊圈,味道是实在难闻,让人恶心要吐。更主要还得挑大土篮子,呼吸量还大。再就是沤麻,就是把割下来的线麻杆儿用大石头压到死水泡里浸泡,泡上十天左右,再捞出来,由女同志扒麻杆儿上的麻丝。死水泡,可想而知,里边的水和淤泥都是腐朽、有味道的。<br> 到了打场的季节,我干过一次最累的活,那就是扛场,就是把粮食送到各家各户。我扛过一斗半(150斤)的黄豆,走出一里多地,我的小体格儿,哈哈!真够我受的,那年我才17岁。<br> 到了冬天,颗粒归仓,农民就清闲了。东一家西一家的串门子,到这家吃个豆包,到那家吃点粘糕饼子,有的好哥们还请吃鱼呢。嗑点瓜子,吃点爆米花,闲唠嗑,没事就鼓捣抽旱烟,喝点红茶沫子,这功夫可仙儿了!<br> 我上初中的时候就会抽烟,那时候竟抽握手牌的,蝶花、大建设也抽过,过年的时候买了两盒迎春烟款待一下朋友,偶尔抽一根儿大生产都是别人给的,那是比较贵的烟了,下乡之后改抽蛤蟆头掺冻死鬼儿了,既经济又过瘾。<br> 转年开春儿,生产劳动又开始了,我们每天到洮儿河边上挥洋镐、抡大锤、打钢钎,刨河淤泥做肥料。把我的手和肩膀子震的麻酥酥的,拉二胡都没有正调了。<br> 这一年,我赶上一回白事。这天早上,户友们正在炕上吃早饭,生产队长来到集体户,只见他戴着孝帽,穿着孝袍,进屋就跪到地上给我们磕头,我们觉得太突然了,有点发蒙。后来才知道他老母亲过世了,请我们大家去劳忙。<br> 没进他家院呢,就听到了一片哭声。这个屯子几乎都姓他家这个姓,是大户人家,晚辈也多,孝布上竟戴红布浪荡的。<br> 棺椁在灵棚中间停放着,供桌上摆满供果。纸钱烧的呼呼直冒烟,丧盆里面纸灰溜满溜满的直往外漾。<br> 屋里更是一片忙乱,烧火做饭的,洗菜切菜的,刷碗刷盘子的,杀猪灌血肠的,炕上还有几个小嘎子在那里专门卷旱烟。“集体户来人了”!大知宾嚎唠一嗓子,上前接过我们带去的几刀黄纸,接着就点烟倒茶水,忙坏了。(那时候白事不随份子,带点黄纸就可以了)<br> 出殡那天场面可大了,几乎全屯子的人都来了,青壮年都参加了抬重队伍,(抬重就是抬棺椁)一共安排了24人(俗称24杠),每个人身边都准备一两个换肩的。丧盆子一摔,女人们就开哭了,送葬的队伍出发了!前边是打灵幡的,撒纸钱的,紧跟着孝子们冲着棺椁磕头的队伍。 从家里出发到墓地能有十来里地,棺椁像飞似的向墓地前行,尽管孝子们怎样叩头也是慢不下来。我也上去和别人换换肩,也就挺了两三分钟,体力不行,急忙换下来了,然后就跟着队伍跑。抬起来的棺椁半路上是不能停下来的,人们飞跑着,连擦汗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大家在紧张有序的过程中,老太太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下葬了。<br> 更主要在1971年春节到来之前,我开始作曲了!(从报纸上剪下来一段表演唱唱词《追车》,我把它谱曲成歌并演出了!)<br> 这一年,我看到了贫下中农的热情厚道,学会了他们的勤俭持家,精打细算。<br> 这一年,我们集体户每位同学轮换做饭,我学会了焖高粱米饭,擀面条,土豆炖豆角,酱炖茄子,学会了耗油滋了。<br> 我小学3、4年级的时候,被何启安老师选到宣传队学习拉二胡,也学会了弹琴琴。我和李玉红、冯德库、尹中高是何老师任教后的第一批学乐器的学生。在初中的时候,我又自悟了萨克斯、中音号、三弦、笛子等乐器。可喜的是,我在下乡的这一年里,在大队副书记王景玉的支持下,又自悟学会了吹唢呐。<br> 我在洮南县瓦房公社福顺大队一小队集体户里待了整整一年,我的集体户友,也是我的同学,现在只有石雨田和我在长春,其他几位都不知道在哪里了。我的那些农民朋友,能在垄头儿帮我搭几锄,在我修的水道上扔一锹土的兄弟姐妹们你们好吗?祝愿你们平安健康,幸福快乐!</h3> <h3>白城市第三中学与无线电厂组成的文艺宣传队(1969年)</h3> <h3>白城市第三中学文艺宣传队师生留影(1970年)</h3> <h3>白城市红代会蒋本家英雄事迹宣传队(1970年)</h3> <h3>同学们即将分别</h3> <h3>二、 <br> 1971年春节刚刚过去,我想起了老同学冯德库。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俩坐同桌,他学习好,字写的也漂亮,我总是学不来。下乡之前,我没事就到他家拉拉二胡唠唠嗑,感觉特别好。( 下乡之前我也经常到李玉宏家,我拉二胡,他打扬琴,在一起练习。还经常和李信、李洪林在一起,他们俩分别认识东风剧场和电影院的领导,我们看电影从来不花钱)<br> 这一天,我去白城市东风公社大青山大队去看他,正赶上他们文艺宣传队排练节目,准备晚上演出。看我去了,他和队友们都留我,让我参加晚上的演出,这样的机会我是不会错过的,毕竟是爱玩乐器嘛。到了晚上,我们在大青山四队马圈前面(这儿地势高)点了一个很亮的灯泡,就开演了。几个节目演完之后,该我上场了。我右腿跪地左膝隆起,表演了一个二胡独奏《北京有个金太阳》,博得了社员们的热烈掌声。演出之后回大队,宣传队长冯德库对演出做了详细的总结,当然也得夸我几句。大队书记陈俊发坐在炕里行李上问我:“清彦子,(冯德库这样叫我,后来大家都这样称呼我)愿不愿意上我们这里来?”“愿意来”我当时很爽快的就回答了。(能不愿意来吗?离家可近了,步行到家也就四五十分钟,这是蔬菜社,一般是进不来的。再说了,这是市里的点儿,文艺活动一定多,正适合我)大家听了我和书记的对话,高兴极了!(此处一定有掌声)<br> 第二天,支农军代表王指导员和二队户李文杰去公社给我启来引户证,第三天我回到原来的集体户,第四天我去瓦房公社把户口启出来,第五天,我的农民朋友刘焕玉,赶着牛车把我送到镇西火车站,我上了货车的宿车,(老同学李洪林的爸爸是车长,嘿!我借着光了)。就这样,我顺利地返回白城市。<br> 隔日,我哥哥用自行车把我送到大青山一队集体户,开始了新的生活。<br> 大青山大队一共有六个生产队,东西排列,一队在最东边,每个生产队都有集体户。这里的集体户建立的比较早,已经回城好几批人了,一队集体户现在也有20多人,哪一届的学生都有,比我年龄大的也得有十来个。<br> 初来乍到,感觉很生疏。感情可以慢慢处,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里的生活水平和原来那里没法比!前面我说过,瓦房那里虽然干活儿很累,却似天堂般的鱼米之乡,吃的比家都好!可是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这里吃返销粮,基本全是玉米。为保证够吃,玉米几乎全都磨成面了,舍不得磨成茬子。我到这里,正值苦春头,上顿下顿大饼子,没有别的菜,每顿都是土豆瓤子(挖出芽子做栽子的剩余部分),再不就是用大葱熬汤或者是咸菜酱了。(集体户里基本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生活没有计划,人家农民家家户户到了秋天都晾晒一些干菜以备春荒) <br> 户友陈雪峰,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比我大几岁。因为家庭成分不好,打小遇事就不多说话,我俩比较投缘。有一天,我发现一个李姓的户友天天穿他的棉袄,(棉袄是挺好看的)我看着不公就直言了。这下子惹怒了李,突然举手来打我,我也不服他那个劲儿马上回了他一拳。这是我下乡以来唯一一次和别人打架,心里想,打也就打了,让他欺负住,那就没完。起码说,他再也不穿陈雪峰的棉袄了。上个集体户就有人欺负我,总拿我练摔跤。一而再再而三,我想好了怎样对付他,最后一次拿我练习的时候我用膝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下部,从那起他永远都不敢欺负我了。话又说回来,遇上赖子或者是滚刀肉那一类的,咱就离他远一点。<br> 于铜和我同岁,我们两个脚前脚后来到这个集体户,他很帅气,会吹小号。我们两个因为都懂点音乐,就有了共同语言。没事儿我俩就上房顶,朝北方向他吹小号,我吹喇叭、唱歌。北面七八里地才有住户,也不影响谁。他是从锦州来的,舅舅和姥姥住在白城市里,有时候回家我们俩就约好一起走,边走边聊,非常开心。(1973年,我俩曾有60多个小时断食经历,我在炕头,他在炕梢,除上厕所外就在被窝里不起来,原因就是不想吃户里的大饼子,第三天回家吃顿饱饭,又回来了。)<br> 开始上工了,春天的活儿无非就是铡草、倒粪、收拾菜园子大棚。快到种地的时候,队长分配我跟车往地里送粪,老板子是憨厚朴实的冯桂廷大哥,人特别好,不笑不说话,还满肚子的故事,我跟他的车算是走好运了。天天听故事、小典故什么的,干起活来轻轻松松。他看我瘦小的身材,就告诉我你干活不要着急,慢慢干。宁可他自己累点儿,也像照顾兄弟一样照顾我。<br> 生产队种完地,开始铲地了。这里是蔬菜社,以种菜为主。我们天天铲土豆,铲茄子,铲辣椒,支黄瓜架,支豆角架。摘菜的活儿都是女生的事儿,放水浇地是我们的,白天黑夜轮班浇。农闲的时候,我又跟冯大哥的车去城里搞副业。一天游游逛逛,累不着,蛮自在的。<br> 入冬之后,队长又分配我去跟了几天掏粪车,这个活儿虽然不累,但是很脏,可是我又遇上了一个好心的大哥张福。我俩早上赶着掏粪车去城里,找到了厕所之后,张福大哥他不让我下去,说下面又臭又脏,让我在上边用绳子往上拽粪桶,真的感谢张福大哥!(小时候我想捡大粪卖钱,我妈死活都不让,说没钱咱不花,捡点马粪烧火可以。从那以后,我听妈的话,每天捡一担子马粪)后来我给张福大哥刻了一个手戳,我手艺不精,质量也不太好,他反倒对我感激不尽。冯桂廷大哥,张福大哥,他们的善良和淳朴让我终身难忘。<br> 又过了些日子,我们集体户开始上甸子搂柴禾。(那时候烧火做饭都是烧柴禾)我们住在挖的很深的地窨子里面,虽然有些潮,但是很温暖。老百姓管搂柴禾叫拉独杆儿套,需要很强的体力,我每一帘子柴禾搂的都不是很满,大家也不计较,户友们相处时间长了都像亲兄弟一样。记得那时候,我抽的是勤俭牌香烟九分钱一盒,有时候也换换金葫芦牌的,也是九分钱一盒。大家的生活水平基本都差不多,相互交流的只有递上一支烟了。<br> 到了年底大队才组织文艺活动。宣传队里大哥哥大姐姐很多,唱点歌,跳点舞,说说快板,对口词什么的。演出时候找个向阳的房山头,吹笛子,笛膜上冻,拉二胡,哆啰哆嗦地伸不出手。不管演啥样,农民朋友可爱看了,手冻痛红也给我们鼓掌。我们的心里是热乎乎的。要过年了,又组织起来秧歌队,正好我刚学会吹唢呐,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初一到初三,一天走两个生产队,大人小孩儿跟着秧歌队走,秧歌队越扭越欢,句句双接满堂红,一遍又一遍的吹。没成想从那时候开始,我这大秧歌带带拉拉的吹了20多年。<br> 集体户最幸福的事儿就是杀年猪了。你看那屋里屋外一片繁忙,刷锅的,做饭的,剥葱的,剥蒜的,还有帮着摘肠子罐血肠的。实在没事儿干的,就在旁边哼小曲,调可正了,不是高兴嘛。请来几位生产队长,加上小队会计,散装白酒管够。卯劲儿吃,卯劲儿喝,好顿解馋。杀猪当天,差不多得吃进去一角子肉,人多呀,30来号呢。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猪,如果不烀熟了用酱缸腌上点儿,十天半个月准吃没了!耗一坛子浑油,不知什么时候就见底了,哈哈!谁都知道荤油拌饭好吃啊。都是大小伙子、大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确实需要营养啊。</h3> <h3>大青山大队文艺宣传队(1971年)</h3> <h3>三、<br> 1972年春节过后,我被调到东风小学代课。学校买了近2000块钱的乐器,调我去,自然是教学生乐器了。报到后,我被分配到音体组 。音乐老师马桂菊看我一身土里土气的,对我说:“小朱,你当老师了,应该打扮打扮,不能还像在集体户似的,这里也不干农活”。言之有理呀!为人师表嘛,我也得有个老师的样啊!我买了一顶新帽子,做了一件制服棉袄,反毛皮鞋让我用细砂纸磨了磨,打上油乌黑铮亮的,挺好!另外,学校借给我钱买了一辆东方红牌轻便自行车(分月还款),嘎嘎新的,让我爱不释手,下雨天遇上泥泞路,我就扛着它走。<br> 我负责低年级学生音乐课,正好,我的嗓子是很不错的。要不叫嗓子好,上小学的时候,何老师能选我去学二胡吗?<br> 开始教学了,才知道是很累的,每周十八节课,平均每天三节课,凭着嗓子好是不行的。另外,我还发现,每到上课之前,学生都到教导处抬脚踏琴。一二年级的学生列列勾勾的实在抬不动。就这样我开始学练手风琴,去新华书店买教程,按照教程练习,(其实,我每学一件乐器,都在教程里面找理论根据)再上课我就自己背琴去,给学生们减轻了负担,我再用琴声代替嗓子,也给嗓子减轻了负担,同时也提高了自己的业务水平。<br> 当时教学的歌曲都是《战地新歌》第一册里的歌曲,有《苍山歌声永不落》《阿瓦人民唱新歌》《咱们的领袖毛泽东》等等。从学生们的眼神中我能看到,她们学唱一首新歌,该有多么开心!注意力相当集中。她们唱的对,唱的好听,我也有成就感。<br> 教学水平日益提高,可是学校又有了新的工作。校长王文森是老高三毕业生,有真才实学,聪明能干有魄力,他提出要在暑假期间建起二十四间校舍。在上边拨款少学校积累不多的情况下,虽然是困难重重,但一定要完成任务。 <br> 他发动全校学生每天上学带一块砖,并且男老师还有更重要任务,就是在不耽误教学的情况下利用晚上时间伐树(做檩子),运沙子、运石头(打地基、做沙浆)。最令人难忘的是去苇塘割苇子(做苇笆)。天一黑我们就出发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首先埋锅造饭,吃饱喝得了也到了半夜了,我们开始割苇子。突然四周出现了十多个人,他们手持铁棍,嘴里喊着“不许动”!用手电筒直射我们,我们被当贼了!其实我们拿了公社秘书写的便条,只是没联系上苇塘的领导而已。好一顿解释,一场虚惊总算过去了!我们赶着大车,迎着曙光胜利返航。<br> 暑假之后我们搬进了崭新的、宽敞明亮的校舍,全体师生开心极了!<br> 寒假到了,学校领导安排我和另外一名代课老师刘宝怀维修桌椅板凳,刘老师干过木匠活儿,比较内行。我就跟着他学会了推刨子、拉据、用凿子等木匠工具。<br> 转眼一年过去了,教学生乐器的工作也没时间落实。马上到了开学的时间, 我突然得知消息,所有代课老师都转为正式了,唯独我因为政审不合格没有转正。这和1970年年初一样,我和好几位同学一起报考市里专业剧团,人家都考上了,唯独我没通过。白城市第三中学文艺宣传队乐队,我是唯一一个能够参加白城市红代会蒋本家事迹宣传队的,应该说,我当时的业务水平很可以了。现在呢,连小学老师也做不成了。没别的,听从领导安排,重返集体户,继续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br> </h3> <h3>白城市东风小学全体教师(1972年)</h3> <h3>四、<br> 我的集体户,我的户友,朋友们,我回来了!<br> 重返集体户,我有了新的感觉。年龄大的几位返城了,又新来了几位,我好像升了级似的。大家都知道我是什么原因回来的,再加上我比较正装的打扮,还有我那台崭新的自行车十分耀眼,也为我添了光彩,赢得了大家对我的几分敬重。<br> 该上工上工,该干活儿干活儿,但是木匠手艺我还得干下去,有手艺到啥时候都能吃饱饭。人巧不如家什妙,我把工具想法置办全了,该做的做,该买的买,开始研究。<br> 李彦军家盖房子需要木匠,找我去帮工,我心里真没底。在学校干那点活儿,也就是推个木头方,拉个铆,凿个眼儿,夹个楔子什么的,成品活儿什么都不会做呢。去了之后,认识了二队的刘文忠大哥,他学木匠比我要早一点,粗拉活儿还可以,细仔活儿他也没做过。就这样,我们两个从上檩子、钉椽子开始,一边研究一边做,一直到把门窗做好安装上。别看我没学过木匠,后来的画线的工作基本都是我完成的。想做什么,只要我看到样子,就能模仿下来,这也应该叫无师自通吧?干这个,我是现买现卖都赶趟,比掌握乐器容易多了。<br> 一来二去的,很多人都知道我会干木匠活儿了,今儿个你找,明天他找,活儿就多起来了,但是,没有挣钱的,到谁家干活儿都是帮工。给这家做一个碗柜,给那家做一个二屉桌,四脚八叉的凳子、木锅盖,这些我都做过。会干木匠活了,也不能忘了冯桂廷大哥,他家窗户关不严,我去了,当然是手到病除。<br> 虽说不挣钱,却和很多人沟通了感情,另外还改善了我的伙食,给谁家干活还不炒个鸡蛋呢,是不是?<br> 刘文忠的哥哥要我俩做一套家具。我们俩边研究边做,在胜利完成任务的同时,还吃掉了他大哥拿来的半拉猪肉。(猪也是小点)刷油的活儿是我的事,(那时候我总去老同学李信单位,他是地建军工车间的,总听他讲方师傅如何刷油的技术)我一琢磨就基本会了,虽然不太掌握,起码说敢下手了。别的不说,一对箱子面儿,我还对它进行了搓朱。(黄色的地儿,红色的木纹)<br> 我俩搭档出去干了不少活儿,但是挣钱的就有一次。市里有一家,需要做五扇窗户带窗框,外屋门带框带码窗户,屋里门一扇,我俩用了24小时,不眠不休,顺利竣工,一共挣了35块钱,当时来讲是很不错的收入。<br> 从做木工活儿开始,我相继做了高低柜、被格子、一头沉、椅子、全包沙发、箱子架等等。一直干了十多年,结婚时所有家具都是自己做的。<br> 市里来招工通知,大队部开会研究,我亲耳听到他们说,清彦子就不要往上报了,报上也没有用,到公社也得扒拉下来,没办法!那时候我连基干民兵都不是,就连傍晚参加生产队组织的义务劳动,我都被分到地富反坏右那伙儿去。不过这次重返集体户,大队和生产队领导对我还是比较宽松的,我觉得应该是对我处境的一种体谅和安慰吧!<br> 提高掌握乐器的水平,并非闭门造车。我也出去拜访当时水平高的老师,看着他们的演奏,对比自己有哪些不足。二队集体户王岚大哥有个同学,在吉林省艺术学校学习二胡,是盲人二胡演奏家甘柏林的学生。听说他回白城了,王岚大哥召集我们到他家去与张连福见面。(王岚的爸爸妈妈都非常热情好客)让我看到了二胡的专业拉法。俗话说学艺不如偷艺,受他的影响,我的手型与姿势,都做了认真的调整。(张连福在吉林省吉剧院副院长退休,我们在长春再次相遇,现在还是好哥们儿)。<br> 东风公社大青山大队是白城市的典型单位,陈俊发书记的照片和很多事迹在百货大楼路东北侧画廊上展出。文化局专门派出创作室和文化馆的辅导老师,进驻大青山大队,对大队所有文艺骨干进行业务辅导。从那时起,我认识了周永泰、潘宝义、岳权、王崇光、韩殿阁、岳长春等老师。<br> 潘宝义、王崇光老师首先教我们学习创作小话剧。确定主题,确定人物,确定人物性格,确定剧本名称。然后我们连夜集体创作,构思台词。由一个人执笔,其他人模仿剧中人物进行对话,很快就把剧本创作出来了。<br> 之后,我多次参加文化馆举办的各种辅导班。郑冠钧老师的创作歌曲辅导班,让我学会了什么是起承转合,什么是乐句、乐段,什么是主歌与副歌等等专业性知识。他辅导的二人转音乐,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十大主调、十大辅调,什么是十六字板,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这些东西我还记忆犹新。<br> 邹国祥老师和韩殿阁老师对曲艺很有研究,在他们举办的曲艺辅导班上,我学到了单弦、京东大鼓、天津时调、快板等曲艺形式的特点。这在之后的业余文艺活动中,都得到了应用和发挥。<br> 在贾老师、吴老师、高老师的唢呐学习班上,使自己的唢呐的吹奏水平又得以提高,并且学会了怎样修叫叫。(哨片)<br> 受老师的启发,十三大辙我很快就掌握了。从此后,我的自创作品就一个个的问世了。原来只是找来现成的词进行谱曲,现在好了,连词带曲都能创作了。<br> 这也应该感谢当时文化馆文艺组组长杜尚昆老师,每次有这样的活动,他都想着我,想办法通知我参加。到市里参加辅导班学习,有时还住宾馆或招待所,每天还有一元五角的补助费,在生产队好几年都没见过一分钱,因为我们生产队是六个生产队中最穷的。<br> 我记得在参加唢呐学习班的时候,我和任建革每天都去学习,中午我们两个就到东风胡同回民馅饼部吃馅饼,那时候牛肉馅饼一毛一一张,馅儿大皮儿薄可香了!</h3> <h3>大青山大队文艺宣传队(1973年)</h3> <h3>五、<br> 光凭参加辅导班学习是不够的,我的文化底子太薄。上初中的时候,班级纪律特别松散,文艺宣传队活动又特别多,我记忆中没上过几堂课,一个班的同学都认不全。所以,我必须学习。<br> 我开始读书,看到书就读,有时间就读,有机会就读,不认识的字马上查字典,一定要弄清楚,甚至我要把生僻字平翘舌都要弄明白。上甸子打羊草,唯一的一盏煤油灯放在我跟前,每天晚上都为大家读小说,一直读到大家入睡我才休息。后来通过文化馆老师介绍,在图书馆办了个借书证,书源丰富了,视野开阔了。书是知识的源泉,这一时期的努力读书为我之后的文艺创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br> 打那儿以后,我的文艺作品越来越多了。每天吃完早饭,我把木箱子放在炕上当办公桌,盘腿一坐,就开始工作了。什么单弦联唱、京东大鼓、群口快板、男女声二重唱、表演唱、单出头、二人转等等不同形式的文艺节目创作出来了,越写越顺手。这些文艺节目,不仅写在纸上而且都立在了我们大青山文艺宣传队的舞台上。<br> 为提高各个生产队的文艺创作水平,我们在每个生产队号召起来多名文艺骨干进行文艺创作,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工作,收集上来文艺作品十五六个,我和集体户友盛玉杰对所有作品进行加工修改并用油印机印刷出来,合成了一本《大青山文艺》,发到各个生产队。<br> 1974年到1976年间,学习小靳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我可有事儿干了,写词就是一个多月。大队领导审查过后,开始谱曲,又是一个多月。然后排练,又是一个多月。演出更是频繁,不仅在本大队各生产队演出,而且和工农、致富、绿水三个大队组成公社文艺宣传队到各个大队的每个生产队去演出 。我基本脱产了,生产队长见到我都不说上工了,只要我每个月从大队开来工票交给生产队就可以。<br> 我的谱曲、编曲水平越来越成熟,引来了其他单位都来找我帮忙,我看到他们写的词很长,很不规范,就动手压缩帮助修改。为二人转、单弦、京东大鼓等曲艺节目编曲,我嫌写着麻烦,就让他们带录音机来,我根据唱词的情感表达需要,套用曲牌唱给他们回去学唱就是了。<br> 1974年,大青山文艺宣传队的都天鹏见我玩乐器水平较高,执意要带我去报考洮南县评剧团,我心里明白,报考哪儿都不行,根本不想去。可他说韩子平在洮南县评剧团工作,是他的好朋友,能给面子。就这样,我回家要了五元钱,我们两个就出发了。结果跟我想象的一样,根本不行。<br> 同年,吉林省艺术学校到白城招生,我又去了。这次去,我根本没报什么希望,只是想让省级的老师给我的二胡水平做个鉴定。我演奏之前,有两位刚刚拉完二胡,看得出来,已经没戏了。等我演奏完之后,老师对我进行节奏测试,接着又是耳音测试。当他们提笔要给我写复考证的时候,我向几位老师说明了父亲因历史问题现在监狱服刑,而且刑期未定时,老师放下了手中的笔直摇头,甘柏林老师摸着我的手深表遗憾并对我现有水平加以肯定。<br> 到了1975年,应届毕业生也来到集体户。年龄大的基本上都回城了,我成了集体户的老人儿,‘’老朱‘’成了他们对我的尊称。<br> 为提高乐队的伴奏水平,我利用晚间时间开始教学乐器。凡是宣传队乐队的,都可以参加学习。当时贺长臣、窦建学、朱长一、曹发义、姜玉林等都参加了学习。<br> 还有好多事让我记忆犹新,难以忘怀。<br> 1、惊险<br> 头一年下乡,我和王队副看甸子。半夜狼来了,舔吃窝棚外的剩菜剩饭,我们俩蜷缩在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出。<br> 2、惊讶<br> 荆志坤的嫂子为了御寒,给他做了一床絮了十八斤棉花的棉被。(到了腊月的时候屋里确实冷,睡觉冻脑袋)<br> 3、惊心<br> 户友们都回家准备过年了,宣传队依然排练到晚上九、十点钟。 为了给我壮胆,民兵连长李彦革借给我一把铁把式冲锋枪。我把子弹上膛,独自回到集体户,空荡荡的六间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头朝里睡觉。<br> 4、惊悚<br> 一个漆黑的夜晚,我骑着自行车回家,要参加明天市里的演出活动。我右手把车把,左手拿着三弦,突然一个热乎乎毛茸茸的一只大鸟敷在我的脸上,把我吓得从自行车上跌落下来,地点就在九一三油库南侧路东,当时此地是一片坟场,后来炮旅在这里建了一个养猪场。<br> 5、惊恐<br> 在集体户就怕半夜上厕所,尤其是冬天,寒冷不说,户舍北面不远处就有三个坟包。西北风一吹,头皮发麻瘆得慌。 </h3> <h3>大青山大队文艺宣传队(1974年)</h3> <h3>东风公社文艺宣传队(1975年)</h3> <h3>六、 我正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时候,1976年9月25日,接到了白城地区第二建筑公司的招工录用通知书,也就是说,从这一天开始,我成为了一名建筑工人。一时间我对这里还真的产生了留恋之情。屈指一算,整整六年零八个月了。 看着这片土地,想到这里的人们,是那样的熟悉,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亲切。我的思想,我的灵魂,我的一切,早已融化在这片热土上。 回忆过去,思绪里总是带有一丝凝重。六年多的严冬酷暑雨雪冰霜,我用青春拥抱这史无前例的洗礼,用执着经受各种各样的磨练,而这些磨练却成了我一生中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我是幸运的,我是幸福的。是广阔天地锤炼了我,造就了我,使我像雏燕一样渐渐羽翼丰满,展翅高飞。 这些年,无论经历了什么,都是对我人生旅程的历练。坚韧不拔、自强自立成了我终身的生活原则。虽然离开了第二故乡,但亲人们的那些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可尊可敬的大队孟书记,在我有家不能回,集体户冰冷无人的夜晚,让我睡在大队,并且给我十元钱,安抚我激动的情绪。 兄弟相称的大队团总支书记姜三哥,每个月都及时地为我开出工票,并且给予我充分的时间支持我的文艺创作。 义气豪爽的大队民兵连李连长,不仅关心我的生活还给了我胆量和勇气,让我挺直腰杆,无所畏惧。 比较要好的同学及朋友石雨田、刘焕玉、管文、王学、陈雪峰、于同、赵燕明、张学杰、杜荣、张东平、曹发义、孙家栋、刘连生、贺长臣、姜玉林等,我在这里祝福你们,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我的知青路,虽然曲折坎坷,可这条路充满希望,充满快乐。这条路越走越宽阔,越走越亮堂!</h3> <h3>大青山一队集体户户员合影(1976年)</h3> <h3>大青山文艺宣传队(1976年)</h3> <h3>大青山文艺宣传队(1977年)</h3> <h3>后记、 到了二建,虽然被分配到架子工组,文艺创作还在继续,连续两年为参加总公司文艺汇演创作不同形式的文艺作品十余个。 1978年,我被调入白城市文工队,任乐队队长兼拉大弦儿。当文化局领导王兆庆、李玉宏办理我的工作手续时,地建二工区工会主席邹振清积极配合,并说,你们要他就对了,他够料! 1980年5月,白城市文工队解体。我和习志华两人直接调入白城市评剧团。曾任乐队队长、演出队队长、梨园庆典礼仪团经理等职。 2003年,调入白城市洮北区创作室任主任兼创作员。连续12年为洮北区创作春晚节目。 创作作品分别获得国家级,省级、市级金奖。 2013年9月出版《飞向彩虹》——朱清彦文艺作品专辑。 2018年9月出版《飞向彩虹》——朱清彦音乐作品专辑。 2013年12月16日退休,国家一级器乐演奏员职称。 2020年5月 于吉林省长春市净月区中信城枫丹白露</h3> <h3>白城地区建筑公司二工区文艺宣传队(1977年)</h3> <h3>白城市文工队(1978年)</h3> <h3>朱清彦作品</h3> <h3>朱清彦在指挥民乐团(2020年)</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