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散记 ——四个花甲老人的西部大环线自驾游

潇乡

目录1.总记2.真正的西行，从这里开始3.走错了都是风景——秀色囊谦4.冰川与森林之城——又见波密5.雨驾墨脱6.再谒珠穆朗玛7.错过希夏邦马8.藏西南奇峡——吉隆沟9.西陲访胜——夜闯乃村10.雅鲁藏布江溯行11.帕羊镇晨遇12.我们的“转山”纠结13.阿里明珠——班公湖14.梦里高原——帕米尔15.大漠狂沙一径穿——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记行16.塔里木胡杨17.附录：牛在旅途：藏疆行日记 正文 1.总记 2017年9月15日至10月19日，我们四位大学同班同学，驾一辆2015款柴油版SUV——起亚索兰托，从武汉出发，历经鄂、陕、青、川、藏、新、宁等省、自治区，走过或穿越了巴彦喀拉山、冈底斯山、喜马拉雅山、昆仑山、喀喇昆仑山、阿尔金山、六盘山、秦岭等著名山脉和帕米尔高原、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柴达木盆地，走访了黄河、长江（通天河）、澜沧江、怒江、雅鲁藏布江、塔里木河等大河名川，行程14600公里，完成了西部大环线之行，留下许多激动人心的时刻和难忘的记忆。 拜谒神山圣湖 　　此次西行，其实谋划很早。2014年春末夏初我们三位老同学首次自驾进藏，本来计划的就是滇进疆出的。但那年南疆多事，考虑再三后我们调整了计划，改走西藏“大北线”，饱览阿果措、札日南木错、当惹雍措、色林措、纳木措等处的湖光山色之余，也留下了未遂的进疆企望和他年再西行藏、疆的心愿。 2016年秋天策划川西之旅时，一位老同学重提旧事，有一鼓作气由川入藏再进疆之议。因准备不足，此议终末实施。但于川西行程结束之际，我们商定了来年秋天一偿旧愿的决议。 盛装布达拉 拜谒这个星球上最伟岸的山峰 　　谋之既久，期之益殷! 此次，趁着各位时间、精力、经济、兴趣诸条件皆备，我们终于实现了筹划并向往多年的西行计划! 我们几个都是年逾花甲之人，平均年龄接近65岁。值此暮岁时分，能有相知多年的同学结伴自驾万里游，实乃人生幸事快事! 旅程业已结束，思绪却缠绕不休! 西行中种种，不时浮上心头，带来无穷回味和快意。如此天涯浪迹、花甲风流，豈可不著文字? 所幸同伴中有张兄，兼策划、领队、导游、驾驶员乃至大厨于一身，旅途百般操劳之中，逐日记下行程及景观。参阅张兄日记，本人略录途中花絮（可能有细节误记）与偶感，以作补充和纪念。总有一天，我们将收束脚步，告别旅途，安度夕阳黄昏; 这些文字，作为一段峥嵘经历的见证，可助悠然回味，品茗笑谈的! 2.真正的西行，从这里开始 9月15日上午由武汉出发，夜宿陕西汉阴; 16日上午于汉中游览武侯墓与武侯祠，夜宿甘肃天水; 17日上午游麦积山石窟，夜宿湟源。三天走了1800公里，我仍没找到西行的感觉。 也许，是由于仅仅在20余天前，也曾在这一带转悠，沿途风物了无新趣; 也许，我心里另有所待。 18日晨从湟源出发南行，迎面是冰冷的细雨。待到得日月山一带，雨势更大了。无聊地坐在高速行驰的车里，心想，这次，似乎天不佑行! 过共和县向玛多县途中，雨稍歇，随便向窗外撩了一眼，有几个熟识的身影。什么?是藏野驴!全车人顿时兴奋起来! 荒野之灵 　　全不似它那辗转于磨道和田垄，驯良到近于委琐、老实得似乎木讷的内地同类，这藏野驴毛色鲜亮、身材健硕、四肢修长，跑起来昂首挺胸、四蹄飞扬，一副骄傲、张狂模样，是自由的荒野精灵，被我们公认为藏地最美的野生动物。此时此地与老朋友相遇，我心怦然一动! 过不了多久，又在荒野中看到几个熟识的身影——那不是“白屁股”么?其实，这家伙的学名是“藏原羚”或“藏黄羊”。三年前在阿里第一次遇见时，包车的藏族司机达瓦告诉我们，藏民尤其是牧民们都喜欢叫它们为“白屁股”。此物背部暗棕色，腹面、四肢内侧及尾下部覆盖着白色的绒毛，跑动时屁股上白色的心臟形斑块尤为醒目，故此得名。 这些可爱的生灵，得千万年进化之利，各以其天赋在这严酷的荒原自由自在地生活，是名符其实的自然之子。它们的每一寸皮毛，每一刻行止，莫不体现着造物之精妙和野性之美! 接连与几拨老朋友不期而遇，令我一扫倦怠而转入期待。 离玛多县城不远了，我们临时决定: 趁现在天气转晴、天色尚早，先去看黄河之源鄂陵湖、扎陵湖。上百公里疾驰之后，我们驱车上了鄂陵湖畔的牛头山。 黄河之源——鄂陵湖、扎陵湖 　　当鄂陵湖在我眼前豁然铺展出无尽的波涛，当朵朵白云在碧波之上姿意飞扬与变幻，当湖水在与碧空、阳光和白云的无穷组合中或深蓝、或翠绿地变幻时，我一下子想起来了: 三年前，在大北线的措勤，当我登上一个山岗，眺望美得炫目的扎日南木措时，也是这般身心澄澈的! 我想，我的西行，应是向大自然的一次朝觐和回归，是对身心的一次洗礼! 我本自然之子，已在尘世和城市泡得太久、浸得太深，需要这样一次洗心涤肺的西行! 好像是在第一次看到藏野驴之后，记不清同伴中是谁说过一句话——真正的西藏之行开始了。 是的，从共和往玛多，这才是我西行之始! 3. 走错了都是风景——囊谦 囊谦这地方，别说去，恐怕绝大部分人都没听说过。 不过，如果你从214国道走青海玉树进藏，囊谦县是必经之地; 而一旦走过，你必定不会忘记。 囊谦南与西藏的丁青、昌都、类乌齐县接壤，是青海省的“南大门”。作为三江源地、“中华水塔”玉树州的属县，囊谦境内水源丰沛，河溪纵横，澜沧江之源的扎曲(藏语“河”之意)从西北向东南贯穿全境。境内草场广阔，间有森林，野生动物种类很多，生态良好，是藏民的美丽家园。 我们进入囊谦时有点小花絮: 在扎曲河边县界大牌楼下，当地一位藏族副县长、几位局长在迎候着哩。我们的车一停，就有人上前搭讪了，问从哪里来到哪儿去等放之四海皆问的问题，于是就聊起来了。 人家当然不是迎接我们的，等的是州里的检查组。接到检查组，副县长给客人献了哈达后，大概是看哈达还有富余，我们几个也都像是良民，就给我们每人也戴了一根。这种礼遇让我们很开心，握手合影地折腾好一会儿! 澜沧江之源——扎曲 　　这一带的扎曲，已初显澜沧江的雄浑气派，河谷宽展，江流多汊，洲滩繁密，两岸山脉延绵，草树含翠，再加上天空正蓝，白云如絮，远近草地里有三三两两的耗牛在吃草，景致开阔而优美。我们顺江而行，这里拍拍照那里看看景，不觉间已到县城。 我们没在县城逗留，而是设好手机导航，驾车直奔嘎尔寺。 嘎尔寺全称“嘎尔菩提洲”，位于囊谦县白扎乡境内，据说建寺已有800多年。对藏区寺庙，我们所见已多，兴趣不浓。但听说嘎尔寺一带山峰奇绝，森林繁盛，风景优美; 尤其是岩羊、猕猴等动物常在寺院自由游荡，与人和睦相处，不禁神往起来。 出县城后，老天爷先用一场骤雨检验了我们的诚意，继则以沿途的景色慰问了我们的坚持。 诗意流淌 　　一路皆山，山势大多平缓且生长着浅草，时见成片的灌丛，都呈着怡人的绿。山谷里常有小溪流淌，且依地势而于草甸中回旋宛曲，美得像一首首小诗。绿野中，多有牛羊散布，无声地吃草，或小憩。居高一望，那份旷远与壮阔、静谧与清新，暌违已久，令人心醉! 水多则山野多雾气，雨后尤甚。雾气升腾为云，白云装饰了蓝天，阳光则将云影再投放在远近山川，风起则山色云影迷离斑驳，变幻不居，这是天地间大美! 只是，越走越荒僻，越没有供养并烘托一个有名大寺庙的人烟气象。 百度导航仍不知疲倦、言之凿凿地指引方向与路径，但说的与实际情况已有不符。我们疑虑丛生，却又不甘回头。好在说是只有几公里了。 终于到了导航指示的地方了，我们都傻眼了! 那是个一无所有的山坡，前方延伸着一条不知通向何方的公路，远处有苍茫云海、逶迤群山，方圆几公里范围内少人迹，完全看不到嘎尔寺的影子! 好在，不久后公路上驰来一辆汽车，车里坐着几个僧人，更幸运的是他们中竟有人听得懂汉话。他们告诉我们，走错路了，而且是一出县城就错了方向，去嘎尔寺要先回县城再往南走。 虽然走错了，在回县城的路上，我并无遗憾。我们本为看景而来，一路上看了那么多久违之景，何遗憾之有? 路遇 　　回去查地图，发现嘎尔寺所在的白扎乡在县城之南，我们却被导航带到了城西百公里之外的吉尼赛乡，错得真有点离谱！ 次日上午，我们南行，终于找到了嘎尔寺景区门口。然而，景区正修建，车不能进，走进去又太远，只好抱撼而别。 4.冰川与森林之城——又见波密 　　车过然乌，我就开始想象波密：一别三年，那个偏隅小城长啥样了？ 对波密，我是一见钟情。2014年5月，我和两个老同学驾车第一次由滇入藏，走到波密，就被迷住了。心想，如果让我在国内择一城养老，这地方再好不过了。 因旅程目标十分宏大一一计划是由藏入疆走个西北大环线的，那次我们与波密其实只有一夜之缘。但即便是早晚间的匆匆一瞥，这小城也赚足了我的惊羡： 举目四望，高低远近到处是皚皚雪山，却又总是云遮雾掩。云雾空隙中，可见山峰间飘挂着一条条冰雪饰带。每一条饰带的未端，都连接一条飞流直下的瀑布或溪流。整个波密小城，就被这四面八方倾泻而下的清流包围着，浸润着。清澈的雪水，像乳汁一样哺育了漫山遍野的植被。原始森林密布崇山峻岭，苍郁的云杉、冷杉几乎从山脚一直连接到冰雪之巅……此生已过花甲，美丽的小城也见过一些，然像波密这样美到极致的雪山与森林之城，尚属首见。 白云生处 　　第一印象如此之好，教我如何不想她？ 出然乌100余公里，出现米堆冰川路牌，这意味着已进入波密县境，也令人想起波密“冰川之乡”的美誉。 冰川与佛塔 　　在藏东南，印度洋西南季风带来的暖湿气流，沿着喜马拉雅山脉东端和横断山脉西缘的伯舒拉岭之间的低洼处尤其是雅鲁藏布江-帕隆藏布和易贡藏布江河谷北上，在波密北部遭遇平均海拔达6000米的念青唐古拉山，冷暖际会之间，将携带的绝大部分水分洒落在山脉南坡，于是，造就了青藏高原乃至全中国最大的冰川群落。据专家们考察并统计，波密全境共有冰川2040条，其面积占全县总面积的26%。长达35公里，冰面积为207平方公里，冰储量为52.10立方公里的中国最大的海洋型冰川——恰青（也叫卡钦）冰川，就位于波密县八盖乡境内。你可以想象，波密崇山峻岭的顶顶银冠和道道冰瀑，其实都是温情的印度洋带给冷峻的青藏高原的见面礼物！ 米堆冰川 　　既然到了冰川之乡，当然要看冰川。上次看的是八宿的来古冰川，这次看波密的米堆冰川。下318国道5公里，是藏村米堆和景区大门。进门后，在古木苍苍、黄叶飘飘的林地再走约两公里，有木质观景台，对面就是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选为中国最美的六大冰川之一、主峰海拔6800米的米堆冰川。这冰川，具有海洋性冰川的典型特征：因气温较高而水一一冰源供给充沛，冰川活动剧烈，冰形破碎严重，冰舌一直延伸到山脚的针阔叶混交林带，形成所谓“头裏银 秋色米堆 帕，下着翠裙“景观。有意思的是，虽与冰湖近在咫尺，着装也较单薄，我并不觉寒冷。这让我想起前不久在青海祁连县野牛沟所见的八一冰川——按专家的界定应属“大陆性冰川”，人尚在一二公里外，已是冰风如刃，冷入骨髓。相比之下，波密的冰川要温婉、柔媚得多！ 回到318国道，再往波密。318国道又称“沪聂线”，因其起于上海，终于日喀则聂拉木县而得名。它贯通中国华东、华中、西南八省区，全程近5500公里，被称为“中国景观大道”。从然乌到波密的318国道，一直与帕隆藏布江相伴而行，是领略藏地白云与蓝天、雪峰与冰川、山林与河曲、自然美与民族风情之美的绝佳路段。而且，离波密县城越近，生态环境和景色越好，不少人家就安居于雪山、冰川、密林、溪流和云雾的簇拥、掩映之中，一幅人间仙境、梦里家园画卷。不由想起，自离开青海湟源，数千公里行程中，我们已好久连片象样点的林子都没见过了。 远眺帕隆藏布与札木镇 　　从严格意义上说，波密县城只是个镇——札木镇，但因县委县政府驻扎于此，人们习惯于称之为县城。与三年前相比，小城显然扩大了不少，街道房屋等更加规整，市面也更繁荣。记得上次住的是一家公安部门的招待所，条件差不说，也不太干净。如今沿街都是宾馆，条件也大为改善。 札木镇街景 　　安顿好住宿之后，我们闲情漫步，来到帕龙藏布江边。这条一出然乌湖就在峻岭深峡间奔腾咆哮的雪水河，在谷地间宽展开来，也安分不少。穿城而过后，她要西去易贡藏布江会合，然后于林芝县排龙门巴族乡汇入雅鲁藏布江。因携带着中国最密集的冰川融水，她成为雅江的最大支流。 出然乌湖的帕隆藏布 　　站在江边四望，那景色正是记忆中的，只是经历一个夏季的消融，雪峰和冰川都已瘦身。最喜欢那无边无际的黛色山林，和那层层缭绕的白色云带，将山川渲染得飘渺而神秘。因特有的地理条件使然，这里的山地随海拔的不同而气候不同，海拔2700米以下属亚热带气候带，2700－4200米属高原温暖半湿润气候，4200米以上属高原冷湿寒湿带，故有“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之说。这种多层次的气候分布有利于营造更具生物多样性和复杂性的生态系统，波密因而成为物种的宝库，旅者的天堂。 冰川下的佛国 　　很想在这里住上一两年。这样，春天就可以尽情欣赏野桃花和油菜花装扮的山野和河谷，夏日能悠闲地享受雪峰和山林提供的凉爽和清新，秋季好从容地观看霜叶点染群山，寒冬则见识凛冽的青藏高原如何将天地万物银装素裹。如此，才能仔细、连贯、完整地观察和感受有着“西藏小瑞士”、“藏东南明珠”等称誉的波密那臻于极致的自然之美。当然，还可时常走访那些藏族、门巴族村落和人家，探究这些神和高原的儿女，是怎样在一种有信仰的生活中与自然和谐相处的。 天色向晚，回到住处。一夜之后，将开始新的旅程。 秀色古乡 　　明天，我们要驾车走一条旅者们谈之色变的险峻公路，去探访同样由青藏高原和印度洋暖流联手打造的莲花秘境——墨脱。然后，我们要回到这里，再与帕隆藏布江结伴西行，30公里后，迎接我们的将是画山绣水的古乡湖！ 5.雨驾墨脱 9月23日夜宿波密时，我们最关心的，是第二天的天气。因为，明天一早，我们要开车走扎墨（波密县扎木镇-墨脱县城）公路去墨脱。 关于自驾墨脱，网上有种种耸人听闻的说法，比如说“世界上最危险的公路"、"车子开完了就得大修"等等; 总的来说，就是风景出奇的美，道路出奇的险。我们渴望一睹其美，却担心其险，更祈盼老天爷不要下雨而险上加险。 9月24日早晨，天是令人不安的阴沉。驱车离开帕隆藏布江河谷时，已有零星雨滴。待进入原始森林，已是大雨，山上倾泻下来的积水不时漫过路面，令人更担忧前路之难测。路边风景却是真好，雨雾中古木森森，群山峻拔，雪峰巍峨，冰川四挂，溪瀑横流，引得我们拿着手机冒雨狂拍不已。 森森古木 　　前面是3.3公里长的嘎隆拉隧道，这是由波密进入墨脱的咽喉。无此隧道，则必须多走20多公里盘山道翻越高峻的嘎隆雪山才能进入墨脱。进隧道前，我们还幻想着一出隧道，墨脱那边蓝天白云正等着我们哩——去年过二郎山隧道就是这样的! 谁知，一出洞口，情况几乎让人绝望: 迎接我们的不仅仍是雨，还有曲似迴肠的险峻山路，更有雾，那遮天蔽日把世界变为一团混沌的浓雾。 被迷雾弄得绝望的，不仅是我们。前面的几台车包括那威猛的“陆巡”，纷纷打转掉头了，说是“啥也看不见，再去墨脱已没什么意义!” 不过，我们车上有的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主儿! 千里万里地来了，怎么能轻易放弃? 而且，山上有雨有雾，山下就必定也有么? 不是山区都有“小气候”么? 好吧，即便今日全天有雨，下到县城住一宿，明天还会下雨么? 经过短暂的商议之后，我们继续向前。 走不远，就到了墨脱检查站，我注意到有一条轿车禁行的通知。看来，墨脱还真不是什么车都能进去的。 冰川无处不在 青山处处挂急流 　　墨脱长期被称为与世隔绝的高原孤岛，曾以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县而著名。1993年9月，扎墨公路勉强通车，但一到雨季则塌方、滑坡和泥石流频发，屡修屡毁; 其余时间则往往大雪封山，封路断行。直到2010年打通嘎隆拉隧道，2013年实现全线通车之后，通行状况才有根本性改善。 我们所走的扎墨公路，当然已无复当年之险，但也不乏令人胆寒处。它盘旋在高山密林中，出隧道后在约70公里距离内海拔骤降近3000米，而且一边是陡峭的山崖，另一边是嘎隆曲-雅鲁藏布江的激流深峡。因雨水、雪水充沛，它的涉水和水毁路段特别多，有好几处积水达30一40公分的水坑，底盘低的轿车的确不能过。我们车的底盘最低处只有18公分，涉水时也确实有点令人胆颤。路面因常年被重车辗压，坑坑洼洼特别多，车辙也深，我们低底盘的车只能在车辙和坑洼的高点上择路顛跛而行，一不小心车就会刮底或与边崖产生刮蹭。再则，不少路段过于狭窄，成了单行线，尤其是一过大车，小车就只能退到较宽处让行，耗时费油不说，还容易出事故。 我们小心翼翼往前开，边走边观景。也许是我们的白发与执着打动了上天，或许是高风险与高回报的铁律颠扑不破，我们的耐心和坚持得到了的报偿: 走着走着，雨就停了，浓雾也散了; 雨霁雾散后的墨脱，向我们展示了她那殊世之美! 梦幻山林 树杪重泉 不知道有没有人体会过身临画境的感觉? 我是有过的，大致有三次: 一次是在去神农架的途中，另两次就发生在此番西行。而西行中的两次，一次是在吉隆县乃村，另一次就在此时的墨脱。三次有一个共同点——都发生于雨后初晴的山区。 事后，我们得出的结论是: 正是那场令我们忧心不已的豪雨，演绎并渲染出了墨脱山林和峡谷如诗如画的美! 试想，如果没那场雨，嘎隆曲两边的高山密林中便不会出现那么多流泉飞瀑，“树杪百重泉”的美景不可能再现。更重要的是:那场雨为原始密林提供了充足的水汽，蒸腾的水汽汇合为条条缕缕飘逸的云带，缭绕的云带将远近的峰峦和原始森林装扮成了一幅亦真亦幻、恍若仙境的水墨画。 著名的雅江德兴藤桥 　　那天，我们置身画境，忘乎所以，只知赞叹和拍摄，不知今夕何夕! 那场雨啊，阻吓并蒙蔽过我们，然后又美美地犒赏了我们!我们游兴大增，一路走走停停，折腾到县城。因天色还早，尚有余勇，又一鼓作气沿雅鲁藏布江而下去看了德兴藤桥，游了“果果堂”大拐弯，尽兴而归。 告别圣湖羊卓雍错 6.再谒珠穆朗玛 美景常与烂路相伴，这是去年秋我们自驾川西时总结出的一条经验。这条经验，在这次西行中也一再被证明，去墨脱是这样的，去珠峰大本营也是这样的。 9月30日，我们一早从日喀则去珠峰大本营。由于从拉孜到定日的318国道封闭维修，我们只能走205县道到萨嘎，再转一条乡道前往，因而与80公里烂路劈面相逢。 这条路本是90年代修的简易边防通道，本就线形差、标准低，现因行车繁密尤其是重车多，完全压烂了，不仅浮灰盈寸，黄尘漫天，而且有大段大段的“搓板路”。车行其上，如有好多震捣器在轮下一齐发动，弄得人五内俱颤! 那城市娇气包索兰托，怎禁得如此这般折磨! 我断定，车左后轮的轴承，就是在这段路上折腾坏的。 我边开车边诅咒这次糟糕的改道。但没过多久，我已把这段苦旅当作朝觐珠穆朗玛所必需的一次苦修。 千回百转珠峰路 　第一次去珠峰大本营，我们是从景区门口的岗嘎镇，租藏民的车走80公里沙石便道去的。这次，走的是新修的从景区大门直通大本营的景观大道。此路长约20余公里，在喜马拉雅山脉的峰谷间高低回旋，因路况极佳而不觉险峻。路边，大凡宜处则设观景台，可供游客眺望珠峰。走在路上，不由想起：三年前的那天，尚在70公里之外，珠峰还仅仅是一个白色的山尖时，我就开始激动了，还构想了对这伟大的山峰表达敬意的几种小仪式。而实际上，普通游客所能抵达的，仅是绒布寺前面约2-3公里、海拔约5200米的大本营，离珠峰脚下仍有不小距离，更不用说上高海拔所需要的非同寻常的体力、技术、经验和机会了！ 今天，在大本营前，我不再那么激动，只是选一僻静处，虔诚凝望，看蓝天为这众山之王展开大幕，看流云无休止地为这凛然尊者变换妆容，看浑浊的雪水在砾石滩肆意奔流…… 因季节不同，与上次相比，今天的珠峰更多雪，因而更显圣洁与崇高。对雪山，我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敬畏与崇拜，何况，面对着这个星球上最伟岸的雪峰。 冷空气不停地从冰雪之巅流泻，山风一阵比一阵冷，我回帐篷加了套衣服，又跑了出来。要看有名的日照金山了，人们三五成群往上走，不少三角架业已架设就位。眼看着，夕阳悄然为珠峰披上一件金色礼袍; 很快，暮色又将这高傲的山峰还原以冰清玉洁的银装。一轮皓月步出云端，徘徊碧空，播下清辉万里。月下珠峰，一如处子般端庄、沉静，且神秘! 将手机放置车顶，打开超级夜景模式，屏住呼吸，轻按快门，我竟摄下了月照珠峰的美妙一瞬! 珠峰夕照 珠峰月夜——大本营 　　在排着十几个床位，男女混杂的大帐蓬里，睡得没有上次好——上次那叫和衣而卧，倒头便着，无思无梦到天明。这是9月30日，国庆前夜。已连续两年没在家过国庆了，去年是在川西，此刻则在珠峰脚下。人生如寄，往者不返，山川秀处亦如归! 清晨，吃过早餐，出发赶路。走的是回头路，还可以和珠峰道别。 珠峰回望 　　在山路和观景台上回望珠峰，不能不赞叹造物的伟大与神奇! 蓝天下，霞光里，絮云中，喜玛拉雅山脉的冰峰雪岭高低明灭，远接天边; 珠穆朗玛峰则破云而出，傲视群峰，一副唯我独尊的王者气派! 久久地，我为这天地间大美所震撼! 这美，人类不可复制，也无法描述，只能仰望和膜拜! 这一刻，我将以余生铭记! 这一刻，是2017年10月1曰上午9时40分! 7.错过希夏邦马 驰出珠峰大本营停车场时，我看了一下车子的操作显示屏，还可以跑370公里。依我的经验，这足以坚持到下一个加油站。 令人不安的是，珠峰景区大门口并没找到日喀则油站职工所说的油站。幸亏前面几十公里是岗嘎镇，那是318国道和原珠峰公路的交结点，也是车辆和人员的一个小集散地，没理由不设油站。 果然，几公里之外就发现岗嘎有中石油油站标志性的红黄两色屋顶。然而，油站虽有，却是新修的，尚未启用。 在岗嘎吃中餐时，找人打听，说是往前一直到吉隆县城才有油站，要不就只有走70公里回头路到定日加油。去定日一去一回150公里不说，半天的时间也浪费了。我们用导航搜索了一下到吉隆县的里程，略少于油量显示的公里数，于是决定继续向前。心里还残存着一丝侥幸: 也许，前面某个镇，有油站——哪怕是民营小油站呢! 越往前走，人烟越稀少，待到告别318国道驰入往吉隆的岔道后，几乎就看不到什么民居了，更别说油站。 可望而不能及的希夏邦马 　　就在这时，一簇巍峨的雪峰在前方崛起。凭三年前的记忆，我推测那应是藏民们奉之为“吉祥的神山"的希夏邦马雪山; 而再往前走不远，还应有高原明镜一一佩枯措。 希夏邦马峰是喜马拉雅山脉著名的高峰之一，实际上由三座高程相近的雪峰组成，最高海拔8012米，在世界14座8000米级高峰中排名第14位，是唯一一座完全在中国境内的8000米级山峰。网上说，景区内雪峰聳峙，冰川纵横，冰湖如镜，美不胜收! 前方出现路标和岔路，我们来到希夏邦马景区便道。我们当然想拐上便道，直奔景区，可看看接近报警红线的油量，实在不敢下路，只能在比较接近的路边停停车，远眺名山并拍几张照片。 和珠峰的伟岸雄浑相比，希夏邦马显得峻峭秀逸，因而游客在网上有"俊秀挺拔，丰姿绰约"之评。这让我想起藏区的另一座峭丽雪峰南迦巴瓦，二者之美，有些仿佛。 此刻，时间过午，蓝天如幕，阳光强烈。随着我们的疾行，希峰也不断转换角度，调适光线，舞动云裳，肆意展示其千姿百态之美。我们不惜增加油耗而再次停车，只为对这美丽雪山的依依不舍。 此番错过，应该就是此生错过 　　三年前，我们曾与希夏邦马擦肩而过。没想到，这次又失之交臂!而这次错过，应该就是此生错过! 人生已暮，精力渐衰，我们已不太可能再作一次这样耗时既久、劳师袭远的长征! 高原明镜佩枯措 　　匆匆告别希夏邦马，驰过佩枯措，翻越马拉山孔唐拉姆山口，我们终于抵达吉隆县政府驻地的宗嘎镇，看到救星般的中石油油站。 操控屏显示，此时车子已只剩30公里存油! 粗略计算，自日喀则加满油（70升）后，车已重负荷（4人加行李）行驰800多公里，其中包括拉孜改道后的80公里烂路、往返珠峰大本营的近50公里盘山路。在高原行车的情况下，若不是柴油发动机低油耗、高扭矩所提供的超强的续行能力，我们完全可能重蹈以前在鲁朗和呼伦贝尔不得已下路高价购私油的复辙——且不说这里能否买到私油。 几天后，同伴中有人收到其友人发来的希夏邦马景区照片，果然美得让我们羡慕，也令我们遗憾不已! 8.藏西南奇峡——吉隆沟 藏西南有一条峡谷，长不足100公里，却北接荒漠，南通原始森林。穿越它，你就相当于从藏北或阿里的不毛之地，转瞬间来到森林和雪峰之城波密。 若按峡谷方向一直往南——假如你走得通的话，就出了国界，那边是喜玛拉雅山国尼泊尔。 寸草难生的吉隆沟北端 　　从县府驻地宗嘎镇出来不远，就进入峡谷北端了。沿路都是土山。这些土山，历千万年风吹日晒冰凋雪蚀，表层已千沟万壑，基本上没有植被。继续南行，在海拔不断降低的同时，植被也渐趋繁盛: 先是草多了; 再转两处隘口，山上生灌木了; 接着，成片的乔木覆盖了远近山坡; 终于，来到一个世外桃源，雪山巍巍，溪流潺潺，飞瀑凌空，高树入云，树干上生满苔藓，树枝上挂着松萝或寄生着繁茂的厥类植物，雾气从沟谷漫漫而生，山风挟带着潮乎乎的暖意……很难想象，就在几十公里之间，过几个隘口，风物景观竟完成了从高寒荒漠到亚热带雨林的演变! 仿佛是，雅鲁藏布江（境内）2000公里的多姿多采，被压缩到了这条短短的峡谷之内。 古木苍苍 吉隆沟开热瀑布 　　据专家们分析，这道峡谷之所以有如此奇特的物候景观，起因于数千万年前的一场地壳运动。喜马拉雅山中段在这场地质变迁中被撕裂出一个近百公里的南北向裂缝，徘徊于南亚次大陆的印度洋暖湿气流得以乘隙北渐，将沿途生物尤其是植被予以重新布局。 这峡谷不仅是喜马拉雅山脉南北生物交会的陈列馆，也是沟通雪域高原和南亚次大陆的交通要道。传说中的蕃竺古道、唐竺古道，此处为必由之径。公元633年，尼泊尔尺尊公主远嫁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就是由此处入藏的。印度佛教史上的集大成者、藏传佛教的奠基人莲花生大士，据说也是应邀由此进入藏地弘法的。同时，这里也无可避免地成为政治博奕的阵地和武力角逐的战场，不少英雄的故事在这里上演。直到1792年7月，清朝福康安将军挟全胜之师与廓尔喀协商，树立界桩标明边境线，此处才安定下来。这道峡谷所积淀的历史和文化内涵是如此丰厚，以至于有了“小河谷装下了半部西藏史”之说。 雪山和森林小镇——吉隆（网图） 　　2017年10月1日，我们由珠峰大本营驱车350公里，横穿喜马拉雅山中段，来到这峡谷南边一个雪山和森林环抱的美丽小镇。这镇名为"吉隆"，藏语中是“舒适、快乐的村庄”之意，据说来自莲花生大士对此地的赞美。这峡谷就称作“吉隆沟”。 次日清晨，我们摸黑来到镇子边上一个叫“乃村"(地图上标的是"乃夏村")的藏族山村。在这里等待我们的，是青藏高原和印度洋暖流风云际会而演绎的一部风光大片。 9.西陲访胜——夜闯乃村 和去墨脱一样，上乃村之前，我们最担心的就是进村的山路。 酒店老板娘告诉我们，开车上乃村，必须是越野车，轿车是上不去的。我们的索兰托不是轿车，可也不是真正的越野车——说明书已注明不是按越野功能设计的。这种车，人们有时会称之为“城市越野车”。这说法本身就有点费解: 城市-越野?在城市越野?在城市需要越野吗? 为慎重起见，我们决定到现场去考察一下路况。 那是当地村民自己开挖的一条简易村道，石头和泥沙铺就，沿着一面山坡呈“之”字形而上，历12道拐后到顶。我们到第一道拐看了一下，路的确不好走，不过来往的车很少，如果慢点开，还是可以上山的。 无限风光在险途 　　为保障安全，我们商定，明早天亮后再开车上山。 早晨6点多钟（此地与内地有近两个小时时差），几个老家伙都醒了。醒后无事可干就干脆起床。起床后一看夜黑如漆，整个镇子仍在沉睡没地儿早餐，几个人一商量，干脆早点出发得了。抵达上山的路口时，车灯下的山路看起来没白天那么狰狞，就开始上山，昨天所作的天亮后上山的决议抛之脑后。 越往上走，路越窄，弯越急，越难走。因大车压的车辙较深，坑坑洼洼太多，我们的车底盘低，只能小心翼翼地骑着车辙又绕开深坑走，可这样一来走外道时有压垮边坡而滑坠的危险，走里道时则车体容易与山崖发生擦碰损车甚至伤人——我们车子的右前轮，很可能就是这时划破的，但三天后才发现。 此刻，四野俱黑，举目无朋，山路上只有我们一台车亮着大灯摇头摆尾、辗转腾挪作蜗牛行，三公里山路竟爬了40多分钟。这是西行以来最烂的路了，幸亏只有3公里，若是有30公里，我们肯定就打道回府了! 无限风光在险途，这道理千真万确。把车停在村口路边，我们登上高地，很快就明白这次莽撞的上山其实英明! 乃村之美，究竟美到什么程度? 美到一登山顶，你就会认为即便冒险摸黑驾车走烂路上山也是值得的! 美到你站在山上随便朝哪个方向一按快门，都会留下大自然美妙的一瞬! 晨曦初染 　　东边，晨光熹微的天宇下，红日正待喷薄，霞光初染云霓，雪山巍然肃立，密林犹如墨染，白云在山脚拉起围幔，整个儿已是一幅垂天巨轴了! 西边，一簇青峰，和一排白雪和冰川覆盖的山峰，相互映照，缕缕白云如条条飘带从山脚到山顶层层缭绕，仙境般梦幻飘缈! 偏北方向，又是一簇黝黑的山峰云缠雾绕，裹挟着大量碎石的灰色冰川在山间垂挂，其末端有白练似的瀑布蜿蜒而下! 草坡上有一个小水沼，里面水草绿得可爱，空出的一处水面竟可窥见雪山倒影…… 那显然刚沐过夜雨的村庄，就在蓝天、白云、青山、雪峰、冰川、森林、草地组合的大美之境中静静嵌着，偶有犬吠，间或鸡鸣，隐隐绰绰之中，自由的牦牛已起身四处吃草了，羊群则在圈中躁动不安，稀溏的牛粪无处不在，空气中混合着臭氧、水气和牛羊特有的气味，草树上缀着晶莹的露珠……晨光和云雾中的乃村，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和谐、清新与静谧之美! 阳光开始穿云破雾，打亮雪山、冰川、森林、草场和村舍，早起的村民多起来了，摄影者的身影四处飘荡，快门声此伏彼起，经幡在风中飞舞，有老者口诵经文绕着佛塔行走，一圈又一圈……我们如猎犬般到处游走，搜寻，逮着自己感兴趣的自然和人文之景，就是一通嘁哩咔嚓; 有幸发现了一条可穿越铁栅网去外面拍摄更美景致的小路，悄悄地招呼同伴们潛行出去，再悄悄钻回铁栅网来，惟恐招来了那些无孔不入的“色（摄）鬼”们; 忘了饥饿，不觉衣单，鞋袜早被露水湿透，头发一抹也是潮乎乎的……行程万里，为的就是这样的良辰一刻! 那山那云那佛塔 　　本来，走过波密，看过墨脱，为珠穆朗玛的壮丽和神奇所震撼之后，我以为此次西行观景的高潮已过，不会再有奇迹了。没想到，在这游客罕至的边陲小镇的高山上，掩藏着如此美仑美奂之境! 时间过得不觉的快。十时左右，山下的云雾从四面升腾，成合围之势，周遭景物渐入混沌——是下山的时侯了。 这时，我才想到，如果按昨天的决定天亮后再开车上山，我们将基本上错过观看乃村风光的最佳时间! 所谓机缘巧合、可遇而不可求，就是指一大堆偶然相互纠结、折冲而造成的另一种美妙的偶然吧! 下山时，我们决定除一人驾车下山外，另三人徒步下去。这样，既可减轻负荷，便于行车，徒步者也可再欣赏一下沿途风景——反正只有三公里路程。 在山下会合时，徒步下山的同伴十分惊诧于山路之烂，也没想明白: 这样的路，黑天里我们是怎么把车开上去的? 显然，正因摸黑看不太清楚我们才敢往上开，无知者无畏么!要是大白天把路都看明白了，还敢吗? 10.雅鲁藏布江溯行 此次西行，与黄河、长江、澜沧江、怒江、塔里木河等名川大河均有交集，但缠绵最久、尽阅其风情的，要数雅鲁藏布江。 长久以来，作为雪域高原的母亲河和世界海拔最高的国际性大河之一，雅鲁藏布江一直为人们所赞美、讴歌和向往，拜访雅江成为许多人心里的一个情结。比大多数人幸运的是，我前两次进藏，都与雅江有过邂逅乃至短途伴行。 雅鲁藏布江发源于喜马拉雅山脉北麓海拔5590米的杰马央宗冰川，自西向东横贯西藏南部，于墨脱以北切穿喜马拉雅山，绕过南迦巴瓦峰转向南流，出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大峡谷之后，经巴昔卡流入印度，改称布拉马普特拉河；然后，再进入孟加拉国，称为贾木纳河，与恒河相汇后注入孟加拉湾，完成她跌宕曲折、丰富多彩的近3000公里流程。 依自然条件、河谷形态及其流程变化，中国境内近2000公里的雅鲁藏布江大致以拉孜和派镇为两个节点，分为上游、中游和下游。此次西行，我们有幸在9月25日到10月4日十天之内先后与三段雅江均有溯行之缘，行程达数百公里，得以见识其多姿多彩的流域面貌。 我们的雅江溯行，自下游的墨脱始；而在墨脱的起点，又是在雅江大峡谷的果果塘大拐弯。 雅江果果塘大拐弯 　　整个墨脱县，实际上沿雅鲁藏布江两岸扩展分布，浓缩了从高山冰雪带到低河谷亚热带雨林的丰富景观。位于县城南20公里德兴乡的果果塘景点，便是雅江在低河谷地带的一个近乎360°度的蛇行拐弯。9月25日下午，我们驾车来到位于拐弯顶点上方山上的观景台，留连良久。这里海拔应只有数百米，气温宜人，漫山遍野水汽氤氲、森林繁茂，尤其是四处丛生的野芭蕉丛，渲染出浓郁的亚热带风光。路边可见卖香蕉、芒果以及不知名果实的少数民族老乡。若顺流而下，海拔越低则越得印度洋暖湿气流滋润，待抵达海拔只有155米的边地巴昔卡时，看到的就是旖旎的热带风情了。 从墨脱返波密后，我们于次日往拉萨。因318国道封闭维修，只能绕道山南，故而在米林与雅江再次会合。之后，由306省道出米林，宿朗县; 次日，又历加查、曲松、桑日诸县，再于乃东（山南行署驻地）转101省道过扎囊，由贡嘎北上拉萨，基本上是在雅江中游两岸溯行，行程约500公里。 与墨脱时景貌不同，米林一带雅江，大部分河段河谷宽广，水流沉缓，沙洲密布，河汊如网，气势宏阔。两岸山脉延绵，山上植被稀薄，树少渐至于无，而峰峦则长年为风雨冰雪所蚀刻而或显嵯峨，别有一种粗犷与苍凉之美。 在加查一带，两岸山脉收束为峡谷，江流落差大，水势汹涌。著名的雅江干流第一座水电站-藏木水电站，即建于加查境内。在大坝上面不远处竟然遇见一群觅食的野生藏猕猴，其外形与我在太行山见到的太行猕猴同样壮硕，小日子应过得还不错。 雅江：米林→朗县→加查 　　自乃东而上至贡嘎，河谷又渐开阔，多处漫漶成湖，宽处水面可达数公里，再加上蓝天如鉴，白云飞扬，河滩或两岸青杨临秋，一派新黄，与水中倒影相互映照，看得人心旷神怡。 壮丽山川 　　得雅江水系之滋养，中游尤其是河谷水网地带成为西藏重要农业区。自朗县而西，置县繁密，路边多见集镇、村庄、寺庙，核桃、榆等巨木古树掩映着民居，公路上车辆尤其是货车来往较多，足证其经济之繁荣与活跃。 雅江畔的丰收季 　　10月3曰，游完吉隆沟的我们，翻越马拉山从希峰岔路转219国道去阿里，在贡嘎之别4日后于萨嘎与雅鲁藏布江再次重逢。此后，直至仲巴境内帕羊镇，与上游的雅江时有交集。 此段雅江又名马泉河。在她的北边，延绵着高峻的冈底斯山脉。在她的南边，横亘着更加雄伟的喜马拉雅山脉。正是这两道山脉的雪山和冰川，孕育了作为雅江之源的马泉河。在藏南谷地的蓝天、白云和雪峰下，马泉河弯如罗带，用湖泊、湿地、草甸、沙丘和牧场装饰两岸，养育了无数的生命。在这里，我们竟然又见到久未谋面的藏野驴、“白屁股”、大黄鸭、黑颈鹤了。这些雪域高原的老朋友，自由的精灵们，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地在山坡、河滩、湖畔、草地觅食、漫步、奔驰或飞翔，看得人心欲醉! 有意思的是，我们三次雅江溯行中有两次应属偶然: 若非317国道封路维修，我们在类乌齐就会走丁青、那曲去拉萨，就不会有墨脱之旅; 同样，若不是318国道维修禁行，我们也不会于林芝绕道山南去拉萨，从而有与雅江的千里长伴。旅行，也如人生，有时偶然的结果会更精彩! 11.帕羊镇晨遇 从仲巴新城出来时，天色尚早，早点铺都没开张，我们决定出发，到帕羊镇再吃早餐。 帕羊镇据称已有千年历史，219国道穿镇而过，是通往阿里地区尤其是前往圣湖玛旁雍措、神山冈仁波齐，以及新疆叶城的必经之地。 近80公里路程，个把小时就到了。问题是，这里是西藏，有时差，这里的店铺，不过9点是不会开门的。因此，我们走过大半个镇子，也没找到一家开张的早餐店，直到看见“资阳川菜馆”。 其实，这店的老板也在睡觉，是店里的两位旅客起来收拾东西，看到我们找地方吃饭，替老板招呼我们的。 被叫起来的老板睡眼惺忪，答应给我们下几碗面条，就去忙活儿了。借等饭之机，我在这酒店里外转了转。 这饭店，怎一个“乱”字了得!墙角里，乱七八糟地堆着从显示器、键盘，到破水瓶壳、空酒瓶、破塑料等一应杂物。几面墙上贴着大块的白布或白纸，上面写满了留言，从"xxx到此一游"、“老板真可爱”，到“一定要吃红烧肉“、“我要洗澡”，无奇不有。房子中间，摆着几张桌子，但凳子要到处去找。 旁边有个院子，门边上贴着“资阳宾馆”的招贴，想来和川菜馆是一个老板的。进去瞅瞅，院子似乎从未清扫过，停着卡车、suv、摩托车、破手扶拖拉机，旧轮胎、旧煤气罐、废火炉、烂纸箱、破木架、床垫、木板等各种物件东倒西歪，电线横七竖八，靠院墙一圈儿低矮的土坯房一一应是客房了。这宾馆的简陋和凌乱程度，超过我迄今为止所住过的任何一家。 面条端上来了，上面浇的是肉丝青椒臊子，味道还不错。我们和老板聊了起来，他姓彭，四川资阳人，这几间房子和旁边的院子是他包租下来的，实际上一年只在4一10月营业，过10月他就回家了。帕羊镇是219国道上的一个大镇，仲巴县政府驻扎之地，车辆和人员来往较密，因而客栈生意应该还算兴旺，那签名和留言之多可证明这一点。 从交谈中得知，那两位招呼我们进店者是骑行客，都来自深圳，一位山东人，40来岁;另一位河南人，自称30多岁，但脸色粗黑，看起来比他的同伴更显老。自行车是从深圳空运到拉萨的，他们计划从拉萨骑行到乌鲁木齐。 那你们的工作怎么办?我问。 辞了。回去以后再找吧。 你们这么在外面跑，家里人没意见吗?我本来想问“老婆孩子怎么办”，后来一想，还不知道人家成家没有，就换了个“家里人”的模糊说法。 要总是考虑别人怎么想，那就啥也别做了。那山东客头抬头看了看我，说道。 据两人介绍，他们中河南客是有过藏区骑行经验的，而山东人是首次，是由前者“带着骑的”。他们计划每天骑100公里，用40天左右骑到乌鲁木齐; 并且约定两人一起每天的消费不得超过100元，其中住宿不超过50元。 按他们50元的标准，当然只能住这样简陋的客栈了。 彭老板似乎和他们很熟，称其中的山东客为“王总”，为他们的出行准备了一塑料袋馒头和一袋煮鸡蛋。这恐怕就是他们今天甚至是更长时间内的伙食了。 我们很奇怪河南客手里的拴着一个铁块的钢丝绳。河南客说，这是防狼的，只要在柏油路上一拖，狼听到响声就不敢上前; 只是那些野狗麻烦些，有时会往人身上扑，那就要靠这玩儿来防身了! 在我们西行途中尤其是从四川往拉萨途中，遇到过不少骑行客甚至是徒步的背包客，但从拉萨往新疆去的却极少——或许是因为其路途更蛮荒而艰险吧。因而，对这两位辞去工作从温暖舒适的南方来到艰险的新藏线的荒野骑行者，我肃然起敬! 我知道，对他们的行为，是不能仅用勇敢、冒险、征服、挑战之类的词语来解释的; 对他们在消费上的克制，也不宜以节约、俭省、吃苦这样的想法来揣度。也许，只有对大自然怀着深爱，听到了远方不可抗拒召唤的人，才会毅然放弃既有的一切，选择这样亲近和朴素的方式，拥抱并回归自然吧! 吃过早饭，我们重新上路，没走多远就看见了那两位骑行者。我按下车窗，挥了挥手，向他们致敬，但他们似乎并没看见。 我明白，与他们相比，我与大自然相隔很远 12.我们的“转山”纠结 做方案时，转冈仁波齐是列入了我们的行程的，并安排了两天时间。但大家心里都存犹疑，能否实施不能确定。主要原因当然是: 四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家，在吃住条件极其简陋、海拔4800-5700米的高原跋涉57公里山路，是一种高风险的行动，不宜贸然行事。我担忧的还有，自己右膝有劳损，只要超限度行走就会疼痛。但正如希夏邦马景区一样，此次放弃，应该就是此生错过，又确实心有不甘的。真正态度积极主张转山的，只有最年长的张兄。 路上商议的结果，是到时候再看。 冈仁波齐藏语意为"雪山之宝"，是冈底斯山脉主峰，海拔6600多米，形似金字塔，常年冰雪覆盖、白云缭绕，显得极其庄严而神圣。 雪域神山——冈仁波齐 　　更重要的是，因历史的原因，冈仁波齐同时被西藏雍仲苯教、藏传佛教，和印度教，以及古耆那教认定为世界的中心，每年来自印度、不丹、尼泊尔以及我国各大藏区的朝圣者络绎不绝。最虔诚的朝圣方式，就是“转山”，即在冈仁波齐57公里环山路上以逆时针方向行走或叩拜转圈儿。据说，在岗仁波齐转山一圈，可洗尽一生罪孽；转十圈可在五百轮回中免下地狱之苦；转百圈可在今生成佛升天。 三年前，我们同学三人曾包车走阿里和“大北线”，来回两次路过神山，深为其壮丽所折服，但转山的思想准备不足，都只是在路边停车远眺和拍照而已。这一次，转不转山，都有理由。山就在那里，事在人为。 玛旁雍错与拉姆那尼雪山 鬼湖——拉昂错 　　10月4日，我们从仲巴出发，经帕羊，进普兰，拉姆娜尼雪峰已巍然在望。再往前不远，道路的左边是圣湖玛旁雍措，右前方是神山岗仁波齐，而鬼湖拉昂措则在玛旁雍措西边。我们先游览了圣湖和鬼湖，然后夜宿湖边齐乌寺——是到了作决定的时候了。 次日晨，我们等侯在路边，观看了难得一见的冈仁波齐"日照金山”; 然后，在国道旁多次停车，从不同角度欣赏神山的雄姿，用手机、相机留下难忘的时刻。我们终于还是选择了告别，只好阿Q似的自我安慰——已开车在神山边上走了这么远，差不多也算转了; 要是把即将进行的新疆、青海行程算上，那更是转了很大的一圈了。 6日上午，我们在由日土赴三十里营房途中换车胎，遇上一对也是来自武汉的自驾游中年夫妻。他们是从塔什库尔干那边来的，打算去转冈仁波齐。前几年他们曾转过一次山，这是第二次。他们的话，令我们惭愧! 有同伴说，也许，转山没那么难，我们也可以的。 在塔什库尔干，同伴旧话重提，说人家一个女的都可以转两次山，我们一次都没转! 其实，真要下定决心，我们应该是可以转下来的，那海拔高路程远吃住不便膝盖痛之类，更多地是为自己的不想吃苦找理由。 你看，那些青海、甘肃、四川、云南等地的朝圣者，那些满脸尘霜衣杉褴褛携家带口甚至带着奶娃的神之子，他们什么都不要不顾，背着极简单的行囊磕着长头就来了，转了! 其实，他们只不过比我们多了一样东西——信仰! 　　I3.阿里明珠——班公湖 10月5日晨，从玛旁雍措西岸一个无电无水更无饮食的简易招待所出发，欣赏了冈仁波齐的“日照金山”后，我们驾车沿219国道西向疾驰，下午4时抵达日土县。 日土县是阿里地区乃至整个西藏的最西端，与新疆和田县接壤，是由藏入疆的必经之地。我们的下一段旅程，将告别“天上阿里”，告别西藏，翻越昆仑山，进入新疆。 自狮泉河中餐之后，沿途多见光山秃岭和戈壁荒滩，对阿里的辽阔与雄浑、苍凉与寂寥，已读出了倦意。随着日土县城的临近，阿里明珠——“天鹅之湖”班公措成为我们新的期待。 在日土找好住宿，天色尚早，我们驱车往湖边去。车行10余公里，眼前豁然一片碧蓝——大名鼎鼎的班公湖到了。 　　班公湖是拉达克语“Pangong Tso”的音译，藏语称之为“措木昂拉仁波”，意为“长脖子天鹅”。在藏地湖泊中，班公湖之所以声名特出，首先在于她是一个由中国和印度两国共有的国际性湖泊； 604平方公里湖面中，有413平方公里目前由中方管控，191平方公里为印方控制。多年来，由于边界存在争议且双方多次爆发武力冲突，这里是中印边界西段的一个高敏感地区。 不过，班公湖本身最令人称奇处，则是她的水体构成：东端（中控区）是淡水，而西端（印控区）却是咸水。 这些年数番进藏，发现藏地著名湖泊，要么是咸水湖，如著名的纳木错、当惹雍错、扎日南木错、色林错、拉昂错等；要么是淡水湖，如羊卓雍错和玛旁雍错。而象班公湖这样咸淡水各执一端共存于一湖者，绝无仅有。 班公湖地形图——象不象一只长脖子的天鹅？ 　　班公湖这种独特的水体结构，是其地理条件形格势禁的结果。此湖东西长约150公里，平均宽却只有4公里，最狭窄处仅100余米。狭长的湖形导致东西两边的水体难以交流和互动，而东部因有麻嘎藏布河和多玛曲河等河流的汇入，淡水补给量大于蒸发量，西部则淡水补给量小于蒸发量，如此历千万年，就形成整个水体的含盐量从中部向西部逐渐递增的局面。据了解，湖东端水体中的含盐量维持在0．75克/升以内，而西端水体的含盐量则超过20克/升，后者是前者的26.7倍。 湖中水草丰茂 　　湖水盐度的极端差异，带来了湖中生命景观的截然不同。我们一到湖边，但见湖中水草丰茂，水鸟翔集，鸟鸣声此伏彼起，仿佛上天在大漠荒原中特意开辟了一片生命的伊甸园。而据说在印控的西端，因盐度大，湖中水草不能生长，既无鸟也无鱼，一派死寂。这情形令我们想起刚刚游历过的神湖玛旁雍错和紧邻的鬼湖拉昂错：两湖近在咫尺据说还有暗河相通，但前者欧鹭翩翩，鱼翔浅底，充满生机与活力；后者美丽、沉静，却了无生气。其原因就在于：一个是淡水湖，另一个是咸水湖。 虽已入秋，湖中鸟儿仍不少 　　我们下车，登上湖边一座小山，纵目四望。这里应该是班公湖最宽阔的水域，虽无色林错的浩瀚无边，却也是山重水复，岛屿聳峙，气象恢宏。东北方，219国道蜿蜒如带，消逝于莽莽昆仑。西向，150公里波涛与逶迤群山纠缠不休，不辨涯岸。长天一碧，流云缥缈，波光跳荡，鸥鸟回环……苍凉阿里，刻意要给临别的我们留下她最美的形象啊！ 班公湖水面最宽阔处 　　沿219国道再前行数公里，便到了班公湖景区游客中心。因游客太少，这里无需购票便可一路畅行。夕阳下，湖面的色彩变幻不居，湖水清澈得沁人心脾，滩沙是经过千万年淘洗的，游鱼看上去怎么是透明的？湖畔多棕头鸥，或踱步沙岸，或聒噪着翩翩飞旋，搅乱千年沉寂。它们显然见多识广，与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应是不见美食不上前的主儿。若是夏天来，还可以乘游船去看鸟岛。据说有数万只赤麻鸭、棕头鸥、鱼鸥、斑头雁、绿头鸭、针尾鸭、红头潜鸭、白眼潜鸭等禽鸟，在岛上抢地盘、争配偶，上演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自然大剧。要知道，班公湖可是“鸟类天堂”喔！ 棕头鸥是喜欢与人类互动的水鸟 　　10日6日晨，我们从日土出发往新疆叶城。因与内地有两个多小时时差，此刻这里尚处黎明前的黑暗中。所幸月光皎洁，遍地银辉，正宜来一次未曾体验过的月夜行车。我们再次行驶在北去的219国道上，顺路也向班公湖告别。月光下的班公湖，山朦胧，水迷离，星低云暗，万籁俱寂，美得象一个梦！最担心的是：那引擎的轰呜和车轮接地的沙沙声，那车灯摇曳的光柱，会不会惊扰湖中那些小生灵的黎明酣梦？于是，悄悄地说一声：对不起，打扰了！ 告别班公湖 14.梦里高原——帕米尔 自10月6日翻越海拔5248米的界山达坂进入新疆，我最期待的就是去塔什库尔干。 翻越昆仑山 在维吾尔语里，塔什库尔干意为“石头城”，因县城北有古代石砌城堡而得名。因其过于偏远——它是中国除乌恰外最偏西的县，常引起内地的人们关于天涯海角的联想。 10月9日晨，我们在喀什吃过早饭，便走314国道向塔什库尔干进发。对314国道，人们可能没什么概念，但如果将这一段公路换一种说法——比如说喀喇昆仑公路，你的想象力可能更丰富一些。 在中国版图的西缘，有几道长达数千公里的山脉——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喜玛拉雅山（西脉）、兴都库什山，从不同的方位奔趋聚合，在集结处抬升起一片海拔4000-7000米的广袤高原。这片高原名为帕米尔，在塔吉克语里是“世界屋脊”的意思，中国古代又叫葱岭，也称不周山。由乌鲁木齐一路1西来的314国道，于喀什转南向，穿越帕米尔高原-塔什库尔干，便直达中巴边境口岸红其拉甫。所以，这段公路也称中巴公路。 塔合曼湿地 　　初出喀什城时，道路两旁村庄连绵，人烟稠密。但越走山越大，也越荒凉。山上渐无植被，却时有冰山和雪峰傲立苍穹，融化的雪水在山间流转，到宽阔处形成河谷，哺育出丰厚的草甸。而有草处，是常有牛羊散布的。这地方，真叫是天苍苍，野茫茫，长风吹大漠，日月照八荒，极尽旷远苍凉之致! 再往前走，可遥见茫茫沙漠中有一处宝镜般闪烁的湖泊，这是有名的白沙湖了。在这里，环绕的沙山和水泊互相映照，悠然成趣。岸边修建有大片格局统一的红顶新房子，应是政府盖的迁居房（两年前这里发生过剧烈的冰川崩裂移动，有很多牧民家园被毁）。路边，可能是塔吉克族的乡民在摆着小摊，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话招徕顾客。让人百思不解的是: 这里四面看起来都是寸草难生的荒漠，如何供养这么多人口? 塔县在望，前来相迎的是主峰达到海拔7649米的公格尔雪山，在路左一字排开几十里白色长龙。山下是宽阔的河谷，水网中露着草滩，其中吃草的，不光牦牛，还有骆驼。路右，竖着几排杨树，以秋日的新黄来映衬冰峰雪岭，并将倒影留在镜子般的湖面。 正前方，一座弧顶山峰，戴着冰雪做成的瓜皮帽和头饰，巍巍地立着。妙的是，其下面恰有一面可照妆容的水面大镜子。无意之间，我们与海拔7546米、号称“冰山之父”的幕士塔格冰山和卡拉库里湖劈面相逢! 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冰山 冰峰与卡拉库里湖 　　对慕士塔格山和卡拉库里湖，很多人可能陌生。但有一部曾风靡一时电影，它的很多外景就是在这里拍的; 而其故事的发生地，就是帕米尔高原。这部电影，就是上世纪60年代初拍的《冰山上的来客》。50多年过去，电影的基本情节人们或许已经淡忘，但其中的很多歌曲如《怀念战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高原之歌》等应该耳熟能唱。 我是带着寻梦般的心情来这里的! 多年前，我是长沙县农村一名插队知青，在繁忙的夏季最喜欢独自于日暮的河中洗浴游泳，歇斯底里地唱《高原之歌》“翻过千层岭哎，爬过万道坡。谁见过水晶般的冰山，野马似的雪水河……”。这支歌、这部电影培育了我对帕米尔高原的想象和神往。没想到，今日自己就站在当年无比憧憬的高原上，面对着曾在梦里的冰山、戈壁、雪水河，只是韶华永逝，白发已稀! 在慕士塔格冰山下、卡拉库里湖畔，我们逗留良久。我沿湖走了好远，只想将帕米尔高原最美的影象印在心底。 走过卡拉库里湖，便进入塔什库尔干县境，帕米尔高原向我们展示着她秋天的魅力。蓝天高而远，白云自西东，雪山下，宽阔的谷地里，远近散布着塔吉克村庄，草色已衰了，杨树叶正黄，路边不知名的植物竟捧出一丛鲜红。河谷延伸不尽，秋色便演绎无穷，我们一路留连，直到县府驻地塔什库尔干镇。 帕米尔之秋 　　日色将暮时，我开车绕镇子走了一圈。镇子不大，纵横七八条街，参差几百户人家，道路整齐，杨柳成荫; 周围时见雪峰，南面有一大片湿地草滩，其后可见延绵雪山。我推测，大名鼎鼎的红其拉甫，和作为喀喇昆仑山主峰和世界上第二高峰的乔戈里峰都应在那个方向。 因特殊原因，我们未能按原计划沿314国道-喀喇昆仑公路去拜访红其拉甫，甚至也不能下路去探访一下塔吉克村庄。就这样告别少年时代的梦里高原，我倍感无奈和遗憾，但反过来说这又留下了再访的理由与可能。 15.大漠狂沙一径穿——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记行 很早就从电视上看到过关于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的宣传介绍，颇以为神奇，也困惑: 大漠多风，风起则沙飞，沙丘是能移动的，如何保证风沙不把公路掩埋掉?就凭裁几行红柳就能锁定沙丘? 10月12日，我们从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轮台县轮南镇出发，参观了塔里木胡杨公园之后，终于开始了期待已久的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之旅。 在新疆，从北到南贯穿塔克拉玛干的沙漠公路有两条: 一条从阿拉尔到和田（G217），2007年通车; 另一条从轮台经塔中到民丰（S165），1993年3月动工，1995年通车，据说是目前世界上在流动沙漠中修建的最长的公路。后者后来又从塔中油田分出一条支线（S233）往东南到且末县。我们走的就是从轮南-塔中-且末这条线，全程有500多公里。 行车不久，就看到了作为沙漠公路起点的牌楼，旁边立有纪念碑。上路之始，路旁多见秋色胡杨，丛丛灌草和红柳遮蔽着无尽沙原; 继而，植被逐渐稀薄，荒漠中出现不少奇形怪状的枯死胡杨，有的已只剩一截扭曲着的黑色树桩; 终于，鳞状的新月形沙丘或长条状的沙垅密布四野、铺向天边，惟有红柳掩映的柏油公路像一条黑绿色相间的长龙在沙海中无限延伸，延伸。显然，我们已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的流动沙漠区。 据我观察并了解，流沙段公路的防沙固沙措施，主要可分为三层: 外围是芦苇杆编扎的栅篱，以阻滞流沙; 中间是芦苇皮编扎的草方格，以锁固流沙; 里层是沿路栽种的七八行红柳，以屏蔽流沙。三层防护中，路两侧绿色长龙般红柳最为醒目也尤为重要。而这些红柳之所以能在这沙海中存活，只因其根部掩埋着长达数百公里的黑色水管滴灌滋润。故公路一侧每隔约2公里要设一加压泵站，由专人值守，负责定时灌溉。我尝了一下水管中的水，略带咸味，应不是塔里木河的淡水，而是沙漠中的地下水。可以想见，因周边天山、阿尔金山、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帕米尔高原诸山脉丰沛雪水千万年而不辍的倾注，塔里木盆地——塔克拉玛干莽莽黄沙之深处，应藏着一个巨大的咸水湖！ 红柳、沙丘与沙漠公路 　　位于南疆塔里木盆地中心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东西长约1000公里，南北宽约400公里，面积达33万平方公里，是中国最大、世界第十大沙漠，亦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有“死亡之海”之称。在这样的大漠中修筑长达数百公里的公路而且不止一条（据说又在规划修筑阿拉尔-塔中线）还要保证其正常通行，不能不说是人类创造的一个奇迹! 在这样的公路上驾车纵贯大漠，也是我们的一种幸运! 天气晴好，视野开阔，公路平且直，胸胆自开张。在大漠腹地，我们停车小憩。我登上一个沙丘，纵目四望，但见蓝天万里，黄沙无垠，延绵起伏的沙丘、沙垅像大海中奔涌的无尽波涛，在阳光下熠熠闪烁。人在沙漠，亦如天地间渺渺一沙粒。令我惊叹的是，即便在这茫茫沙海中，竟然也会有孤零的胡杨傲然挺立，以畸干残枝撑起一袭黄裳，显示着生命的灿烂和顽强！ 大漠孤杨 　　我们探访了路边加压站一位值守的老妇人。她告诉我们，她是从河南被招聘到这里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每天两次开阀放水滴灌公路两旁红柳; 每人每月2000元报酬，此外别无福利; 生活必需用品包括饮水、粮食、菜疏、燃料等，则有专车定期运送，自己开伙做饭; 每站定员两人，为便于共同生活并互相照顾，各地应聘而来的人大都是老俩口。想想也是，这加压泵站方圆三四公里内惟有日月星辰风霜雨雪红柳沙丘作伴而无人间烟火，年轻人哪能耐得住那份孤单、枯燥与寂寞? 粗略计算，这条长达数百公里的沙漠公路，仅加压泵站的值班人员，便在200人以上; 一月仅人员开支，即超过40万，其养护成本，不可谓不高——且不说那些荒漠中的公路守护者，背井辞乡离家万里，长年孤守的精神和情感付出! 沙漠中景观单一，长时间驾车易产生视觉疲劳，因而公路限速较低，一般只允许开60码，有的路段甚至限速更低，我们走了五个多小时才到石油小镇塔中。大漠的浩瀚苍凉，沙丘的美丽而单调，行车的寂寞和枯燥，一路尽行体味。我一直希望看到如撒哈拉沙漠那样的庞大巍峨的沙山，甚至想象着能遇见一支在斜阳下沙脊上迤逦而行的驼队，然而没有。 大漠黄沙一径穿——从塔中往且末 　　告别S165省道，穿过塔中小镇，我们转道往且末的S233支线。这条支线可能通车较晚，只有芦苇阻沙固沙而无红柳护路。车少路好，我们一路狂奔，日暮时分终于与西来的315国道会合，这也意味着我们纵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行程已告结束。以沙漠公路修筑之难和养护成本之高，我以为要在收费站付出不菲的过路费的，然而，连收费站的影子都没看到! 16.沙漠胡杨 万里西行，如果说我们一直在期待着与一种树的会面的话，那就是胡杨——秋日的胡杨了。 几年来，微信朋友圈里不知发了多少胡杨临秋的照片和链接！那灿烂得令人沉醉的金黄，再加上那铁干虬枝所蕴含的沧桑和坚韧感，早在我心中引发殷切的期盼! 实际上，一路上我们都在算计且担忧，惟恐像去年到早了的川西，看不到最浓郁的秋色。直到10月10日，我们抵达阿克苏，离沙漠和胡杨已近在咫尺。 听说我们要去看胡杨，阿克苏的一个朋友建议我们不要走314国道直接去轮台，而是南下阿拉尔沿塔里木河走沙雅再上行库车往轮台，这样在途中可以观赏到比轮台的更美的胡杨。 车过阿拉尔，路边的胡杨果然越来越多了，却不幸证实了我们的担忧:来早了，胡杨叶不黄不绿，未到佳期。好不容易遇见几株秋黄稍足些的，停下车来拍摄好一阵子。沿途，垂死和枯死的胡杨却不时可见，甚至连绵成片。不禁怀疑: 以现在气候与环境的持续恶化，百年之后的孩子们，还可以看到这一遗世而存的沙漠物种么? 次日晨，从轮南镇出发去塔里木胡杨公园，途中邂逅大片胡杨，其中不乏苍苍古木，有的叶子已十分绚丽。顾不得林中浮灰掩踝，几位老人家东颠西跑、不亦乐乎地折腾了近两个小时，才依依而别。 胡杨临秋 　　塔里木胡杨国家森林公园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北边缘、塔里木河中游的轮台县轮南镇，集塔河景观、胡杨景观、沙漠景观为一体，总面积超过100平方公里，是世界上面积最大、最古老、最完整也最原始的胡杨林保护区。得塔河水系之滋养，园内胡杨枝繁叶茂，蔽日遮天，断枝横斜，枯木枕籍; 其中号称树王者，巍巍然需仰视，树径非数人不能合抱。可惜的是，这些胡杨叶色多在黄绿之间而未尽其美; 或者秋黄已盛，但枝干又寻常无奇，尚不如我们途中所观者。久闻大名的塔里木胡杨公园，我们竟只是坐公园的游览车走马观花地逛了一趟就匆匆别过。 走出公园，我们驱车进入沙漠公路，不久后便是黄沙漫漫，沙丘连天。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数百公里行程中，几乎看不到非人工生命迹象的存在，惟有孤零的胡杨扑入眼帘，表达着生命的抗争与希望，点缀着大漠的单调与苍凉! 据说，胡杨是当今世界唯一能在沙漠生长的乔木。之所以如此，就在于它有着所有其它树种无与伦比的超强根系和既耐旱又耐涝、抗风抗沙抗盐碱、能抵御±40°C极端气温等诸般生存本领。因而，大漠中的每一株胡杨，都是千万年来极端生存环境中自然生命适应和进化的杰作与奇迹。它们枝干有多少扭曲、痂瘤和茬口，也许就意味着它们曾遭遇过多少灾害或劫难。无疑，大漠胡杨之所以比塔河两岸的更瘦小且有更多的断干残枝、奇形怪状，原因就在于其生存条件更恶劣。 大漠秋舞 　　结束沙漠公路之旅，夜宿且末，以为就此告别沙漠胡杨了，心中怅怅然。次日晨，沿315国道走塔克拉玛干南缘往若羌，去青海茫崖花土沟，大家已是归心似箭。豈料，未到若羌，却与入疆以来所见最美胡杨不期而遇。 我说“最美”，不仅指胡杨叶色之美，更指其形态姿势之美。或许是地理、气候条件使然，这里的胡杨不似塔河沿岸的那样连绵成片、枝叶繁茂，也不像大漠孤杨那么瘦小单薄，而是大大小小东一株西一棵散布道路两旁，各以其扭曲纠结、弄奇作怪之能事，将生命表现得千姿百态; 其中多有苍然老者，干断枝残却依然生发新枝，擎起簇簇黄叶; 即便那些寿终者，枝叶全无，也不忘将最后的生命定格为某种特有的姿势，肃然兀立着。这些胡杨啊，其实无需秋染即已将经历的苦难演绎为艺术，把荒漠装点成一个美不胜收的天然盆景公园。我们猝遇奇景，喜出望外，在沙丘间穿梭奔走，得此望彼，狂摄不已，早将轮南胡杨公园留下的遗憾弃之九霄。 有多少折难，就有多少美丽 　　自阿克苏一路走来，以我所见，最美的胡杨不在沙雅，也不在塔河公园，而在315国道且末到若羌途中。 车过若羌，就进入阿尔金山的广袤荒原，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和沙漠胡杨从此长别。我想，我会长久地怀念这种为沙漠而生，因苦难而美丽的树的。又想，如果要选用一种树来作为我们这个饱经忧患却不屈不挠乃至向死而生的民族的象征的话，还有什么比沙漠胡杨更合适的呢? 17.附录： 疆藏行日记 作者：牛在旅途 9月15日：自驾青藏新第一天，夜宿秦巴山区小城汉阴县城。 9月16日：游览汉阴诸葛亮墓、武侯祠，然后开车到天水麦积山。 9月17日：天水麦积山石窟-青海湟源，行程：640公里。 早起游麦积山石窟，上午10时出发，经兰州、西宁，下午6时20分到达湟源，宿湟源泰和宾馆。 9月18日：湟源-日月山-玛多-黄河源-玛多。行程700公里。 出湟源上西倒公路遇大雨，到日月山景区门前雨仍未停歇，逗留一刻马上离开。上共玉高速雨仍未停。直到进入玛多县境内方才停歇。下午三时到玛多，见蓝天白云，天气甚好，几个人一时兴起，将车加满油后去了百里开外的黄河源牛头碑，欣赏鄂陵湖、扎陵湖两湖风光。回到玛多县城，已是晚上八时。玛多海拔4200余米，超过号称世界海拔最高县城的理塘。 9月19日：玛多-玉树，行程330公里。 驾车翻过巴颜喀拉山，经过三江源自然保护区，到达玉树。 9月20日：玉树-囊谦-吉尼赛乡-囊谦；行程：330公里。 到达囊谦县县门巧遇县领导获赠哈达，被百度导航误导走吉尼赛乡，进囊谦县境观谰沧江源头风光。 9月21日：囊谦-类乌齐；行程：213公里。 离开青海玉树州囊谦县，下午三时到达西藏昌都类乌齐县。一路高山峡谷风光，最美的风景在路上。 9月22日：类乌齐-邦达-八宿；行程370公里。 由于国道317丁青至巴青段封闭修路，转为沿214走昌都邦达转318国道去拉萨。今天翻越珠格拉山口和业拉山口（海拔4650米），过怒江七十二拐，夜宿八宿。 9月23日：八宿-然乌-波密；行程：217公里。 9月24日：波密-墨脱；全程：117公里。 波密通往墨脱的扎木公路垂直高差2000多米,弯多坡陡路况差，但一路原始森林，高山峡谷、瀑布流香，风景绝美，边走边玩，用了8个多小时才到达墨脱。 9月25日：墨脱-波密古乡；全程144公里。 从墨脱原路返回，又见雅鲁藏布江大峡谷风光。下午四时到达古乡，入住多吉藏家客栈。客栈位于318国道边山坡上，可以观看古乡湖景色。 9月26日：波密古乡-林芝-朗县；行程：407公里。 因拉林公路封闭维修，只好绕道山南去拉萨。波密至米林沿途风景优美。过米林后沿雅鲁藏布江溯流而上，山上植被越来越少 9月27日：朗县-加查-泽当-拉萨；行程：392公里 早上离开朗县，沿省道306溯雅鲁藏布江而上，经过雅江中游的加查大峡谷和雅江上的第一座水电站-藏木水电站，到泽当游览山南有名古迹雍布拉康，不想碰到闭门维修。雅鲁藏布江一路相随，直到贡嘎我们转省道101方才分道扬镳。下午五时抵达拉萨。短短392公里旅程，在常遇限速30公里的干预下，足足走了八九个小时。此行第一程历时13天，途经湖北、陕西、甘肃、青海、西藏五省区，行程5000公里。 9月28日：拉萨，自由活动。9月29日：拉萨-羊卓雍错-卡若拉冰川-宗山古堡（江孜）-日喀则。全程：354公里 9月30日：日喀则-萨迦-珠峰大本营；全程：505公里。 早起驾车去珠峰大本营，车到拉孜见通告，拉孜到定日封闭修路，去珠峰得绕道萨迦、定结去大本营，增加了60多公里的行程不说，从定结至318国道的白坝乡80公里的烂路走得人心里发毛，6时40分终于到达珠峰大本营，见到了珠峰日照金山的胜景。 10月1日：珠峰大本营-岗嘎镇-吉隆镇；全程350公里。 离开大本营时，晨雾笼罩了珠峰；出景区再上观景台，见到了喜玛拉雅的雪山云海；去吉隆镇途中，又见到了希夏邦马峰和佩枯错；从孔唐拉姆山口的海拔5200余米到吉隆镇的2800余米，高度下降了2400米，景色也由高原草地转为森林峡谷。 10月2日：早七时，内地应是旭日东升的时候，而在西藏从西的吉隆县吉隆镇还是漆黑一片，星光漫天。为了赶在黎明前去乃村观日照金山的美景，四个人驾车连夜沿崎岖蜿蜒的盘山路到达山顶的乃村。不畏艰险终得回报，见到了乃村最美的晨光。 10月3日：吉隆沟-萨嘎-仲巴；全程：337公里。 吉隆沟南部一派森林峡谷风光，越往北走山上的植被越少，翻过5000多米的孔唐拉姆山口后，就是一片莽莽苍苍的高寒草原地带。吉隆至萨嘎七十公里路正在重修，一路尘土飞扬，直到萨嘎驶上国道219线路况方才转好。晚6时到达仲巴新县城，满城都是建筑材料。仲巴县城海拔高度4590米。 10月4日：仲巴（日喀则）-即乌寺（阿里普兰）；全程：326公里。 游圣湖旁玛雍错，远观神山冈仁波齐和纳木那尼雪山。 10月5日：即乌寺-日土；全程：360公里。 去日土县途径冈仁波齐神山，几个老头没有勇气转山，只好仰望神山了。中午在狮泉河吃午饭。作为阿里的行政中心，名声很响，城市不大。下午4时到达日土县，找过四家宾馆均无人接待，只得住进了县迎宾馆。游览班公湖回县城，满城找不到一家在营业的餐厅，又只能吃自己的食品了。 10月6日：日土县（西藏阿里）-三十里营房（新疆皮山）；全程：580公里。 早7时，四人已全部起床，天还未亮，月光很大，于是驾车出发。不久到达班公湖边，公路与湖相伴数十公里。月光下湖面波光粼粼。离开班公湖不久，天现微明，曙色映衬下的月亮、高原苍凉的山岗构成一幅壮丽的图案。途中右前轮泄气，四个老头高海拔地区手忙脚乱鼓捣换胎，早起的时间白白贴了进去。一天中接连翻过海拔5000米达坂四个，过泉水湖（又名死人沟），终于到达三十里营盘。 10月7日：三十里营房-叶城；全程：360公里。 三十里营房边检开关时间为上午9时，360公里的车程自以为时间很宽松，没想到新藏线最烂最险的路段就是这里。尽管通过的黑卡、麻扎、库地三个达坂海拔都不足5000米，但相对高度大，弯多路陡，不少路段浮土达数十公分，汽车过去扬尘满天。翻过达坂就是在光秃秃的石头沟里钻来钻去，360公里路足足走了7个小时。到达叶城，天灰蒙蒙的一片。号称“昆仑第一城，天路零公里”规模颇大，可谓实至名归。 10月8日：叶城-喀什；全程：245公里。 上午9时离叶城去喀什，全程高速，但限速加多处安检，直到中午1时30分方才到达喀什。在解放南路苏式牛肉面馆吃了碗牛肉面就开始了我们的喀什徒步游：解放南路-人民广场-大巴扎-高台民居-艾提尕尔清真寺-解放北路-解放南路。观赏了南疆重镇-喀什的风貌。可惜的是高台民居正在封闭维修，未能深入参观。 10月9日：喀什-塔什库尔干；全程：290公里。 喀什出发时天下着小雨，车行至帕米尔高原，竟自放晴。沿途冰峰屹立，秋意渐浓。白沙湖、卡拉库里湖、慕士塔格峰，公格尔九别峰，湖水和冰山相互映衬，美不胜收。下午5时到达塔什库尔干县城，游览了离城不远的“石头城”，这座建于2000多前的蒲犁国都，内城墙尚存，残垣断壁，无声诉说着帕米尔高原远久的历史。 10月10日：塔什库尔干-阿克苏。全程：750公里。 凌晨离开塔什库尔干县，晨光中又见卡拉库里湖和慕士塔格峰。过喀什上土和高速，沿途荒原一片。下午6时到达阿克苏。 10月11日：阿克苏-阿拉尔-沙雅-库车。全程：360公里。 早上参观新疆依翎针织公司工地，午餐后驾车经阿拉尔、沙雅到库车。车过阿拉尔市后，经过上百公里的半沙漠地带，生长着大片的胡杨，只是季节还早，只有少数胡楊叶子开始变黃。晚8时到库车，一人一碗羊肉馅馄饨，每碗十元，味道不错，价廉物美。 10月12日：库车-库车大峡谷地质公园-库车-轮南镇（轮台县）；全程：298公里。 库车大峡谷地质公园位于库车县城以北70公里的天山中段，全长5.5公里，宽处数十米，窄处仅为一人通过，两边全部是红色砂砾岩构成的陡壁，太阳从峡谷间隙射入，峡谷间呈现出梦幻般的景象。下午从库车出发去塔里木河胡杨林公园，因天色渐晚，宿轮台县轮南镇，一个因石油开发而产生的沙漠小镇。 10月13日：轮南-塔里木河胡杨树公园-沙漠公路-且末；全程：480公里。 出轮南上沙漠公路约20里处，沙漠中出现大片胡杨，晨光中一片金黄。将车驶入胡楊林深处，寻找着欣赏和拍摄对象。胡杨树主要生长在塔里木河流域，有生长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烂的评价。它能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生存，入秋后则树叶金黄，为人们所爱。满以为塔里木河胡杨林公园胡杨会更美，不想园中老树、怪树树叶多未转黄，仅有部分年代较近的胡杨叶子变黄。（图中7、8、9张）。看来看胡杨也不能图名气。出公园后沿沙漠公路南行，碰上了最严格的区间测速措施。要求驾驶员本人与汽车（露出号牌）合影，限速60公里，这样超速的活，找人顶包也不行。又直又好的公路，240多公里足足走了4个多小时。到达塔中油田，转省道233，路两边依然是连绵不断的沙丘，黄沙漫漠，与沙漠公路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滴灌培育的绿化防沙带，全部用芦苇杆将两旁的沙山打上一个个方格子固沙。这条道刚铺柏油不久，又无严格限速措施，我们以每小时120公里的速度跑完了这156公里的沙漠公路，转国道315，晚八点到达且末县城。 10月14日：且末-若羌-花石峡；全程：620公里。 出且末城不远，公路两边的胡杨在阳光下金光闪闪。沿途沙漠中分布着片片胡杨。若羌县城是沙漠中的一块绿洲。出若羌城不久就是茫茫沙漠和戈壁，途中有简易公路通往罗布泊和樓兰古城遗址，我们既无探险又无探幽的欲望，过门不入，穿越阿尔金山进入青海。夜宿花石峡。 10月15日：花土沟-德令哈；全程：679公里。 从花土沟出发横穿柴达木盆地，满眼全是戈壁沙漠，还有铁路公路建设者，油田气田钾肥厂，公路上载重汽车穿流不息。同样是沙漠戈壁，见不到一棵树一个村庄，但却充满勃勃生机。汽车驶到西台吉乃尔盐湖，湖水颜色呈现各种不同的蓝色，让人心醉。湖上水鸟翔集，是鸟的世界。由此东行数十里，东台吉乃尔盐湖畔的水上雅丹地貌更为壮观。行车经过小柴旦盐湖，由此上德小高速，晚6时到达海西自治州首府-德令哈。 10月16日：德令哈市-西宁市；全程：493公里。 离开德令哈市时，初升的阳光将光柱打在城郊的山岗，公路两旁秋色渐浓。约一个月前我们从西宁开始了我们的国道214线（唐蕃古道）-318国道（川藏线）-219国道（新藏线）-315国道（西喀线）的青藏新大环线之旅。29天，行程13000公里，到过长江源、黄河源、澜沧江源；上珠峰大本营，观喜玛拉雅雪山，探莲花秘境墨脱、珠峰后花园吉隆沟，看神山圣湖，游喀什古城，过塔克拉玛干沙漠，横穿柴达木盆地，晓行夜宿，餐风宿露，其中经历，苦乐自知，虽历艰险，终究平安。明天我们将正式踏上归途，结束这年“老”轻狂的自驾之旅。

西 行 散 记 ——四个花甲老人的西部大环线自驾游

潇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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