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大革命"的年代

老杨jiny

金防六五一班的男生宿舍，在岳麓山景区校园最正面的下端，非常靠近湘江的河边。
如今再回过头去看我们住过的七舍，外观还和原来一模一样，没有大变。五十年了，只是宿舍入口处两边墙壁上多了许多的机构和文物保护单位的的牌牌，我们的宿舍，成了文物了，这倒是让我们有点惊奇，有些稀罕。一栋陈旧得不能再陈旧的学生宿舍，也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红砖瓦房，竟引起如此多牌牌机构的兴趣和钻研，实在我有些不解。
　　不过，我现在倒是不想去关注它今天所具有的价值了。五十年前，我和一帮班上的男同学，在这里整整生活，学习，住宿了五年。五年，带给我的回忆，可是千千万万……
　　现在，我将从这里出发，从这栋楼的310室起源，去追溯那个几年的青春年华，去追寻和探索那个年代，我们身边，我的情感世界里所发生的一切大大小小，起起落落的心路历程。


　　五十多年前，命运和时代的差遣，让我们很幸运的来到了这个校园，进入了这个高等学府的大门。六十年代最中间的那一年，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动的一场无产阶级文化的大革命，又让我们在这里经受一场人生最特有的锻炼。这场革命和锻炼，可能是谁也沒有这种政治预见性和政治敏感性的。仅仅的读了近一年的书，渐渐地被滚滚而来政治暴风骤雨中断了。
　　是啊，那个年代的政治潮流，轰轰烈烈，铺天盖地，也不容许我们安安静静，安安心心的读书了。阶级斗争是什么？阶级斗争就是你死我活的阶级矛盾呀，这种残酷性，作为一个毛泽东时代的红卫兵，是决不能袖手旁观的，全国各地的学生，都会毫无疑问的，站在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阵线一边。
　　于是，我们的全部激情，整个的身心，都投入到了这场史无前例的革命风暴中去了。
　　很多年，我们沿着毛主席指引的革命路线走着。可是，暴风雨有时也有来自各个方向，有阶段性啊。因而我们也常在不同阶段的路线上奔跑，去接受各种不同的教育和锻炼，感受绵长，意义深远。阶级斗争的复杂性，曲折性，也使我们的青春常遇上一道道沟坎。这些年，我们在风暴中撞荡，在风雨中锻炼，在风雨中成长。我们上山下乡，去各个革命圣地学习前辈们的光荣革命传统。我们去天安门接受毛主席的捡阅，我们也去全国各地进行毛泽东思想宣传。我们同学们，一同走过了那个不平凡的年代……


　　很久很久了，那些年。在那个激情满怀的岁月，总让我时时萌生出段段情感的火花。压抑中，很想畅怀地向你叙说。现在。我用全部内心的真诚，把灵魂深处的一切，细细的向你告白……


记得那一年，校园里的形势，已经和全国各地的形势一样，到处是大横幅，大标语，大字报了。各处的喇叭，时时播放着革命歌曲，或播放着高昂的革命口号。校园里也有了不同的派别，好象有些对峙着，形势好像有了点混乱。

　　我们系整个的男生宿舍一一第七学生宿舍，几乎和电机系的男生宿舍，面对面，中间仅隔着一条通往湘江堤岸去的马路，真是鸡犬之声相闻，只是远远的，里面的人，里面的情形，互相都看不见。
　　好一段时间了，两栋面对面学生宿舍楼里，早上和晚上都已经听不见朗朗的读书声了。代之而起的，倒是多了许多高亢的音乐，歌声。各种乐器声，学生们扯着嗓门大声喊唱的歌唱声，此起彼伏，真是整栋整栋楼舍顿觉莺歌燕舞，苼歌缭亮，笛声，琴声，歌唱声阵阵，热闹非凡，
　　段仁道同学算是我们班二胡拉得最好的了。他那随时都在操练二胡柔弦不断颤抖技巧的恣势和形态，走路和别人擦身而过时，总会引来别人奇怪的眼神和回头率。金防六五一班的墙报，算是分配给我和李锦蒙同学负责的了。定期更换就在我们男生宿墙壁上的宣传内容和稿件，还得配上一些适时的宣传画，得慎重和随时变幻的革命形势切合。真是觉得，当年的革命形势和每个人的革命激情，如火如荼，势不可挡。

　　那年，全国各地的学生，已经开始有各种各样的革命大串联了。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捍卫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司令部，就是我们每个“红卫兵"神圣职责和使命，也是上北京，上天安门，上全国各地去串联的理由和坚强口号。

　　李锦蒙同学和我私下里已经蠢蠢慾动了。密谋好了以后，决定先行去全国各地的大城市看看，了解下外面大串联的革命动向，开开自己的眼界。
　　革命行动，应该上哪儿都是捍卫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我们心里坚定的这样想着。就像当年毛主席在湖南各地农村了解农民革命运动的形势一样。人生，碰上我们今天这个伟大的的时代，可以参加一次如此伟大的革命运动，这是历史的机遇。
　　可是，那个年代，我们俩还有一个难题啊：学生坐火车是凭学生证就可以了，可吃饭要向哪儿去去弄点全国粮票呢？
难题，确实困住了我们俩个的密谋计划。
　　十几斤，几十斤全国粮票，那年代，还真不是个小数目。虽然锦蒙同学身上也有一些，可我是一斤都无啊！两人同行，不是全凭感情，热情，就可以饿着肚子行走天下的。我很不好意思，拖着了锦蒙同学的“后腿"。
　　当然，有句老话，人，总不能让尿憋死。要实现梦想，还得奋斗，得想办法。思来想去，我给锦蒙同学出了个馊主意，去找个可以开口的女同学借一借。那时候，也真想试探下班上某个女同学的内心世界，和她对于我们这帮男同学的初浅认知。
　　人生一辈子，对于自己的判断，最能确定的，是自知之明了，这一点，自己把着脉，所以我是不能出面的。
　　青春年华，荷尔蒙的燥动啊，常会令人胡思乱想，想入非非，寝食难安，也许我们每个男同学都会有过这样的人身经历和体会。班上每个美丽的女生，她们都是我们心中的那个天使，向往的女神，梦中的情人。或许沒有哪一个女生，不在我们每个男同学的思索范围之内。眼眶里，意境里，也许都一一审视过，衡量过，捉摸过，梦寐以求过。
　　但是，现实，会告诉我们：很残酷。
　　听说，班上，已经有男同学吃过闭门羹了。那种痛苦，那种难受，是会憋死人的。也许，我们的试探，也很危险。
　　路，还得走啊。
　　那一天，锦蒙同学想了一个办法，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选择了一个合适的外班女生，勇敢地托她带了一个口信，帮忙喊班上的文玉莲同学出来一下，求文玉莲同学有些事情，到校体育操场来会个面。
　　我作为陪同，跟随锦蒙同学到操场那边去了。即使是这样，我的心里仍然很忐忑。
　　头一次陪同和女同学见面，我们都好像觉得是做了贼一样，有些缩头缩脑的。
　　站在操场中的一根喇叭柱子边，不久后，远远地看见玉莲同学，从校园的北边，那第九号栋的女生宿舍那边，笑喜喜地快步过来了，心情很高兴，态度很和蔼，我们感到很意外。
　　那一次，我们和玉莲同学的接触，格外的顺利。我们不仅借到了粮票，还得到了玉莲同学心里的好感，我们一时很得意忘形，忘记了刚才的紧张和忐忑，心里很是高兴。至于怎么向她开的口，玉莲同学怎么答的话，借了多少斤的粮票给我们，我们又是否全还了？这，一概都记不清了，反正，我对玉莲同学的印象，一直到现在，都很好，真是个很善良的姑娘。只是我们也知道，自己沒有这个能耐，不是这盘菜。也沒有这份勇气，去做任何的表示，那怕当时心里有再多的“爱"意，这些也都是白搭啊！
　　有了玉莲同学的资助，我和锦蒙同学趁一次班上的集体活动，搭乘火车去参观的时候，没下车，悄悄的溜走了……
　　那一次，我们俩个人走了很远很远。去了北京，去了上海，去了广州，去了呼和浩特。祖国的南疆，有大海；北疆，一望无际，茫茫一片。除了戈壁，沙漠，就是风吹草动现牛羊的大草原……

文化大革命的形势，常常在发生不断的变化。

　　

　　学习解放军，苦练革命本领，随时准备战争，备战备荒为人民，是那个年代，伟大领袖毛主席提出又一新的口号。
　　我们红卫兵，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走毛主席指引的路，学习人民解放军，苦练吃苦耐劳的本能，是我们应当担负的责任，责无旁贷。
　　班上的一帮子同学，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联络好了，组织了一队人马，整装待发，准备拟定时日，起抜！
　　腊倩同学是杨远安同学特定邀请的嘉宾，不能说没有私情，明明显显的有个人的“策划"。远安同学暗恋腊倩同学已经很久了，应该说，也是众人皆知。爱情，也是我们那个年代的权力和本能。沒有这种欲望的，可以说都不正常了。每个人的青春都会无限的倾慕和向往，何况，我们的腊倩同学是如此的美丽和漂亮，已经美丽得像一朵盛开的花一样。
　　“花儿你为什么这样红？"
　　这首歌，那时候太吸引人了。我都想从心里把它大声地唱出来。爱情，它，真是个太美妙，又充满着无限魅力的的东西。
　　杨远安同学如此仰慕和追求腊倩同学，是完全可以理解和想象的，我都为他感到幸福和高兴。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也不知道杨远安同学从哪儿得来的信息，长沙市的第一女子中学的一名女生，也申请来参加我们徒步拉练的团队，我都感到有些意外。我和杨远安同学也特意去了对河的女中，见了这位豪爽快乐的女生，印象很好，几乎是个漂亮而成熟的侠客。我们和她相约好了日程。
　　拉练的团队终于出发了，踏上征程，目的地：韶山，井岗山，都是红色革命的圣地。
　　一行，七八个人，男女各几人。有些浩浩荡荡，只是没有打当时时髦，高高飘扬的旗帜。
　　四、五月份的天气，天上下过几场大雨，道路很是泥泞。
　　从岳麓山校园的河西出发，沿往韶山去的小道行走，身上各人背着简单的行装。
　　蜿蜒坑洼的田间小路，雨后甚是难走。每走一段湿滑的田埂小路时，卢建云同学都能迅速地走到前面去了。他的那种麻利和走泥泞路的能耐，真的是我远不能及的。腊倩同学一路有远安同学的精心照顾和帮助，也是走得轻松和顺畅。只有我这个从大山里出来的，倒是走这种路害怕得很，艰难得很，有些身心具疲。脚上那双早已磨旧得溜溜光滑的解放鞋，踩在泥泞的田埂上，老像踩在滑板上一样，溜个不停，双脚都有些不敢移步了，我，常常的被甩在队伍的最后面，心里，也总出现几份无奈的惭愧和难堪。
　　可是，我，每次落后的时候，却都被一种情景惊异，和感动了。长沙市女中那位和我们同来的女生，每次当我落在最后边，在泥泞拐拐的泥巴路上艰难行走的时候，总会有她的身影在前面不远的路上等着，非常期望的眼睛望着我，仿佛在告诉我，你不要太慌张，我在这里等着你……每当在这个时候，我心中一种无名的情感便会冲击自己，是感激？是惭愧？是无名的喜极……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想感情在心里萌生滋润着？

　　如今，离开那个时候已经很多很多年了，那个女生的身影，一直铭刻在我心里。我很想去找到她，说说当年一直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的感激加爱慕的话语。美丽的姑娘，你如今在哪里？过得可好么？心里很想念你。
　　自从我迁居到长沙后，我去了五一路附近的女中的旧址。一切都很模糊了，甚至我们是在哪里见面碰头的地址都不知道了。那个女生的模样很结实，不高不矮的个，很是精明能干的，真看不出她是个女中的学生，一举一动，倒挺像个小姐姐的风韵和风范的。
　　自从和杨远安同学有了微信后，我也向他三番五次地打听，很遗憾，他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也许全是忘记了，就连当时怎么联系上的都记不清了，只好作罢。我真想上《等着我》节目去寻求找人帮助的，只是考虑这也有些无稽之谈了，有些不甚洽当，想得离奇，脱离实际。
　　
有句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就是始终忘不了这个长沙妹子的好。一个和你平白无故的人，还是一个小小的姑娘，你都比她大的男人，她都反过来关心你，我真有点受不了这种感情。人，常常在艰难的时候，得到别人的点滴施舍，也会久久们铭记心中，这就是一种感恩的心肠，也是良知。人生，同样在我经历过的这个几年里，最铭记的“施舍"，还有过另外两次，也是在在这个难忘的时段。一次是校园动乱的时候，我们“高司"同乡同校的学友结队逃回家乡去。半路差点被家乡杀出来的“湘江风雷”抓住。也是亏得一高中的女同学得知情况后，冒险，带着心中一份莫明的感情，半夜跑来，通知我逃跑，才得以安宁，心中也是很心存感激。还有，那是在另外一次集体组织的“拉练"活动上，整天，沒有饭吃。目的地，八十公里，锻炼野外生存的耐力，饿得极不行了，疲惫不堪。队伍稍式停顿休息一会的时候，一位紧跟身后，并不太熟悉的队友，看到我的模样，悄悄地撕开了一个一天里都珍惜留着的小馒头，坚定的眼神看着我，递给了我一小半。我当时的心里，甚是惊异，热血直涌。那半个馒头，也是人生中吃过的最香最甜，最值钱的馒头了。

　　人生，在校园“大革命”的这个几年非凡的历境中，它在我的身上，产生过许多次的感动，幻想，青春的梦呓，理想的前程，也产生了许多爱的情愫。有时，我想，爱情也好，感情也好，它有时是可以随时降临的。它，当突然降临在你身边的时候，会让你控制不住，热泪盈眶，热血直涌，甚至浑身都颤抖的。那种情景，会让自己的感情十分地碎弱，甚至眼前都会出现一片空白。有时，情感，也需要你及时地去把控，去追逐。只可惜，我们很多的时候都错过了，没有及时地去抓住，成了许多的遗憾了。这场“大革命”的年代，在我们身上，在我们身边，发生的许许多多值得回味，值得留恋的故事，也值得我好好的，长长地去追思，去感知的。


　　很快，在我们快要毕业的前夕，我们被派去湘西劳动锻炼了。

　　汽车翻山越岭，风尘仆仆地走了两天，才到了我们劳动锻炼的湘西苗族山寨。

　　在这里的劳动锻炼，我们搞了半年。半年，当然也不是那么轻易过来的。有辛苦，有血汗，有体验各种劳动的滋味，有经历刀耕火种的原居民族的生存历练。玉米糊糊饭是我们的正歺，一天两顿饭不可能那么正点。那里人们的生活习惯，可能让你尴尬难堪，也可能让你生畏喪胆。但是，朴素的民风，真挚的情感，还是让我们每个去劳动锻炼的学生，受益非浅。

　　然而，在我的记忆里，一块从屋顶上掉落下来的瓦片，打烂了康风和同学的脑袋，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了。
　　在湘西劳动时一个农闲的空歇，大队的安排，是帮助一个大队里的农户翻检屋顶漏雨的瓦片。
　　我们班在同一个大队插队的同学们都到齐了，大概有十来个人。
具体的分工是，几个人在屋顶上检瓦，几个人在楼梯上递瓦，两三个女同学在地上垒砌好递下来的瓦片，或是后面负责把地上瓦片一手一手地往上递去。
工作程序是：
先把屋顶上的瓦片全部翻开，一手一手的递下来，堆放到地上。然后整理好屋顶上的檐木和玄皮，腐杇烂掉了的去掉，换上新的檐木和玄皮，再把所有好的旧瓦片加上新添进的新瓦片，一手一手的递到屋顶上去，且一片一片按规程叠盖在屋顶上，这样完成所有的检瓦工序。
　　
　　大家都在自己分工的位置，全都站好了。
　　我站在楼梯的最上端。一摞一摞的沾满着屋顶青苔污泥的脏黑瓦片，紧张有序地从屋顶上面，一人一摞地传递下来了。不时从瓦片中钻出来的泥虱，丘引，各种小虫和蜈蚣，不断地会把我们和女同学们吓得惊厥大叫，手臂直抖乱颤，手中的瓦片，泥砂，纷纷的抖落下来。
　　顺利的完成一轮工作后，事故最终还是发生了。
　　一摞厚厚的瓦片，从屋顶另外的同学传到我手里的时候，大概是我揑力过紧用力太大了，或是瓦片本来就有些腐朽不堪用了，一摞瓦片突然地碎了好几块。我迅速地用手去接碎下的瓦片时，怎么也接不住那么多。一块不大不小的瓦片砸在梯子边上，直接飞向了站在地上的康凤和女同学头上，瞬间就听见康凤和同学捂着头皮哭闹喊叫了。

　　所有的同学立马就惊住了，真不知道这一砸，康凤和同学的伤势得有多重。
　　我更不用说，整个人都慌神了，真不知道自己撞的祸，会有多不堪入目。
　　大家都迅速的下了楼梯，围近康凤和同学察看伤情。
　　康凤和同学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头，声音在低沉唔唔的哭着，阵痛和惊吓大概使她在很伤心。看得见有血滴从她的手缝中流出来。我紧张地，很不好意思地把自己口袋里还算干净的手绢拿出来，拿开康凤和同学的手，用手绢轻轻的捂在她的伤口上，血，慢慢的在手绢上吸收，凝固了。
　　
好些天，我的心，都不能平静。
　　
　　砸破了一个女同学的头，这可不是好玩的，问题很严重。如果是有什么脑震荡，后遗症，或者……
　　我真不敢多想下去。
　　好几天过去了，一切还算平静。也没有听说送康凤和同学去了哪个大医院治疗，事情，好像并不像我想像和担心的那么严重。
　　终于，又过了几天，在寨子里的一条小路上，竟意外地碰到康凤和。
　　康风和同学朝我面对面的走来。看得出，嘴角微微地咧着笑，眉头飞扬，还是高兴的样子，也许头上的伤情已经好多了。
　　我抱着深深的歉意，像是犯了严重错误的愧疚，准备向她认罪，低头鞠躬。
　　康凤和同学笑了，看到我如此尴尬的样子，走近我，把一块叠得整齐方正的小手绢递给我，瞥了一眼，转身，径直地朝前面的小路上快步走去了。
　　我久久的望着康凤和同学的背影，望着她走去的方向，神情懵了好一阵。很久了，我才想起她刚才递给我的手绢，下意识地拿起闻了闻，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味，女生们身上常有的味道。手绢上已经清洗得干干净净了，沒有一点污渍。我久久地站在那儿了，心，不知飞向了何方……

是啊，湘西的那半年生活，在我的脑海里，还时常泛起，一些情景总历历在目。

　　自从砸破了康凤和同学的头后，我的情绪一直都很奇怪的低落，很不自在，心情有些沉重。平常和女生接触就少，这次反而把了女生的头砸破了，总觉得这种事发生不妙，稀里糊涂地气脑。

　　思想很沉重，很多时候言语就更少了，都难以言笑。青春啊就是这样，常常拘束自己，心儿却十里八里的四处野飘了。把无端的烦恼压在头上，自己都找不出解释自己的理由。
这样的生活确实苦啊。还算好，转眼间农村进入了农闲了。湘西，山寨，真的和外面的情况不一样，最特殊的，是这里更加的贫穷，生活更加的闭塞。歺歺是稀的，玉米熬成粥，一天吃两顿，饿得腿发抖，肚子里真缺乏油水。当地的民族真能吃苦耐劳，年年月月，世世代代，如此的生活着，耕耘着这片土地。他们的世代勤劳和深深的民族感情，在那段忆苦思甜甜的教育里，在我们的内心情感里，也掀起了阵陈涟漪。

　　但是，我们还是禁不住对各种苗族风情文化的种种好奇和深深的诱惑。
　　这年湘西风俗文化的姑娘节，听说在当地的集市上，也有些活动。我和李锦蒙同学，仍然是悄悄的密谋着，决定趁休息放假的这天，远远的跟着乡民们，要去集市上看看热闹。
　　翻过几道道岭几道道山，转过几条条沟几个个弯。还是十几里山路，蜿蜒崎岖的小路，上上下下拐弯抹角，终于到了想去的集市上。
　　但集市上的活动，令人失望的已经结朿了。我们左赶右赶，七赶八赶，还是没赶上趟。只有零星的几个穿着民族服装，头带复杂银饰的姑娘，叮叮当当地在集市上走动。几个身背着长长芦苼的苗族男子汉，在一个唯一的肉摊屠桌边站着，可能会考虑着砍点肉食回去。
　　匆匆忙忙赶到集市上，看到想看的情景已经散去，我和李锦蒙都有些颓丧。围着集市转了一圈又一圈，很快就转完了，沒有太多的看头。除了一两间小小零星的百货兼杂货铺外，就只有一间小饭店铺了。李锦蒙拖着我，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说起我和李锦蒙同学的情感，也真不是一天两天了，深得有些不太一般了。同住在一寝室，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地投缘。有什么好吃的，李锦蒙一般也不会忘记我；到哪里去玩，我俩一般成双成对，就好像是同了一个头，同穿一条褲子了。就在前一年，那年的那个春节前夕，李锦蒙悄悄的跟我说，要我跟他回家乡去过春节。听了他的话，我当然是求之不得，还违规的冒充李锦蒙，去学校办了一个假学生证，好坐火车去他的家乡。贴的是我的照片，写的是他的名字，办事的人还特意对照档案看了看，说明我和李锦蒙，真是有兄弟情缘，大概外人也有几份分不明白。自从来到大学校园，因为家里穷，我几乎都沒回家去过过春节。难得有这样一位好朋友，对我如此的友好和关照。
　　我在锦蒙的家里住了一个多月。在那里，我随随便便地跟随着锦蒙走亲戚，到他的亲戚家里作客。他的亲戚家人做寿，儿孙结婚庆生，我都不用送礼，也沒礼送啊，直接陪着锦蒙和家人去喝酒吃饭就是了。在那里一个多月，我成了锦蒙家里的亲人，成了锦蒙家亲亲的兄弟。人生，有了这一番情，我觉得，我们之间，很亲，早就超越了一般同学的情缘。

　　今天，李锦蒙同学又拖着来进歺館了。
　　歺馆，饭店，别说今天是在这湘西苗族地区接受劳动锻炼了，此时的金贵和非同一般，不难想见。既便在学校里，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我去的份。在这湘西劳动锻炼几个月了，真还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荤，没沾到一歺好好的的油水，从内心里来说，真是饿极了。

　　那集市上小小歺舘里的那一顿饭，也许是那个年代里吃过的最高档，最珍贵，也是最深情厚谊的一顿饭了，也是人生记忆中最特殊一顿饭了，我总记得。在拉练的队伍里，在你最饥饿，最难忍受，最走不动的时候；在别人也最饥饿最需要的时候，队友递过来的半个馒头，就是最深情厚谊了。就是这个时候，点点滴滴的感情，点点滴滴的施舍，就能体现出一种高尚，就能体现出一种珍贵，最难忘记。



　　人生，不能没有情谊。

　　在过去的那个年代，存留在我心中的，有许多无尽的感激。我常常去想他们，有些虽然不知道她的去向了，有些离我很遥远，有些情谊已经越来越被岁月所淹没。但是，它，存在我心里就夠了，常常地去想想他们，心里会很甜很甜。所有的情谊，它，都是无价的，也沒有人会向你索取什么，它体现的，已经是一种人们精神文明世界所崇尚的了。

　　谢谢，那个让我感激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