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夜幕下， 山村埋尸案

王磊

     

                      作者：王磊

 

       松花江北岸，牛家堡村极其隐秘，坐落在牛牤山的山腰处。几块平整的土地，算是这个山村二十来户人家远望外面世界的窗口。

        早起的勤劳村民，远远看见两辆警车静悄悄地从南山脚下奔驰过来。车子喷出的尾气已经和扬起的飞沙混合成缕缕烟尘，像离弦的箭一样。转眼间，就来到了李光明家的大黑铁门前，“吱嘎”一声——突然刹住，迅速跳下十来个全部武装的民警，其中还有三个特警，手持黑森森的短把冲锋枪。把本来就不大的住宅围得紧紧的，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立刻感觉到气氛不对头儿，宁静的山村多笼罩了几分沉闷，使人憋得上不来气儿，可能是要出大事儿啦！大约过了三四分钟，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子被牵引出来，被两个民警押得紧紧的男人，头上还带着黑布头罩，只能勉强露出两只眼睛。被警察狠狠塞进车内，两辆警车响起刺耳的警笛，像是凯旋，扬长而去。

        淳朴的山村，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大事儿，消息不胫而走，立刻炸开了锅。坡上坡下人影传动，大人耽误了上山劳动，孩子们也不担心老师严厉批评了，都聚集过来一探究竟，好几十口人几乎没有一个被落下的。

        好信儿的几个人等警车一走，就钻进了李光明的院子里。出来就喊：“完了！这回李光明摊事了！！摊大事了！！！”人群中个个瞠目结舌，顿时沸腾起来。

  

        刚刚恢复平静的中午，午睡的人还仍然处于早晨的惊恐之中。又一声声急促的警笛声，打破了时空，就连树上的知了和鸟儿都被又一次惊吓，没有了叫声，瞬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人们睁开惺忪的睡眼，立马跑了出来，直奔老李家。三瘸子腿脚不好，竟然把一只拖鞋都跑上天了。

        这回李光明被摘下了头罩，可是又多了一个刑具——脚镣。他在自家院子里比划着，好像是在交代什么，一定是在指正现场。不一会儿，有几位民警开始拿起尖铁锨，要挖昨天李光明自己刚刚铺整好的红砖地面。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

       “平时，光明人缘不错，谁家有个大事儿小情儿，都是乐于帮衬的，这是咋的了？”

       “咋的了，可能盗窃！”

       “不会吧，日子过得这么好。在咱们村子里，人家也算得是数一数二的，不应该是盗窃呀？”

       “那是……艾玛呀！能吗？”

       “啥？”

       “难道……是杀人！”

        张三和李四窃窃私语，小声嘀咕着。

        这时，左邻右村的人都聚集过来了。李光明的父母也从村东头一路相互扶着又跑了过来。老太太看上去有七十来岁，边哭边喊着：“儿呀，你到底干了什么？老天呀！我做什么孽了……”李光明低着头，简直要把头埋在裤裆里了，嚎啕大哭，泪水已洇湿了下巴下的前襟。

        说起李光明，这几年日子过得真是悲喜交加。喜的是，一个独生子被供成了大学生，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整个家族难得飞出一只金凤凰，也是整个村庄，甚至是这座大山的骄子。悲的是，妻子的亲哥哥因为贪图小利、不劳而获，偷了几头牛在这儿窝藏放养，后来被绳之于法，妻子被连累，被判了两年半有期徒刑。家里突然间失去了女主人的影子，整个家庭顿失色彩，李光明开始时终日处在一声不响的沉闷之中。他除了农耕劳作之外，就是喜欢喝闷酒，来安慰自己的内心的酸楚和无奈。

     

        近半年来，他一有空闲就喜欢搓上几圈麻将。有男有女，说说笑笑的，空闲的日子倒显得容易过些儿，话语也逐渐多了一些。一个成熟的中年男人也架不住长时间的寂寞，可能也会做出点儿破格的事情。在麻将桌上，有细心的人就注意到了，平时光明磊落的李光明，对经常出入麻将馆的韩巧云有点儿不正常，不免给单调的小山村又添上了一道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韩巧云四十出头，细腰、大胸，有几分姿色。常年在外面给人家开大车的丈夫，时不时买回点儿新潮服饰，再经过认真描抹和精心打扮，成熟中不免露出中年女性按捺不住的韵味与独有的点点风骚！一年中，她的丈夫在家也住不上个把月，她除了种好自家的唯一园子，几乎是无所事事。

       “确定埋在这吗？”一个警察喝问李光明。

       “是……这儿！”他哆哆嗦嗦地答复着讯问，全身像三九天没穿衣服似的，抖动得让人看了，觉得有点儿心疼。

        北方的夏日，虽然天气没有达到最高温，天空中还有几片黑云无精打采地飘浮着，但负责挖掘的几位民警顺脸流汗。围观的群众心都提到嗓子眼，即使额头沁出微汗来也来不及去擦拭，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把铁锨，似乎要用目光穿透锨头儿和坑中未来得及挖掘的泥土，率先探个一二。

  

        挖掘继续着。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大家都非常熟悉的女人——韩巧云，把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吸引过去，如同黑夜中遇见了女鬼般惊悚，刹那间鸦雀无声。大家既感觉到紧张，又感到有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头泼到脚，有几名胆小的，平时又喜欢嚼舌头根的妇女简直都要吓得尿裤子了，不知道从她们脸上淌下来的是汗水还是哭泣而生的泪水！看韩巧云的穿戴衣着，好像是出远门匆忙赶回来的，一声“哇”的痛哭——撕心裂肺，向案发现场扑去，被两名民警阻止在警戒线之外。

        终于，土坑里露出了一只纤细的手，一只女人的手，随后露出了整个身体和头部。韩巧云又一次跪爬式奋力前扑，哭喊着：

       “妹妹呀！我就是让你来……帮我照料两天家，咋……！”

                       2020年5月26日

作者：王磊 农安作协小作家社长，长春市作协会员，农安作协和黄龙诗社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