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 子 们 的 抗 战一一从儿童团到小八路 第一篇 小石头

@愚庐散人

犹豫了月余，勉强决定发给诸方家阅正。

事关老战士报告团。其源起为大连一批老红军、老八路、老将军、老干部为进行革命传统教育发起成立的志愿者组织，是全国全军先进典型。我所以有幸被吸收为报告团成员，或因多念了几年书，且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即参与大量青少年教育活动，被聘为校外辅导员、名誉校长等；唯一可称“老”的，我曾是冀中抗战儿童团的最后一届小团长，曾收集、采写了许多抗日战争时期少年儿童斗争故事，是我市“老爷爷儿童团”创始与主持。本人讲座项目很多，如《盛世悟语》大讲堂，党史党课报告、中国传统文化与革命传统讲座等。在此，谨将我这个“老爷爷儿童团"撰写的《孩子们的抗战》系列原创故事奉上，以期得到批评。

注：照片皆属报告讲座现场即景。

故事得从“百团大战”说起。这“百团大战"是抗日战争期间八路军敌后作战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当然包括发生在我们家乡的战斗。三个半月激战，歼敌两万余人，但我军也有不少伤亡，八路军副参谋长左权将军就在此战中壮烈殉国。总地说来，我们战果辉煌，打击了日本鬼子的嚣张气焰。接着而来的，是日寇对我抗日根据地的疯狂“扫荡”，那叫“清乡”、（梳篦式）“铁臂合围"、“三光政策”等等。鬼子杀人如麻，那是“无村不戴孝，处处是狼烟”……

话说咱联县第八区小队正在开会，传达冀中军区吕正操司令的紧急指令，号召全区军民百倍警惕，做好反“扫荡”的一切准备。正议论间，突然房门“咣噹"一声被撞开，房东徐嫂惊慌地背进一个血淋淋的人来。人们“咚咚咚”从炕上跳下帮忙扶持。大伙定睛一看，这血葫芦一样的人是个孩子，原来是咱县大队地下交通赵郭庄老赵头的独生儿子，名叫小石头。人们七手八脚给他擦净血迹，脱掉血衣，仔细查找却没发现重伤。于是一边喂水，一边招唤，任你掐人中，摇肩膀，费尽心力都不能把他唤醒。于是就把他抬到炕上，给他换上件不甚合体的旧军服，整他平躺下。免不了是众人一阵猜测和议论。

要说老赵家，在这三里五乡的也还有点名头，知名的有赵家“四头"：一头，当然是咱那个老交通老赵头；二头，则是当年被老赵救下被后娘追逼而投井自杀的二丫头；三头，就是后来赵家媳妇二丫头生的这个小石头；这四头呢，是个畜类，乃是赵家圈养的个头不大但脾气老倔的宝贝毛驴叫“老倔头"。当年老赵赤贫，光棍一条，42岁那年救下才满18岁的二丫头。这老赵为人实诚，毫无非份之想，可二丫头又是磕头，又是寻死，硬是要以身相许，报答这救命之恩，于是就做了赵家的屋里头。不幸的是，在小石头之前，二丫头连生三胎竟一个也没保住，最大三岁就夭折了。听老人言，说再生娃得把名字起得硬实点，又生了，叫啥好呢？俺冀中平原白沙贯地、一马平川，啥东西硬呢？庄稼人自然想到打谷场的碌碡。可叫碌碡这名不好听啊！还是二丫头一锤定音：这碌碡不是石头做的吗？干脆就叫石头吧！起小叫小石头，长大就叫大石头呗。再说这毛驴子老倔头，小石头刚会走路，一次走到它跟前，用小手去摸它长脸，老倔头火了，一口叼起孩子胸脯，把人扔出去老远。别说，也是不打不成交，打小石头记事、能帮大人干活时，他每天去田间打青草喂它，牵它去村头蹓腿，慢慢这小石头和老倔头还真成了至交。可莫小瞧了这老倔头，它着实是咱赵家一个主要生产力呢！老赵跑小买卖，在乡下办点土货，从城里换些营生，全得靠驴来驮，碰上个远道搭脚的，还能顺路赚俩脚钱。可打“事变”以来，初悟世事的小石头渐渐感到，爹跑脚似乎不全是为挣点小钱养家糊口，爹指定还藏了大秘密，干着那种“上不传父母，下不告妻儿”的大事情。爹不说，他也不敢明问。可爹跑脚总爱带上他，还几次去过区小队、县大队呢。慢慢地，他不仅知道了父亲是县委的地下交通，还发展石头做了小交通。人们都说，孩子是父精母血，这小石头真格继承了他爹的精神和他娘的血气。

（略掉一段文字）百团大战时期，为给我军挖到日伪情报，他任是靠提篮叫卖，买通了个纯为混吃喝给日伪当差的小头目，用两篮桃子换回一张条子。一次过桥头哨卡，县委一份情报藏在驴背褡裢里，谁知鬼子搜得过紧，小石头灵机一动，从驴背褡针线板拔下一根钢针，竟把情报用针钉在了自己的裤裤里面，没人能看见。敌人捜查是躲过了，可他的小卵卵却让针尖扎破了，他一句没叫疼。这次爹高兴，狠狠心买了一个糖人给他，以示表扬奖励。

看，平躺在炕上昏睡的小石头正抿嘴笑呢，大概在做美梦。后来才知，那功夫他当真梦见了那个小糖人。可这回，小石头是极度昏迷，会出现死睡以至睡死现象。

眼下的小石头昏昏沉沉，好象又回到昨天从地里打草归来。他背的是双肩挎的荆条筐，滿满一大筐青草沉甸甸压在尚显稚嫩的肩背上，嘴里哼唱着《小放牛》，刚来到村后，树丛里窜出两个黑狗子（伪警察），不由分说，草筐也不让放下来，就被驱赶到村公所前的大场院，听“皇军训话”。他这才明白，是鬼子进村扫荡了。有个叫吉野的老鬼子哇啦哇啦一顿咆哮，又抓了几个所谓“匪类”，当众全用刺刀挑死了。可全村百姓齐心，宁死不当亡国奴，把老鬼子恨得咬牙作响。百团大战，这村是“八路铁杆”，帮着八路连端了鬼子仨据点。小鬼子余恨难消，如今见百姓仍难训服，更是狂怒。吉野嗖地拔出军刀摇晃一阵，吼道：“赵郭庄的，良民的没有。统统地，死了死了！”于是，在对面坯墙豁处架起两挺机枪，一排排罪恶的子弹射向愤怒的民众。小石头背着草筐挨爹站着，只感到嗖嗖的子弹掠过头顶，又感到自己的脑袋被父亲伸过来的一只大手重重往下一压，原来是父亲中弹倒地，顺手也把他按倒了。眼见百多名乡亲在疯狂扫射中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爬在那儿寻思，定是自己个头小，一时子弹没打着，又有父亲大手重重按头，居然逃过扫射这一劫。可鬼子岂肯就此罢休，为了不留活口，又派出一排鬼子兵，端刺刀，照血泊中每具人体再狠补几刀。小石头在尸堆里一动不敢动，也感到自己背上被刺刀戳了几下，却没多痛，情知是背上这筐青草成了垫背的。之后，一阵杂沓的皮靴声过去，鬼子吹哨集会；之后，一声“开路"撒退了。

天已黄昏，他从尸堆里蠕动身躯，抬头四顾，只见整个赵郭处已是一片火海，全被鬼子毁了……

他艰难地挣脱周边的尸身，从血泊中爬将起来，强忍一腔悲愤，连大哭大喊都不能够，只昰跪在父母和乡亲们遗体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竟不假思索拼命朝一个方向跑起来，一口气就跑出去五、六里，用尽最后气力跑到区小队驻地，刚见到房东徐嫂，想喊却怎么都喊下出声来，竟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小小的棉籽油灯盏，闪着微弱但顽强的光焰。安顿完小石头，大家继续开会，制定本区队反扫荡的对策。新来的八路女队长曾在南开读书，“事变"后退学当兵，被编入29军132师医护队。一次激战中，医护队遭鬼子劫击，人员伤亡过半。鬼子为抓捕两个奔逃的“花姑娘”，把她们堵在了峭壁边上。英雄中华儿女宁死不被鬼子俘虏，纵身跳崖自杀。以后被我游击队救起，醒后第一句话还是“打鬼子”。自此，她就参加了八路军。她虽是八路军中“大知识"“大美女”，但仍充满着一代青年的热血与激情。这次会后小结，女队长感慨万千，说到激奋处，不禁啪地一拍炕桌，小桌一响一颤，居然把一旁昏睡中人震醒了。那小石头一个鲤鱼打挺，蓦地坐了起来，莫名地喊道：“打得好！"“打，打，打倒小日本！"

小石头就是这样，被女队长一个猛掌拍醒了，接下来的哭诉，道出了日寇血洗赵郭庄的惨状，也道出了中国人民对日本军国主义的血海深仇。

（接下来，请看第二篇《龙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