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为什么这样鲜

在楠

1971年，那场举世闻名的“大革命”进入第六个年头。乌云翻滚，骇浪席卷，我在昭通“落难”。这年冬天，东川来招工，走投无路之际，我来到东川，这时我24岁。我的岗位，在距市中心100公里之外的“拖布卡”大山之上。那里刚开办了一所为贫穷山区培养教师、医生的综合性中专学校。这所造福于东川百姓的中专学校，因诞生于那个扭曲的年代，她的名字情非得已，被迫贴上热门的时代标签“五七”二字，叫做“东川市五.七中学”。 这就是当时的“五七中学”校园。左边是教室，正中是学生宿舍。照片拍摄地是学校外的小山包上。学校元老黄金辉的诗中，有这样几句：每当月明星稀，你站在布卡海子，朝上一望，山腰有一堵白墙，那是五七中学的标志。一个中年男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正手忙脚乱地为学生煮着早点…。这堵白墙，就是正中这排土舂的二层楼学生宿舍，而诗中的“中年男子”，便是金辉本人。我来到五七中学的第一项任务，便是站在高高的梯子上，用红油漆在正面白墙上，书写“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教育方针”。 与曾德麟老师在教室外打乒乓球。学生在看书。白墙上的语录“忠诚党的教育事业”为曾老师所写。 师范第一班的学生。左前的平砖房，是当时最好的教师宿舍和办公室。我住在正中间，左邻曾老师，右邻杨校长。 “师一班”学生在菜地劳动。 下图中左3为首任校长杨毅之。他带领师二班学生去东川最艰苦的落雪公社体验生活。 前排右一为师一班黄达文，毕业后他自愿要求来全东川最艰苦的地方任教。 前排：张连海孙成继孙成兆后排：杨校弟弟苏文汉黄金辉 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参加当年高考的“五七中学”几位青年教师。这次高考考四门（政、语、数、理化，总分400分），本人数学满分，总分370，虽高居全市第一，却再次与大学无缘，实为人生又一憾事！（第一次是1965年高考，我总分全省第二，榜上无名）。若是现在的学子，不知将怎样面对？ 五七中学存在的八年间，共培养了六届师范生、两届医士生和十多个班的初中生，办学成果，直接惠及到东川十四个公社的广大百姓。八年辉煌，使命完成。学校改名为“东川市第九中学”。如果说，使东川免除泥石流灾害的，是“大柏河”工程的修建，那么，使东川人逐渐步入文明轨道，摆脱文卫落后困境的，则的的确确有五七中学的一份功劳。 九中第一任校长徐永清。 事隔多年，重回曾经工作和生活过十年的地方，感慨万千。 这条从学校下山到布卡海子，再到布卡小学的路，晴天雨天，风雨无阻，依然那么熟悉。 下面这排红砖房，是当时学校最高档的教师宿舍。两室一厨，共有六套，双职工才能入住。右边第一套，住着管教学的金云娣、潘德荣一家。金老师在因民时是东川十四个教区中唯一的女教头。她为了工作，经常背上女儿小玲玲，跋涉在因民的山坡沟坎之间。隔壁住着校医兼出纳徐富兴、袁玉莲一家。第三套先是李老广住，他调三中后，周逢康、唐华芝一家搬来，两个大人，加上周梅、周松和周英，住得虽挤，依然安居乐业。第四套住着创业校长杨毅之、龙德莉一家。第五套先前住过孟发青、白家毅等单身老师，后来李庆宽、熊玉兰夫妇搬来，同样两个大人三个孩子。第六套也是最左边一套，游志华、靳薇搬走后，我婚后搬来，在这里住了三年。 照片留下了红砖房最后的记忆，不久都被拆光，“鸟枪换炮”了。 初中20班的学生苏云翠，成了她母校的音乐老师。 “五七中学”存在的八年间，我教过全部师范班的数学，实现“大满贯”，回想起来，自有一种成就感。九中时期，又教过高四班、高五、六班和高七班。布卡在了十年后，我调到了东川二中。在二中七年间，有人给我拍下了这张照片。 一九八七年，我与温树超送走一届学生后，同在高一会合。这一年，“东川二中”在省一级完中的申报晋级中，迎来了省教育厅的一个考核工作组。随机听课，是工作组的一项任务。事前不通知，随便进教室。某天早上，第三节课。当我走进教室，发现后面和过道上坐着十来个人。有本校教师、领导，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应该是工作组的人。我略一定神，一颗平常心，起立、问候、坐下，然后一句废话不说，开始讲课。课题是《三垂线定理的应用》。我凭着“画线不用尺、画圆不用规”的“独门绝技”，边讲边写边作图，平面、空间，实线、虚线，一气呵成。就是这节课，不知是谁，给我拍下了这张我唯一的教学照片。43年的教学生涯，我问心无愧。 医一班班主任，医生李伯南，现居深圳。时时心系同事及她的学生。 师二班毕业多年后相聚于新村。左边是黄义雄老师和龙德莉老师。 杨林相会。 左边男孩是谁？杨老师龙老师的爱子杨濯。 两家人合影于师四班学生张成亮家。 重返拖布卡，去看金沙江，在刘茂忠家外面师生合影。 代表东川去成都棋院参加“西南三省六市围棋邀请赛”。 都江堰 师一班毕业20周年同学聚会 与新村二小教师小苏相聚于上海 师四班毕业20周年聚会 我在东川十七年，虽未“金榜题名”，却也“洞房花烛”，至于“他乡遇故知”，更是常有的事。古人的“人生三大喜事”，我占其二，应该满足了。 师四班毕业四十年，师生策划“滇西游”。 师四班几个女生，相约去探访在法者深山之间扎根的彝族同学李文祥。 与文祥夫妇合影 法者中学门前。我和老友温树超坐同一张车来东川，分工后，我去了拖布卡，他来到了这里。 老友相聚翠湖 高四班学生杨顺美、李德荣，车载我们去东川九中，然后去二百二，快到“零公里”时，下车欣赏雾淞美景。气温零下3度。 时光进入2018年，我的回忆文集《路与情》印制完成。师一班学生黄达文热情地为我策划和操办送书仪式。 师一班 医一班 师二班 医二班 师三班 师四班 师五班 新村送书回来，一场70年一遇的大病袭击了我：结肠癌！住院22天，肠子割掉一截，出院。亲人、师生、朋友的关怀鼓励，使我迅速战胜病魔。 出院12天，五一节，达文邀师生老友于翠湖相聚。 1971年坐同辆车来东川的三个老乡 出院两个月，我开始了“旅疗”生活。在重庆解放碑广场，与分别几十年的师三班学生王在荣相遇。 一张张老照片，一段段好时光，一个个老朋友，一幕幕眼前晃。 师二班杨万达，车载我游遍东川红土地，亲览个勒金沙江大桥。 高四班刘兴友、钟启文设宴款待。 如今的拖布卡，早己旧貌换新颜。 当年的“五七中学”、“东川九中”，现在的名字叫“拖布卡中学”。记忆中的教室、宿舍、操场、…，都没有了，崭新的校园校貌使人刮目相看。 还有了灯光球场！我们当年可是点煤油灯啊！ 参加校庆，被当上宾招待。 几十年，弹指一挥间。我十年的青春岁月，在拖布卡挥洒，怎能不魂牵梦绕，永留心间！ 东川旋律，是我人生《三部曲》中最美的乐章。乐章最精彩的部分，是我和一个个同事，一个个学生，用青春、事业、生活、爱情谱写的《布卡十年》。荡气迴肠，经久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