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情画意

黄小凡

<p>我对诗的一种感觉,</p><p>诗也是一种美学。</p><p> 我们都清楚,诗的唯一构成形式是文字,那么,一首具有美的诗,它的“文字”是如何构建起来的呢?</p><p><br></p><p>首先,就是“联想”。也就是说,一首诗要使人有想象的空间,这样才能使诗人捕捉到的美被读者所接受。譬如,你看到了道路两边的草,它是青色的,或许“审美惯性”使你习以为常,你什么都不会去想,或许你会拿它跟花的颜色作对比,这时你觉不出美来,但是如果你读过“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这句诗时,你便会由芳草的“青”,想起青色的衣裙,想起某个场景,想起某个人,便牵连出某种情绪,欢乐的、怅惘的等等,这时,你便觉出了美来。但要明白一点,美,不是单纯的快感,也不是因情绪而产生,它是客观地存在,然后被人的主观通过各种感觉(视觉、听觉、触觉等等)所觉察出来的。那些看到衣裙而联想到美人,进而觉得衣裙美的,并不是衣裙本身的美,而是观赏者主观的美,是联想后的美,也是我们大部分人在大部分时间所感知的美。诗人所做的,正是强化这种主观的美,这种联想后的美。可以说,具有美的诗,给读者传递的美往往是“可能是这样”,而不是“肯定是这样”,譬如,李商隐的“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一句,这里的“幽草”,这里的“晚晴”,都有很多层意思,很多层美去供人们欣赏,去玩味。身份卑微的人,会注意到“幽草”,身处暮年的人,往往会紧盯“晚晴”,等等。</p><p><br></p><p>其次,一首具有美的诗,它在“文字”表达时,要带有“距离感”。前文提到说“距离产生美”,诗与美之间也是如此的。那些用华丽辞藻、巧艳字眼堆砌出来的诗词,并不会使人读出太多的美来。原因是,这些字词的字面本身已经很漂亮了,就消灭了这些字词后面所能带有的情感,读者在读这些华丽辞藻的诗词时,往往更容易被这些字本身的“实用价值”所牵引,受到“审美惯性”的干扰,而无法体验到美。典型的,譬如古代的“齐梁体”诗风。像是南北朝时的梁朝简文帝萧纲所写过的“簟纹生玉腕,香汗浸红纱”这一句,就明显比不上后来清代诗人黄景仁所写的“流黄看织回肠锦,飞白教临弱腕书”具有美感。这两个人的诗虽然都是有“明艳”的字眼在里面,很容易使读者产生阅读偏差,把读者对美的关注牵引到别的方面,产生审美疲劳,但是黄景仁的诗句里面使用了“回”与“弱”两个字,很好地淡化了诗句的“实用价值”,把诗与美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而词序倒装的笔法又进一步淡化了“审美惯性”,从而使诗句生出了较为强烈的美来。诗歌需要做的正是剔除掉读者的“审美惯性”,最大化降低读者的“审美疲劳”,而同时又要遵循着读者的“审美常识”。</p><p><br></p><p>最后,美是特质的,也是普遍的。作诗的过程,也可以说就是将特质的美从普遍美中捕捉、加工与传递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要自然而然,不要人为设置障碍,不要试图用晦涩的文字去解析美。我国古人常有一个观点,就是“诗穷而后工”,是说一个人只有在越贫寒越窘迫的困境里,他的诗文也就做得越好。这种说法未免武断,但也存在合理性。那么我们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诗写得好呢?德国哲学家叔本华曾指出,“人一切行为的动机都出于利己、恶毒、同情这三者”。基于叔本华的观点,我认为,人在做任何事情首先都是出于“利己”,这是本能的,进而由于“利己”衍生出“同情”或者“恶毒”,因为,我们可能从这个人、这件事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或者担心是将来的自己。我们往往同情弱者(困顿的诗人),而嫉妒强者(富闲的诗人),根源就是出于“利己”。再说“穷而后工”的问题,这些诗人以“困境(经济、情感、境遇等)”来构成他们特质的美,将其从普遍的美中捕捉剥离了出来,使读者新鲜,而又感同身受,衍生出“同情”,从而,使读者感觉出了美来。譬如陆游的那一句“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自古以来感动过很多人。这句诗,自然而然,美从自然中生出来,诗人将它捕捉到,再转移到人的心底里去,使读者生出“同情”,这其中诗人并没有设置什么障碍,从而使读者很好的体会到诗人所要表达的美,这就是诗与美融合的最好范例。诗歌是避讳语句深奥、晦涩难懂的,甚至一定程度上对于“用典”也要把握好分寸,否则很容易使读者感受不出诗句的美来,典型的像是北宋初年学习唐朝诗人李商隐诗风而产生的诗词流派,西昆体。诗句读来不知所云,读者想“同情”也“同情”不出来,所以说,故意在诗与美之间设置障碍的行为是不可取的。</p><p><br></p><p> 总结来说,诗中的美,是根植于生活,根植于自然的。它像是荷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而诸如老干体、齐梁体、西昆体等的一班诗风不能绝对说与美学绝缘,但却也受到美感的排斥。黑格尔曾说过,“艺术美高于自然。因为艺术美是由心灵产生和再生的美”。所以我认为,美,是客观的,是自然界本身的存在,而美感是主观的,可以衍生出各种艺术。诗歌作为艺术的一种,其最主要的使命便是用“文字”把美捕捉到,用情感二次加工,再把它呈现在人们的眼里,减低甚或消灭自然(生活)美中可能存有的一切对人而言的利害关系(实用价值)与思辨意识(科学理性),而这个过程的最高追求,便是达到物我两忘。我向来推崇作诗的八字真言,即“情之所至,自然而已”。诗中的美,是自然而然,而不是必然而然的。其实,在我眼里,诗,等同于美学,也便等同于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