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爱情的女人（二）

蒙进益

远去了的故乡（系列）第三章

守望爱情的女人

第二节 等 待

诵读：文旸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常言道，红花天然配绿叶，只有绿叶的陪衬红花才会色更艳，花更芳，景更美。可甜甜与表哥这对恋人却违反常规，不仅绿叶衬托不了红花，反倒是红花扶持着绿叶，红花为了绿叶的郁郁葱葱、醒目耀眼，甘愿成落花赴流水，零落成泥碾作尘。像甜甜这样的女子，说出生，望族大姓；说相貌，亭亭玉立、美女一个；说才华，学习的佼佼者、未来的大学生。照正常逻辑思维或世俗观念，甜甜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不说强过自己多少，至少不应该逊色于自己。可甜甜却偏偏选择了表哥（见前文或下文对表哥的叙述），这真的是“肥”了表哥“瘦”了自己，印证了诗人笔下的“绿肥红瘦”。都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有一个贤惠的女人，可世上成功的男人何其的多，像甜甜这样贤惠的女人却又何其的少。看看吧，是甜甜的倔强性格将表哥带进了中学校门；是甜甜的家庭资助供养了表哥的高中生活；是甜甜放弃自己的学习机会确保了表哥完成高中学业；是甜甜用自己节衣缩食省下的钱粮供养了表哥读大学（见后文叙述）；是甜甜用自己的锦绣前程换来了表哥的辉煌人生、富贵荣华。没有甜甜，表哥是什么？表哥就是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的文盲，一个穷乡僻壤捡柴割草或者放牛放羊的穷小子，一个长大后两腿黄泥巴的庄稼汉。

下面还是让我们回到嘉陵江边的那个黄昏去吧！再去看看夕阳下沙滩上那对长长的倩影，再去听听天印山前、嘉陵江畔那对山盟海誓。

甜甜根据家庭经济条件，在自己和表哥之间只能一人继续读书的情况下，深思熟虑作出了将机会让给表哥的决定后，表哥既悲痛又十分的感激，并且发出了今生今世非表妹不娶的誓言；甜甜在得到了表哥的承诺后，吃下了定心丸，同样立下了今生今世非表哥不嫁的决心。并且在内心里发誓：一定要把沙滩上表哥的影子留下，或切碎，晾干，腌成咸菜，在离别的日子里一日三餐餐餐相见；或装进荷包，随身携带，在分别的日子里时时伴随，夜夜同枕共酣。

诵读（2）：

　　从此后，一路走来，甜甜终生践行着对表哥立下的誓言。第二天，甜甜背着书包离开了学校，向着回家的路上走去，虽然同学们依依不舍，虽然老师们无比惋惜，但在那个年代，谁能帮得上忙、谁有能力让甜甜留下继续学习？

回到家里，虽然爸妈伤心，但甜甜的个性与心思，爸妈又能怎样？无话则短，当年，甜甜轻易地考进了县里的简易师范（当时初中生都极少，高小毕业就能报考师范校）。由于社会急需教师，在不到两年的时间，甜甜及班上同学就毕业了，毕业后甜甜来到了一个远离自己父母的偏远农村小学，来到学校后又被安排到了一个离完小七八里路远的更为偏僻的村小，这个村小设在一个山寨上，教室就是曾经的寺庙。

说起这个山寨其实还很有一段历史故事：宋末元初，宋军与元军在长江与嘉陵江沿线发生了数十年的拉锯战，公元1267年（元四年）九月，蒙古大军方面军总帅奏请可汗忽必烈，要求在此立寨驻军，因为此山的下面就是波涛滚滚的嘉陵江的狭窄处，便于控制扼守在下游钓鱼城的宋军。获准后，总帅率军数万从四川南充的青居驻地南下九十华里来到此山筑城建寨。虽然在山上筑城建寨，但毕竟山上面积太小，山下又是陡坡悬崖，所以，主城便建在了山的对面、嘉陵江的东岸。后来，随着历史的变迁山寨早已失去了原有的作用，由于地处偏僻，因此变成了一块荒凉之地，城寨没有了，模样变了，人们在此建起了寺庙（也许以前便有），成为了远近有名的一座禅寺，并且部分农家在山上修房造屋种庄稼。解放后，由于山寨上的寺庙空着，加之相邻的村庄离区镇都很远，且还要爬山涉水，所以，政府就在这儿办起了学堂。

甜甜来校之后，这里就有了她和一位姓桃的男老师。桃老师40多岁，不是公办教师，也不叫民办教师，那时叫着耕小（耕读小学）教师。耕小教师就是老师在学校教书，村（那时人民公社化后叫大队）上记工分，年终时由村上将工分分摊到各个组（当时叫生产队），然后老师到各组去按组上标准分回口粮。桃老师家在农村，离学校大约十来里路，每天放学后基本上都是回家吃住（61年土地下放后家里有自留地和责任地需要耕种）。甜甜不会做饭，因此，三餐都是在附近的农民家里搭伙。60年代初期，由于三年自然灾害等多种因素的影响，造成了国家极度的贫穷，人民生活极度的贫困，吃、穿、用都是国家凭票供应，甜甜（所有公办教师）每月12元工资，18斤混合粮（粗细粮一道，即大米和面粉、玉米、豆类等五谷杂粮。当时的体力工人一般每月也只有20多斤粮），1两食盐，1两菜油，1两猪肉。村小老师们一般都是将月初分得（学校统一购回分给村小老师，完小老师都在食堂进餐）的油盐肉烧烫煮熟混在一起，煮饭时放点在饭菜中，由于甜甜是在农民家搭伙，因此可想甜甜的生活会怎样，不仅如此，甜甜每月还要攒下3、5斤粮票，连同5元钱供给大学读书的表哥（那时每月的生活费也就只需3、5元）。除了生活的艰辛外，甜甜的精神世界还是比较充足的，因为那个时代的人们观念不同，追求不同。

诵读（3）：

　　同时每月给表哥寄钱寄粮时来往信中总要说点甜蜜温馨的话，更为重要的是时间，老师们可以说除了睡觉时间属于自己外，其它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忙，因为，那个年代有知识的人极少，教师奇缺（国家也养不活更多的教师），教师都是复式班上课，所谓复式班就是一个教师负责二至三个不同年级的班的全部课程，一堂课上几个班，这个班讲了，马上布置作业叫学生自己练习又去另一个班讲，讲了又布置作业，以此循环。除此外，每天晚上还要办农民夜校，夜校中又要分识字班和提高班等，当时社会的口号就是要扫除文盲。所以，留给个人支配的时间也就没有了。

忙碌只觉时间短，不知不觉中，甜甜工作就快四年了，这时的表哥大学也即将毕业。表哥大学的毕业，就意味着甜甜经济上的压力将会减小；甜甜和表哥就将喜结良缘，如果表哥的工作单位好或者真的分在了城里面，自己就将改变生活环境或者去城里上班。

话分两头说，自从甜甜将读大学的机会让给表哥后，表哥为了完成对甜甜的承诺，为了实现个人的远大理想，学习中就更加刻苦努力，在甜甜爸妈的经济资助下顺利读完了高中，并且考上了国家的一所重点大学，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985或211大学。在大学里，表哥不忘初心，仍然继续努力，四年里成绩也一直优秀。眼下大学即将毕业，表哥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毕竟自己即将有了一份工作（要知道那个年代吃上国家饭有多么的自豪，端上铁饭碗有多么的不易），毕竟自己没有辜负表妹和表妹一家的付出与希望，毕竟表妹由自己的梦中情人就将变为自己的伉俪佳人。这时的表哥表妹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幸福时刻。

可好事多磨，天不遂人意。毕业前夕，鉴于表哥的优秀成绩和国家对此类专业人才的急需，表哥被选中即刻去国外留学深造。对于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表哥和甜甜既喜又忧，喜的是表哥在事业上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能够在更大的程度上为国家做贡献；忧的是两人的婚事还得再等几年（那时国家工作人员、特别是像表哥这种特殊专业的人才的婚事可不全由自己做主）。不过，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国家需要就是个人的奋斗目标，个人必须无条件地服从组织，在那个年代的人们这种意识更为强烈。况且，学习深造本就是一件好事，公派留学更是许多人的渴望。等吧，三年、五年，反正承诺在，山盟海誓在，久等吃好面，甜甜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又是几年过去了，一天教室外又传来了“甜老师，你的信”。像往常一样甜甜寄出或邮来的信都是附近生产队的干部赶集顺便带往邮局或从邮局带回来的。甜甜接过信一看信封，只见信封上写着山城XX研究所寄，甜甜潜意识地知道了这应该是表哥的来信，因为表哥自从出国留学后相互就很少来信了。究其原因一是表哥公派不像大学期间甜甜每月寄生活费那样必须有书信往来，二是毕竟是不同的国度通讯往来不是那么的随便，三是专业的涉密性，特别是近一年多根本就没有来信了。因此，甜甜顾不上是在课堂上，赶紧折开了信封阅读，当甜甜读完表哥的信后激动得两手发抖，热泪直流，这场面让小学生们都看傻了眼，不知道老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甜甜的激动和“出格”完全是在情理之中，因为表哥的信中写道: “组织上已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请表妹通知爸妈到时同来山城参加婚礼”。想一想，站在甜甜的角度此时怎么会不激动、不欣喜？多年付出的就不表了，就单说参加工作近十年来，为了等待这一刻，不知拒绝了能排多长一行的求婚队伍，这里面有县级干部，有部队军官，有工人、教师等，因为甜甜是美女、公办教师呀！不知听够了多少好心人的逆耳忠言；不知厌烦了多少次爸妈的唠唠叨叨；也不知婉拒了多少个热心的说媒人。即将到来的现实终将结束上面这一切的一切，让好心人的担心变成多余，让吃不着葡萄的人不再有机会说葡萄的酸处，同时，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也没有更多的青春拿去赌明天了（那个年代女子二十七八或三十来岁未婚的可能不多吧）。这时甜甜再也顾不得多想了，也没有时间再去多想，因为表哥信中说的婚礼就是明天。虽然表哥的信是一周前就发出来了的，但由于当时的交通和通讯条件都很落后，加之集体生产农村社员是不能随意离开劳动岗位的，只有逢场时队上派人去集市购买生活或生产资料才可以（一般是三天或四天一场），所以，当甜甜收到信时时间就到了，因此，爸妈同去参加婚礼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于是，甜甜即刻向学生布置了作业并叫桃老师帮着上午的放学，自己则去准备着明天的行程——去山城完婚，结束漫长的爱.情.等.待。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全文共四节）

诵读：文旸（张文秀），毕业于成都理工大学广播影视学院，广安市作协会员。有小说、散文、诗歌创作。爱好读书，喜欢诵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