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沙溪,是我初涉尘世谋生的第一个小站。六年的青春年华是在这儿度过的。六年留下的记忆,有些痛,站错队,似是戴罪罚放。初始岁月,清晨睡梦中醒来,不是青春悸动对新一天充满的喜悦,而是忧伤与惧怕。</p><p class="ql-block">报到,是从金华镇始,坐马车去的,那时没有公交班车,车上拉着我和琴,还有下关商校到沙溪插队的两个女知青,仕英和佳映。大家一路无话,心情都有些沉。遇到上坡,赶车师傅便让我们下车走,马拉不动。</p><p class="ql-block">下午时分,才到了仕登街,先到区革委会报到。</p><p class="ql-block">彼时,正值军民庆功联欢,等许久才办了手续,被领到学校,当晚和琴一起被安顿到一间教室住下,将几张桌椅拉拢,解开简单的行李,便躺下了。</p><p class="ql-block">从此,开始了磕磕绊绊的人生之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学校是九年一贯制,设小学到高中,基本一个年级一个班。教师本地居多,但也有云大毕业分配到那儿的杨敬仁,师大的汤培汉,海可测,还有被从省法院贬到县法院再发配到此学校的四川政法学院毕业的陈景仙。学校范围很大,是沙溪古寺庙改建。(兴教寺当年香火最旺的时候,一个寺庙可容下三个教派,三教相容,和睦相处,成为传奇)除第一进院革委会使用外,其它院都被学校占用。大殿里置乒乓球桌两张,到周日,便和路远不能回家的老师打一天的乒乓球。</p> <p>这是仕登古镇四方街,那个时候,沙溪称区,区革委会,邮政所,公家饭馆,百货商店,裁缝店都在这街的四围。</p><p>在这街上,我和乡民们一起看过露天电影,和街上的业余剧团一起演过巜收租院》,和学校的老师一起搭帐篷躲过地震,也在街子天凑过热闹。</p> <p>贯穿整个沙溪垻子的黑惠江,养育了一街的白族奇女子,她们天生丽质,心灵手巧,翠谊,爱玉,耐霜,耐寒,玉仙……每个女孩都人如其名,仕登街怎就聚集了那么多美少女呢!她们手儿极巧,打个补丁儿,针脚密而不露,极匀称,极熨贴。婚嫁时的围裙儿飘带儿,绣得出色。最让我惊叹的,是她们婚嫁前必须给婆家每人做的一双鞋,鞋底到鞋邦,一针一线伴着爱意全缝进去了。婆家十几口人,便得做十几双鞋。也就是在那年月,连订个扣子也笨手笨脚的我,跟着她们学,最终学会了一双鞋从动手到穿上脚,全部独立完成。</p> <p>这是当时仕登街玉仙女孩送我的照片,保存至今。</p><p>透着灵气的美!</p> <p class="ql-block">古戏台下,就是公家饭馆。</p><p class="ql-block">那时若节假回家后返回沙溪,班车只能坐到甸南,十二点多下车,便开步沿沙溪方何走,土路车道,小路,山路二十多公里穿插着走。一次图抄近道,曾在山林里迷过路,在黄昏暮色里,一个孤身女子,恐惧到极点。走出山林,见到沙溪坝子,天已擦黑,含泪向山下奔去。</p><p class="ql-block">那时年轻,居然半天的车,半天的山路,不吃不喝,到了学校,便去饭馆买点光饭,就着带去的咸菜下饭了事。</p><p class="ql-block">我师范同班同学李俊生的妻子四萍就属于饭馆的正式职工,奕族,一个身体健壮而又朴实厚道之人。我老大出生后没奶水,在沙溪41天,没少吮吸仕萍妈妈的奶水。她女儿和我老大前后几天出生。</p> <p>三幅画的是南门,这里有我最熟悉的三个女孩。玉花,和我差不多大,个高,大眼,有点新疆人的味道,认识时只知道她与老父生活,常来学校找我玩。另外便是耐寒耐霜两姐妹,皮肤白晰,身材匀称结实,漂亮耐看。那年月很难找到好书,我却从她们的父亲那儿借到巜神秘岛》巜海底两万里》得已一阅。</p> <p class="ql-block">四幅都是东门,这是我走得最多的门。那时琴花分在江东小学,周末或闲散的时间我多去她那儿,就必须出这东门,出门往北走几步,便是一座有瓦顶的木廊桥,一座古老美丽的桥,有点象美国影片巜廊桥遗梦》里的那座桥,现在没了,非常可惜。走过长长的桥,穿过田间小道,便到了她所在的江东小学。</p><p class="ql-block">春天周六夜晚,在她的小屋,围一铁盆木炭火,有木架的那种,我们煮新鲜豆角,放进她从永平家乡带来的辣鹅,极是美味。夜里,用学校的收音机悄悄偷听“外台”。白天我们找到一本老歌集,学唱歌,也学过吹笛子。</p> <p>这是欧阳家三家巷。</p> <p>沙溪一客栈之门。</p> <p><br></p><p>去沙溪的游客,最喜欢拍的便是这座桥,名为玉津桥。不管你从哪个角度所摄,无伦清晨还是黄昏,她都会给你展示不一样的美。</p><p>这玉津桥,最早先原是一座木桥,已朽,后经赵藩等贤士的奔走呼吁和沙溪民间团体“洞经会”的竭力募捐活动。玉津桥经过四方百姓14年的苦心经营才于1935年建成,大桥建成时,赵藩已去世8年了。</p><p><br></p><p>说起赵藩,大家都知是大观楼长联的书法者。顺带再说两句,赵藩之重孙赵仲明曾在剑川东岺金星学校和我一起任过教,他们一家是文革中被下放到老藉剑川农村的。仲明母亲出生富贵人家,彼时,照样穿着草鞋,挑着糞桶,行走于田间小道。从同学马永康微信里得知,赵仲明最后落定于北京音乐学院。</p><p>人,就是这样熬出来的。</p><p><br></p><p><br></p> <p>这是白龙潭,离沙溪十公里。在沙溪六年,没去过,也不知道。以后有机会去看看。</p><p><br></p><p>以上小作,均仿照片而画,不管摄者拍时认真还是随意,虽自己画功不达,却都是用了心的。</p> <p>这是一个五年级毕业班的学生和老师们一块照的毕业照。沙溪没有相馆,是专程从金华镇相馆请下去照的。</p> <p>这剪裁出的四位,除右手边这小女孩是学生外,从上到下依次是民办教师杨达元,琴花,我。在沙溪,涉世参加的第一次婚礼,便是这达元老师的。一切记忆犹新。</p><p>当我随着迎亲的队伍来到新娘家时,宽敞的四合院,喜宴刚摆开。入了席,我正将那一口碎蚕豆辨掺饭强咽下去,忽一下听得哭声突起,并且伤心至极,我惊恐地寻声望去,只见堂屋中新娘倒地而哭,旁边的人也都泪目相视。我吓了一跳,不知出了什么事,又不敢昌昧探询,心,提到了嗓子眼,暗自惶惶然。</p><p>新娘菊花从一间屋,哭到另一间屋,每到一处,席地而泣,边哭边诉,竟是许多人都劝解不过来的,约莫半个时辰,看到新娘从房里出来,那涨满情感的脸上,是一双哭红的杏眼,走过我面前,竟冲我微微一笑,我愕然。</p><p>当然,过后知道了,这是白族婚俗哭嫁,但当时我一个初涉尘世的大姑娘,哪懂得呢,白白受了一番惊吓。</p> <p>这是城里相馆到乡村服务时,少女时代在沙溪留的影了,也算难得的纪念。</p> <p>2016年和民进调研小组到沙溪,找到小不了我几岁的学生珍玉,而后又和珍玉去了耐霜家。和她俩留了影。</p><p>耐霜少女时到公路段修路,遇泥石流,工棚垮塌,留下戏疾,终生未嫁,已过世的妹妹过继一女儿給她。</p><p>这些是珍玉告诉我的。人生命运上天安排,一切由不得自己。只愿耐霜晚年岁月静好!</p> <p class="ql-block">这是从沙溪调到东岺金星学校留下的两张照片。</p><p class="ql-block">学校设有小学初中,没有围墙,就两栋土木结构的二层楼房,另外两面是田野庄稼和菜地。母亲曾到这儿近一年帮我带孩子。没有任何文化生活,在寂静的夜晚,孩子睡后,我便给母亲读戏曲故事听。当时也不知从哪儿找到的这本书,十多个故事,反反复复给母亲唸过几遍,因没有其它书藉可看。有时,半夜里,会听到凄厉的狼嚎,空旷的校园就我们三奶孙,彼时的心,便绷得紧紧的。回想以往,很是感恩母亲,她的户口已被大哥迁往昆明,专程从昆明下来帮我。也感恩岁月的惠顾,在我做妈妈后,还和母亲有这一段独处的日子,一段让人留念怀想,永不会忘记的时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金星学校的老师对我极好。记得调昆明,一起开会为我写三年来的工作鉴定,全说的是我的好,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请他们提提缺点,竟说,真不知道你有哪儿不是之处。</p><p class="ql-block">我很感动。</p> <p>沙溪六年的时光,带着一絲悲凉,也就是在这样的苦涩里,炼出了生命的硬度。</p><p>人生,最难得的是放下,放下不爱你的人,放下不属于你的一切!</p><p>人生实苦,唯有自渡。</p><p>细思走过来的路,何尝不是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