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远在天堂的妈妈一封信

群峰之巅@木丘@

<p>  妈!您还记得这张照片吗?这是您生前唯一的一张照片。您的音容笑貌和那充满慈爱的双眼,永远的定格在这张照片上,留给我们永恒的回忆和对您深深的思念。</p> <p>  妈!我想你啦!我好想再喊您几声妈。可惜!您已经听不见儿子深情地呼唤了。1998年农历11月25日这个令人心痛又刻骨铭心的日子,您度过了人生短短的46个春夏秋冬,生命的年轮就戛然而止,停止了转动。时隔今日,您离开我们已有21年了,在这21年的时间里,儿子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您。无数个夜晚,我时常在梦中梦见您,梦见您那慈爱的眼神,温柔的脸庞,时常挂着微笑,暖暖的望着我。</p> <p>  您勤俭持家,从来都舍不得乱花一分钱。这张照片还是您以前去卖鲜茶叶的时候,几个阿姨怂恿着您去旁边的照相馆照的。您穿在身上的那件青色上衣和黑色裤子也是您出门的时候最喜欢穿的。因为除了这套衣服,您再也没有几套像样的衣服呢。</p> <p>  从小到大,由于我是家中的老幺,您一直都非常的疼爱我。每逢哪家有红白喜事,您帮厨回来总会带上一些好吃的给我,有时候给我带一个咸鸭蛋回来,有时候给我带几颗糖果。您笑眯眯的把糖果递到我的小手上,看着我从您手中接过糖果,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裹糖果的纸,将糖果塞进嘴里。糖果就象一个顽皮的精灵,瞬间在我的嘴里左右滑动,将我嘴巴周围的皮肤顶起一个又一个小肉疙瘩。我贪婪的用舌头来回地在嘴里搅动着,允吸着糖果的甘甜。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那双布满老茧、粗糙不堪,甚至被类风湿性关节炎拆磨得有些变了形的双手,不自觉得抬起来疼爱的抚摸着我的头,我感觉是那么的温暖。此时此刻,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p><p><br></p><p> </p> <p>  如今,我已是四十不惑的年纪,回想起曾经那一幕幕温馨幸福的画面,对母亲那份执着的爱,我仍深深地依恋,难以释怀。</p> <p>  俗话说:“娘在家就在,爸在天就在”。您既是娘也是天,您用您那瘦弱的身躯,以及不够宽阔结实的肩膀,承担起了这个家庭里的所有重任。屋里屋外,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您忙碌的身影。直到日落黄昏,您那瘦弱的身影才伴随着夕阳西下,顺带背着一捆早就砍好的柴禾,手里杵着锄头,摇摇晃晃的拖动着疲惫的双腿往家赶。一年到头,从来没有看见您安逸的享受过一刻的轻闲。</p> <p>  回到家里,您又要开始忙碌生火做饭。饭做好后,您匆忙的扒拉了几口,又要忙着去烧火煮猪食。此时,猪圈里的几头大肥猪早都已经饿得嗷嗷直叫唤了,猪蹄搭在猪圈的栏杆上,啃食着木屑块,猪嘴不停地拱着食槽,食槽不时的发出与水泥地面砰砰响的撞击声。劳累了一天的您,此时已是身心疲惫,心烦意乱。您拎着猪食桶来到猪圈,顺手拿起猪食瓢,就朝几头猪脑壳打去。嘴里还唠唠叨叨说:“叫你个死啊,再给你弄”。</p> <p>  您为了这个家任劳任怨,默默付出了太多的辛劳,但您从来无怨无悔,把我们的家安置得井井有条。八几年的时候,我们最初的家是在一个小山坡上。哥哥姐姐在读初中,每个星期都要上晚自习,晚上放学回家还要走一截山路。那时候又没有路灯,更谈不上使用手电筒。您数年如一日,不管是天晴下雨还是寒冬腊月,您早早的来到了路口,望着哥哥他们放学回来的那段马路,眼神中流露出对孩子们放学未归的关切。您的目光是那样的坚毅,在漆黑的夜晚犹如天上的繁星一样闪烁,是那么的明亮有神。当看到哥哥姐姐他们走到您身旁的时候,您紧锁的双眉顿时舒展开来,焦虑的面容露出了会心的微笑。</p> <p>  后来,您和爹商量,为了方便我们三姊妹能好好读书,不用那么起早贪黑的辛苦。特别是到了夏天,蛇时常在小路上岀没纳凉,哥哥姐姐有几次差点踩到,被蛇咬伤。您每到夏天都在小路上洒上石灰和雄黄,防止毒虫和蛇的侵扰,但哥哥姐姐和我仍对蛇有着深深的恐惧。</p> <p>  于是,您和爹看了个好日子,找了几个帮忙的将木桁架整块的抬下山,搬到离公路边比较近的一块自留地里,将木房子的整个架子都立了起来。没过多久,我们家的新房子终于建好了,这是一栋砖瓦结构的木房子,我们全家欢欢喜喜地搬进了新家。茶余饭后,我们一家人坐在院坝里闲聊。我在院坝玩耍时,隐约的听见爹和妈的谈话。爹说:“现在房子虽然修起哒,可我们现在还欠砖老板的砖钱,晓得几时才有钱把”(方言)。妈接过父亲的话,安慰的说:“不要紧的,我今年多喂几头猪,茶出来哒再摘点茶,农闲时,我再到土产公司去赶点薇菜。今年的分葱价格也还不错,我再多种点分葱。你在外面搞点副业,一年下来帐也应该还得差不多哒,只不过是人平时多苦点累点,也没得么的(方言)。</p> <p>  正是您的这种敢于吃苦,永不服输的坚毅性格。一年多的时间,我们家的帐终于还清了。您还为我们家添购了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那时候,除了我们组长家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大多数人家都没有电视机。一到晚上,我们家从未有过的热闹。左邻右舍纷纷来到我们家里看电视,您热情的给大家沏茶,大家脸上洋溢着微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的画面,时不时为电视里的故事情节而动容。夜深了,劳累一天的人们三三两两的散去。您默默的收捡着茶杯摆放着桌椅,从来没有过一句埋怨的话。</p> <p>  那年,您和爹憔悴的面容都露出了微笑。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您又开始忙碌起来。泡糯米打糍粑;挑选黄豆推(磨)豆腐;泡绿豆酿绿豆皮子。</p> <p>  腊月29这天,我们家开始起炸了,路人远远的就能闻到我们家飘出来的清油味。现在正是我妈大显身手的时候,也是您最忙碌的时候。下锅开炸油粑粑(方言叫炮头)、炸酥肉,炸麻花。我和哥哥姐姐围在灶周围,顺手就拿起一块炸好的酥肉咬上一口,葱花和肉香味顿时扑鼻而来。嗯!真香,又酥又软真好吃!妈妈听到后开心的笑了。坐在灶堂前烧火的爹也按耐不住啦,站起身来也拿了一块酥肉塞进嘴里。刚起锅的酥肉咬开后烫的爹哎呦哎呦的直叫唤,满脸通红,嘴左一撅右一撅的样子甚是狼狈。妈妈一脸心疼的埋怨道:“那么大个人啦!你等冷哈哒再吃不行吗?把嘴巴烫起泡哒你才晓得地”。此时,我和哥哥姐姐看见爹那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地笑了。爹也咧着嘴嘿嘿的笑了,妈看见爹笑的样子,也忍不住妩媚一笑。</p> <p>  大年三十,我们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香喷喷的团年饭开心极了。那时候,我们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我们是开心快乐的,因为我们有一位疼爱我们的好妈妈。妈妈和爹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改变现状,努力为我们营造一个温馨舒适的居住环境,我为自己有这样一位好妈妈而感到骄傲和自豪。</p> <p>  妈妈没有上过学,她深知没有文化的苦,所以就算再苦再累也要供我们三姊妹读书。</p> <p>  记得91年6月份我初升高的时候,由于我的学习成绩不好高考落榜。妈妈到处托人找关系,把我送到了八峰山林业中学。那时候学校虽然离县城不怎么远,但由于当时交通不便,每个学生都是住校。星期六才能下山回家住一晚,星期天下午又要赶到学校上晚自习。去学校之前,我们还要从家里带点大米到学校食堂换取饭票,然后揣着妈妈给的十块钱生活费,到学校食堂去买一个星期的菜票。上山的小路坡陡湿滑,大概要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学校。爬上山顶,人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所有的生活费都是母亲从田里挖回来分葱(可以分兜移栽的小香葱),洗掉泥土采摘干净,然后拿到街上去卖,为我赚取生活费。</p> <p>  冬天来了,这个星期我又要回家拿生活费了。您冒着严寒头顶着嗖嗖的冷风,蹲在地里挖分葱。我欢欢喜喜的跑回家里,正好看见您在厨房的阶沿上洗分葱,旁边的筲箕上放着已经洗好的分葱。您的手冻得通红,在水里缓缓的冒着热气。分葱的根部已经洗得白白的,您折去分葱尖上的黄叶,用棕叶子将分葱一小捆一小捆的捆好。这时我才看见您的手指上缠了不少的胶布,大拇指上的胶布已经脱掉了一截,一道斜长的裂口映入眼帘,还泛着血水,依稀可见裂口里面的肉红红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我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母亲安慰的说:“没得事,冬天的手都是这样,有哪个不长口子的,有时候到店铺里买一盒百雀羚护肤膏一擦就好了”(方言)。母亲表面说的那么轻松,可我知道她的手指一定很痛,况且她还患有类风湿性关节炎。</p> <p>  妈妈就是这么一个坚强的女人,她从来不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她柔弱的一面,无论什么样的伤痛,她都咬牙自己扛。在妈妈的身上,有太多的故事和感动,我怎么写也写不完。</p> <p>  转眼间我高中毕业了,95年冬季征兵,我光荣地应征入伍。妈和爹还有哥哥姐姐一大早含泪来到广场上为我送别。妈把一大包煮好的鸡蛋塞到我的手里,说是路途遥远,饿了在车上吃。车缓缓的启动了,我手捧着尚有余温的鸡蛋透过车窗,看见妈妈的眼睛红红的。车渐行渐远,妈妈挥动手臂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逐渐的模糊。此时,泪水已经迷失了我的双眼。</p> <p>  在我当兵前后的时间里,姐姐哥哥都</p><p>已相继安家。妈和爹再也不用为我们的学费而发愁了,但妈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我。</p> <p>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好景不长,老天和我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98年冬月,中午时分,我在部队接到通信连总机转接的长途电话。电话是姐姐打来的,姐姐在电话那头声音哽咽的说:“弟弟,你有时间的话,最好请假回来看哈妈”。我问姐妈怎么啦?姐也不说,只说妈病了叫我最好还是回家一趟。我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焦急的往家赶。回到家里,我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只见妈妈躺在床上骨瘦如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呼吸急促。这时,昏昏欲睡的妈妈仿佛感觉到我回来了。一双浑浊的眼睛见到我瞬间一亮,欣喜而又无力的对我说:“兵!你怎么回来哒,么得时候到的屋,饿了没有哇?要不叫你姐给你弄点么得好吃的”(方言)。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压抑住内心的悲痛,抓住妈妈的手声音有些哽咽的说:“妈,我不饿,我刚回来”。</p> <p>  我看着妈妈昔日那双坚毅有神的眼睛,如今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苍白的面容有些蜡黄,额头凌乱的头发因为长时间卧床而压成了饼,干燥的嘴唇也有些脱了皮。我倒了杯温水将吸管放在杯子里,妈妈允吸了几口水精神好似好了些。妈妈怕我着急对我说:“我这个病没事,医生说是类风湿入内了,只要在家好好休养,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其实她哪里知道,就在我回家后不久,哥哥早已经把我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拿着医院确诊的片子和病历诊断结果,将实情一一地告诉我了。妈患的是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内脏器官,已经无法医治,医生说最多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存活。听到这些消息,我的脑袋犹如晴天霹雳,一片空白,心口隐隐作痛。我杵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一动也不动,过了好长时间我才缓过神来。哥哥说:“妈现在还找不倒(不晓得)她自己得的什么病,我们也没敢告诉她,只瞒着她说是类风湿入内哒。我现在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晓得实情,好有个心理准备。你莫把我今天讲的这些话告诉妈,我怕她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只要她想吃么得,我们就给她弄,就是找不倒哪一天…”。哥哥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的已经不能继续说下去了。</p> <p>  我陪着妈妈在家里呆了差不多有半个月,妈妈的精神也好了很多。我回到部队后姐姐还高兴地打来电话说,妈现在能够再哥哥和爹的搀扶下下床走动了。这几天天气暖和有太阳。妈还专门叫姐姐给她洗了个头,用梳子把头发梳得顺顺的。我听到姐姐说着这些好消息,心里甭提有多高兴。</p> <p>  然而,没过几天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姐姐打来电话哭诉地说:“弟弟,你赶快回来,妈妈不行了”。当我听到这个噩耗时,瞬间瘫坐在地上,眼泪哗哗的往下流,老天真是造物弄人哪…</p> <p>  我擦干眼泪立即请假搭乘最后一趟末班车几经辗转,第三天大清早我挎着背包回到了家。远远的就看见我们家门口竖着一根又粗又长的竹子,上面挂着幡,周围围了好多的人。快出殡了,我丢下背包跪在灵堂前给妈磕了三个响头,声嘶力竭的姐姐和我哭喊着:“妈妈,你回来你快回来吧”!可是无论我们怎样呼喊,您静静的躺在棺椁里,嘴微张着似乎有什么话还没来得及说;眼睛也半睁着,似乎对这个世界无限的眷恋。合棺之前,我哭泣着用颤抖的手依依不舍得抚摸您的脸庞,您这才安然的合上嘴闭上眼。</p> <p>  我恨老天的不公,为什么在您把我们抚养长大成人,即将要享福的时候,您却离我们而去。您离去的日子里我们全家人魂不守舍,依然沉浸在痛苦中。我曾无数次的来到您的坟前,愣在哪里,久久的不肯离去。</p> <p>  睹物思人,回想起您曾经的过去,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如今物是人非,心中不免失落和伤感…</p>

妈妈

分葱

我们

姐姐

哥哥

糖果

时候

回来

已经

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