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几场细细的春雨,把一个潮湿的清明节又送到了人们的眼前。</p><p> 看着孝子贤孙们提着沉甸甸的食盒,怀着无比虔诚的心情将缅怀之情送到先人的墓地时,心中便荡漾着一股莫名的躁动,何年何月才能在这充满无限情思的日子里亲到故乡,去体悟体悟那已久违了的祭祖之情呢?在我幼时的印象中,清明是继春节之后最具有情趣的一个民间节日。</p> <p> 在我们村里,我们杨姓算较大的一姓了。每每清明来临之时,各家都事先准备好祭祀用的盘馍馍、炒菜、纸钱、线香等,等待上学的晚辈们回家上坟。学校也在这一天格外开恩,提前两个钟头就放学了。回家路几乎是飞奔回去的。一放下书包,就乐颠颠地端上自家准备的祭品,跑出家门,来到公场上汇入先来的本家队伍里。等各家到齐后,就会在一声扯裂了嗓门的“上坟喽——”的吆喝声中,一行二三十人离开了村庄,按几十年固化下来的次序依次去不同的先祖墓地祭祀。到一处墓地后,由本家中辈分最高、年龄最大的长辈简要地介绍一下墓主是哪一辈的先祖,生平简况如何,然后摆放祭品,培土固坟,点火烧纸,磕头作揖。进行完这些程序后,再到下一处墓地。</p> <p> 早春三月,陇中旱塬在几场春雨的滋润下,田间地头已有了几许绿色,微风掠过已有寸把高的麦苗,将淡淡的草香味儿不断地送入鼻孔里;山杏花开了,一树一树地比赛着怒放,整面山坡都是迷幻的白;天又高又蓝,像一张巨大的锅盖一样盖在头顶上,深远而辽阔……</p><p> 对坝子山上又飘来了放羊的唐老五豁牙漏气的花儿声:</p><p> 北斗七星的明月亮,</p><p> 一年里能圆上几回?</p><p> 一青一黄的又一年,</p><p> 一年里能见上几回…… </p> <p> 对于那一套老掉牙的上坟程序,孩子们早已厌烦了,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祭祖后还能剩下多少祭品,能否让过完年后的寡淡了多日的肚子再舒舒服服沾一回油腥。有的已经按捺不住馋虫的勾引,在田间地头一边小心地躲着脚下的庄稼幼苗,一边趁大人不注意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抓一把焦黄翠绿的韮菜腊肉炒鸡蛋,以极快的速度丢进了嘴里,或将那冷却了许久后仍不断地散发诱人香味的盘馍馍狠狠地咬上一口,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咽起来。在儿时的记忆里,这几样东西恐怕是最好吃不过的食物了。</p><p> 夕阳将最后的一抹金辉在长满了草芽的田埂上涂抹一阵后,就无可奈何地跌进山窝里,我们的祭祖活动也接近了尾声。仍然是由最年长的长辈将剩余的烙饼、炒菜平分给所有参加祭祖活动的孩子们,然后就在墓地里分头吃了起来。剩菜当然不会多,几口扒完后,收拾家当,踩着渐趋浓厚的夜色,顺着田埂蹦蹦跳跳地回家去。然后又开始热切地盼望下一年清明节的到来。</p> <p> 自五岁跟上祭祖的队伍到十七岁,我共计上坟十二次。十七岁以后,由于外出上学,清明节时往往在外地,那时候又没有放清明假一说,不便于单单为祭祖而请假回家,从此便失去了参加这一盛事的机会,到现在已有二十几个年头了。何时还能重温哪些有趣情景呢?</p><p> 今又清明,撰文以记那一段令人心旌摇曳的清明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