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军旅（10）李猛

慢慢相遇

上午意外地接到了李猛打过来的电话。他说看到我写周文的故事，很有些感触便想聊一聊。没想到这个身材高大威猛的家伙还有一颗善感的心，我知道李猛感慨的不是周文排长的故事，而是他和我共同拥有的那段曾经激荡如火的青春。

好吧，我想起了这小子的一些点滴过往，他看过了会感谢我，不为有多精彩的描述，也要体谅我手机打字的辛苦。

李猛退出现役也有数年了，时间虽然可以遗忘很多过往，但我时常还会想起他，想起这个高高帅帅的四级警士长。我当连长那五、六年的时间里，有数十位上士以上的老兵陆续离开部队，我和他们都结下了很深厚的感情。他们有的是我干连长时的指路人，经常会教给我管理连队的方式方法，我对他们很尊重，不大敢开玩笑；有的老兵性格内向敏感，生活中也是纯朴实在，和我在一起时总是表现的客客气气，所以我会保持适当的距离，也不敢和他们开玩笑和肆意畅谈；还有一些老班长非常有能力，当然也很有性格，在日常生活和连队管理中偶尔也会顶我两句，虽说最后关起门来总能度尽劫波泯恩仇，但事后总感觉少了一份勾肩搭背的随意。不过李猛这小子在这些位老兵里面却是个例外。

这个胖子会在工作中给我指点迷津，也会在我发飙的时候劝我宽心，说领导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工作中他把我当领导看待，给了我足够的尊重，生活中也会和我说：诶！老万，看看你这便装穿的，是神马审美。来来来，哥带你买套新的。老李说这些话讽刺我的时候真真不给我留一点面子，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河南“大骗子”选衣服还真行，我当连长那几年为数不多购置的行头都是这小子带我去商场挑选的。我休假时穿回家以后，媳妇看见了总说：嗬！这身衣服买的还行，眼光不错。现在想想，还是河南人聪明，老李那会儿就暗地里开始对我展开情感攻势了。为什么现在总能想起他，原因就是我无论何时只要一穿便装就会不由自主想起，哦，这还是李猛给我选的衣服，所以说老李是连队老兵里的“另类”，是那种既上得“厅堂”又下得了“厨房”的人才。

现在想一想，初识老李是在07年石家庄的张石项目部，那会儿只是知道有个叫李猛的士官但似乎没有过交流。真正相熟起来是在09年张家口的京化项目，那时他负责连队的门卫，我是连队的副连长，我们曾碰巧一起外出几次。随机一聊，还挺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于是便熟稔起来。

李猛是从陆军调过来的人，在以前的老部队里是个大红人和大刺头。新兵下连没多就偷跑到小卖部喝酒，被军务处抓个正着，得了个警告处分，有一回还和战友发生矛盾打了架。最严重的一次是在军事演习期间聚众酗酒，十个人喝了一百多斤啤酒，后来全团军人大会做检查，又背了一个记过处分。除去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时年轻的李猛还是训练积极，工作认真的好同志，受到很多次表扬和嘉奖，个人三等功也荣立了两次。在我眼里有故事的人都是“二般”的同志，通常情况下总比“一般”的人会的多。后来，果不其然，老李的确用他的那两把刷子为连队做出了很多的贡献。不过初识那阵子以为他就是个大大咧咧稀稀拉拉的老兵，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叠的被子，真是豆腐块一样有棱有角。回到宿舍再看看自己的像是跑完了五公里越野后瘫在地上的烂泥，两厢对比真是相形见拙，羞煞我也。

我当兵十几年，新兵的时候遇有检查卫生有老兵帮我叠，成了老兵的时候有整理内务好的新兵帮我叠，等当上了连长，又有通信员帮我的忙。所以回顾军旅，我最没做好的一件事就是整被子。于是当我看到这个传说中的“屌兵”的豆腐块的那一刻，我立即对老李路转粉了。一个兵龄十几年的四级警士长，妥妥的老兵一枚，还能每天把被子整成那样，一定是个人才。

后来我当上了连长，便在第一时间去忽悠李猛，威逼利诱，软磨硬泡，使他放弃了做为一名普通老兵的舒适，干起了出力不讨好的班长。我知道，连队需要这样的老兵骨干撑起“红三连“”这块金字招牌的门面。李猛后来的功绩当然不只是叠好被子，平日里他会像个军师为连队的管理出谋划策，紧要关头遇到急难险重任务了也会像个先锋官那般一马当先冲锋在前。不仅如此，他带的班干净利索，就像他的内务被，很让连队放心。

除此之外老李还是一位出色的操作手和施工行家。在老郭同志那一批老师父退役以后，我在工地施工生产所能依靠和信赖的骨干，李猛算一个。老郭的意见我必须得听，他的资历摆在那里，我不能置若罔闻。但老李的就不一样了，我们两个年龄、军龄都相仿，当我有自己的想法没有采纳他的意见时，老李也不会往心里去。这一点我是比较欣赏的，这也符合他的性格，大大咧咧，不拘一格，以诚相待，生活在一起的那几年，没见到或者听说他和某位同志发生矛盾争吵了，当然脾气上来了他也会张牙舞爪，但也只是唬唬人，全没有年轻时的冲动和戾气。所以他总能在关键的时刻后退一步做好自己，并转身对我说：吃亏是福！老李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像他开的压路机那样只会转大弯，他这弯拐的急，总让我思考人生数天。

老李有大嗓门，在篮球场上会为了连队的荣誉在指挥队员进攻与协防的时候喊破嗓子，但也能在平日里细心细语地调教他带的徒弟和班内的战士。他长的高大帅气，阳光洒脱，会像个老师一样教我如何使用触屏的智能手机并在我学习微信使用方法的时候骂我愚笨。偶尔我不开心的时候，他会陪着我在KTV里合唱一首筷子兄弟的“老男孩”来释放情绪。当然他得瑟的时候也是口若悬河，自信的像百家讲坛里面的教授学者般高谈阔论如何维护世界和平和宇宙间的风云变幻。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某一日他还拿起瓦刀和上水泥，电光火石间砌起一堵摇摇欲坠的砖墙，直引得我刮目相看大呼小叫：哎呀呀！老李，你TM还有这一手！

十六年的军旅生涯，李猛由一枚妥妥的小鲜肉被岁月风干成了一块老腊肉，虽然更耐嚼了，也更有味道了，但逝去的青春却也只能在过往的照片里回味了。我很遗憾老李服役期满离开连队，他退役了，我少了一个优秀的骨干和好兄弟，连队少了一个干净的榜样和纯粹的欢乐。但是我又知道，在远离连队上千公里之外的一座小城的院落里，多了一个会为父母分忧的好儿子，年轻的女主人有了一个可以随时依靠的肩膀和拿的出手的帅气的不要不要的老公，调皮的孩子有了一个开家长会时面对老师的批评仍可以笑脸相迎的好爸爸。

我想这才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事业和归宿。老李已经找到了，我还在路上。我想他一定会祝福我，就像他曾经一如既往的支持这个连队一样。同样，我也会献上最真诚的祝福给他，并能在那样的一段光辉岁月里和他一起为连队并肩战斗而感到光荣！

最后我想说的是老李一直很出色，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肯定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