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遇

周自衡

　　五月下旬是春天还是夏天，真是让人难以分清，春天吧，这一年都快过去一半，夏天吧，整天冷飕飕灰蒙蒙，有的地方还下了雪。这天气也真是配合，从一月份开始的疫情，到现在哩哩啦啦时紧时松，闹得人人在家自我封闭两个月，还时而冒出个重灾区，和天气一样昏暗阴晦，压在人们的心头上。

燕子和我纯粹是一个偶然的不期而至的萍水相逢。那天，我和妻到城郊去，车子停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我不自觉地转到车头前，突然发现地上一只燕子，耸着肩侧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一看是只死燕子，就一脚把燕子踢出两米来远，燕子却在地上连飞带滚地扑登起来。妻连忙说，活的活的。我连忙奔过去伸手把它抓起来，妻凑上来看，燕子在我的手里微微地挣扎了两下。我们一看，燕子的确是活的，看上去半边身子好像不好使，一只眼睛闭着像是瞎的，另一只眼睛张开一条缝，眼角上冒出血来。妻开始埋怨我，说我不该踢那一脚，我说我以为是一只死燕子呢。

看上去是一只半大的燕子，而且是有病的样子。我环顾跟前的房子，没有看到有燕窝的样子，我们估计也许这只燕子有病，让它妈妈给扔出来，我们又找找，附近也没有医疗所。妻说带回家给它治治吧。

回到家里，我们把燕子放进一个纸箱里，妻给它抓了点小米，又用瓶盖装了水给它。妻又到附近药店给它买了一瓶眼药水。我把燕子抓起来，妻用棉球蘸着眼药水轻轻地擦拭了两眼。眼睛还好，拨开眼皮看到两只眼睛的眼球还是好好的，上了药，又把装着水的瓶盖放到它的嘴边，还好，它真的张开小嘴喝了两口。

第二天，燕子比头一天精神多了，半边身子也好了，只是不吃东西。我们给燕子眼睛上了药，又抓起来用牙签把米饭粒拨进燕子的嘴里，妻也不知搁哪儿抓来一只小虫，我们又给它塞进嘴里。

到下午的时候，燕子已经很有力了，它拱起纸箱盖朝着窗户飞过去，然后就重重地撞在玻璃上，掉下来摔在地板上，我连忙过去抓起来重新放回纸箱里。

燕子的身体好多了，眼睛也好多了，听说燕子这种鸟是没有人养的，因为它气性大，在屋子里一般是不吃食的，直到活活气饿而死。看到燕子在纸箱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我们最后决定放掉它。

第三天一早，从纸箱盖的缝隙里就能看到，燕子已经很挺拨地站在那里，身子也很灵活，像是时刻准备起飞的样子。我和妻开车把燕子拉到湿地公园的一角，把燕子从纸箱里用双手捧出来，走到树丛前往天上一扔，燕子突地一下飞到树丛里。突然又飞回来，在我和妻的头上扑啦啦地飞了两圈。万物有灵性，好像是在感谢这两天我们给予它的照顾和治疗，又好像是在和我们告别，然后它又飞到十几米远的一棵高高的柳树上，像是在目送着我们，我和妻朝着燕子摆摆手转身离开了。走出好远，妻回头望说，燕子还在树稍上呢。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妻和我叨咕，也不知道燕子能不能找到妈妈，它单独一个在那里吃什么呢，怎样活下去呢。小小的燕子融入绿色的世界就是回到了妈妈的怀抱，我们还想帮助它，但是已经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