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text-align: center;">大江汹涌木排沉,</p><p style="text-align: center;">排槁飞扬潭深深。</p><p style="text-align: center;">滩湍急浪乌鸦闹,</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上犹唐江陡水吟。 </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赚得铜钱换米粮, </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养儿养女养娘亲。</p> <p> 看到这首诗,脑海里便浮现出这样的画面:两岸青山连绵,湍急水流之间,冲泻着一张张排筏,一群男子头顶竹笠,身穿蓑衣,足蹬草鞋,手撑竹篙搏浪前行……这就是当年上坪放排的情景。 </p> <p> 现年已74高龄的桐梓村黄绪京老人,是当年的放排工,看上去精神矍铄,谈笑间依然透出一股放排人的硬气。 </p> <p> 桐梓山区林业资源丰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旧时的山民,山林就是他们的生产和生活资料。丰州大山之中,历来交通不发达,1975年前,境内没有一条公路运载山货出境,主要就是靠放排。 </p> <p> 上坪境内的大江属长江流域赣江水系,是章江干流的重要支流,通陡水湖。有了这条大江,上坪山区的农民才能将山货运到陡水湖货场,再搭乘上犹县森林火车把山货运到外面的世界去,换回生活必需品。 </p> <p> 大江是上坪的母亲河,发源于湖南汝城县,流经上坪,一路奔流注入浩淼的陡水湖。悠悠岁月催生出了与放排相依为命的山民。他们从山上砍下木材、毛竹,放入大江中,敲木钉以藤条相连,顺流至下游出卖,于是衍生出了“放排”这个行当。所谓“放排”,是借助水流运送木材的一种方式。一般应用于通航的河流。其大小根据河宽及水深而异。木材通过水流运输的一种方式,即将木材用藤条、蔑缆、钢索、铁链等索具编扎成排节,根据河流情况,或再将若干排节纵横连接成为木排,由水流自然操纵,使其在河流中顺水漂下,以进行木材运输。一般应用于通畅的河流。木排的形式有单层的、多层的和木捆的;其大小根据河宽及水深而异。放排不仅可以降低运输成本,而且无需把木材截断运输,保证了木材的完整。</p> <p> 俗话说,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规矩,放排也不例外。 </p><p> 上坪放排的礼俗主要是祭祀河神,保佑平安顺利到达目的地。祭祀时,有时也会去古亭万寿宫举行祭祀,因为那里供奉有水神许真君,祭祀时讲究三样东西:鸡、鲤鱼、猪头。排工一个个过去上香祭拜。放排最惊心动魄的,莫过于发大水的时节。到了汛期,大江一改平时温文尔雅的儒态,霎时变得张狂不驯起来,泥沙俱下,一片混沌。排筏在浪涛中跌宕起伏,一会儿高扬跃起升空,一会儿又低头猛扎水里,放排人随排上下如轻燕一般掠过河面。那些技高胆大的汉子赤裸着身子,穿一条破旧的裤衩,站在排上,手捏撑篙,乘风破浪,喊着排工号子,绕过险礁危岩,浩浩荡荡而去。 </p> <p> 旧时人们都说“人世三样苦,打铁撑船磨豆腐”,可见,撑船撑排这个行当可不是好做的。 </p><p> 放排全由人力操纵,技术含量高,是一项危险性很高、劳动强度很大的活儿,一路行来,处处有暗礁险滩,每个细节都不可马虎,排毁人亡的事故时有发生。 </p> <p> 黄绪京老人说,他早年放排,曾碰到过几次危险的事。几百里的水路,一路险情不断。那些有名堂的危险处对放排人而言,处处是“惊险地”,道道是“鬼门关”。放排时磕磕碰碰,人跌落水中,那是最寻常不过的。最让人害怕的莫过于散排,是放排最忌讳的。若碰上逸排,轻则白跑一趟,重则连性命都搭上。排一散,人便会掉到漩涡里,就是有再好的水性,十有八九难以生还。</p><p> 放排人的故事很多,大多讲述着风风雨雨的惊险,生生死死的考验。当然,放排大多时候是平静的。在放排途中,也有洒脱惬意、苦中作乐的时刻,撑排号子,就是长年累月的水上生活形成的。 </p> <p> 一路行来,河渡一个接着一个。青石河渡间,可见三五成群、洗菜洗衣的女人们。水灵灵的洗衣姑娘,拿着棒槌,朝着排工扬起笑脸,口才好的排工便脱口唱出一首首情歌:“妹在河边洗衣裳,棒槌打在手指上。哥哥知你好心肠,待我回来把你抢。”胆小的姑娘羞得满脸通红,老练的姑娘会接上:“嫁人莫嫁水上漂,十个排工九个骚。上犹唐江走一趟,身上钱财打水漂!”迎来木排上一阵阵的大笑。</p><p> 泼辣点的洗衣妇娘,也会站起来放开嗓门唱:“难怪今日乌鸦叫,河中漂来放排佬。不是老娘夸海口,给我作儿还嫌老。”排工们马上接过腔:“妹子妹子你莫怪,哥哥芋头当得菜。白天和你打个啵,夜里要你变妖怪。”惹得女人们一阵乱笑乱骂,就用脸盆舀水泼过来。在笑骂逗唱中,木排渐渐飘远……</p> <p> 完成了运货任务,陆路回返,要把藤条、蔑缆、钢索、铁链拉回去,“下水排驮人,上水人驮排”,要背纤、拉绳,汗流浃背,也很辛苦。1956年,随着陡水水库的建成,放排,这种养育多少代桐梓人的水运形式宣告结束。曾经的上坪放排人,在岁月的地平线渐行渐远。 </p><p> 亘古流淌的大江水,滚滚东去,上坪人放排的画面,早已定格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有岸边那一棵棵老杨柳树,见过排工们赤膊撑篙的身姿;拐弯处那些青青翠竹,听过排工们激昂的号子。那曾经渗入桐梓人灵魂深处的放排号子,已成为上坪遥远的绝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