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墙上的画后面的故事

木头

俄罗斯总统普京在离异前，有报社记者从普京与家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交谈的攝影照片中分析，普京的家一定保留不住了，因为他身后的墙壁上是空的，没有任何绘画等作品点缀，没有家的信息。 果真，俄罗斯的普京大帝之家不久就解体了。 因此，家里客厅主墙的装饰一定潜在地体现了一个家的文化素养，哲学理念，人格特征，审美情趣，甚至它的历史背景及发展趋势。 怎样？吓坏了吧？但它是真的。 木头家客厅里挂画，几经选择。曾经有过湖光山色，有个西部牛仔伫立湖边，久久不願离去；有过怪异的抽象画，枯干大树下山茶花红色喷湧，木头说显示了生命力顽强，女儿说画面恐怖从而强烈抗议做罢；有过大群仙马踏浪扑面而来的蓬勃力量，又鉴于客厅的休闲安宁而放弃过份的勇猛顽强。 現在家里客厅主墙上挂的是妹夫的攝影作品，木头给它起名叫“祈祷”。 妹夫小付家是过去大户人家，家中传统文化源渊流长是肯定的，在这样文化背景下他成长的性格气质，思维选项明显不同于行伍人家的木头之流，他的许多攝影作品曾被木头评价为充溢着懦弱细腻的小资感。 木头嘴上喷沬的评论，妹夫内在里反驳，嘴上不说，从这些极左言论上规避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风险。而木头还得意洋洋地显摆着自己政治上敏感性，两条道各自走着，偏离度愈远。 几十年过去，木头终于获得命运的修正，思维上接受了一堆“天命不可违”，儒，释，道，耶稣基督，黄天厚土等等学说，她知命运选择了她，她无法反叛，她开始向命运低头，向上苍祈祷，不再激烈叛逆。 这时她得到了小付这幅攝影作品，她静静地凝视，看着翻腾的乌云，看着湧动的海，看着人们祈祷命运的巾幡，她和小付的灵魂走近，悲哀中蕴含着坚强。 虽然画面苍蓝色的基调有着悲哀，但也有清醒与冷静，脱离了人世的羁绊与喧嚣。 挺好！木头很珍视它，仿佛是近期木头家的主基调。 客厅南侧墙上木头很霸气地自作主张，将自己初学的油画作品挂了起来。 纵容老婆，老伴自然无话可说，放任自由，女儿亦不排斥，就这样，几副习作一下占领阵地后绝不再退缩。木头可以根据心情随时调配绘画作品，无人在意，沒有压力，亦如官办宣传画栏。 木头最喜欢这幅一棵大树在荒原上唱歌的画，它不怕孤独，不惧风雨，不畏来生，她想做棵这样的树，哪怕万物凋零，它仍挺立在那里不轰然倒塌，不喑喑自弃，伴着朝阳自舞自唱。 她将自己的意念溶进了这幅作品，她相信这幅画里有她的灵魂。 她常想到一个宁静而丰茂的河边漫步，晨起晚落，自由自在，心灵安宁而富足。 外甥女说，大姨，你的河画的尺度不对，仿佛河水悬挂在高处。 木头笑笑，心里想，你年青眼尖，我就是怕一滩死水样的河流，即要水深静流，又要有势能落差，才能动起来，活起来。 否则死水一滩，生命力丧失。 有个战友眼尖，她一下就指出喜欢这幅画。 木头说，她也喜欢。登高望远，似曾相似。 年青时爱登山，出差时爱眺远，在高处常有家国情怀充溢心田，天上人间万物轮回，人自摆正位置，心胸豁然开朗大度，喜悦之情如山风吹拂颜面，舒畅。 许多人积其一生可能也没站在山顶，木头自我骄傲地试图描绘出那一览众山小，白云苍狗一瞬间的豪气与自在。 感谢生命给木头幸福的快感！ 在书房及餐厅的边墙上，木头给自己悄悄留下唯美与浪漫的空间。 这是蒙哥陪病中老父亲最后一程路时，一针针一线线绣出的奥黛丽.赫本十字绣。 她将一生的幻想期盼绣进了作品，傻女子，她任性地一绣就是四幅，蒙爱说给木头寄一幅。蒙爱在天津配了镜框，用她家绒毯密密扎扎捆紧包裹寄到木头手中。 蒙哥，独女，生长成长在书香门第之家，家里地下室里放满了珍贵稀罕地线装古书，直到与病危的父亲闲聊中仍在考证纠偏着历史典故。蒙哥母亲俊美而独立，沉郁而坚强的气质掩饰着她骨子里的浪漫与反叛。（详见木头写的“世人难达蒙哥的水平”一文）。 做为有见地有文化水准的父亲，自然难逃解放后一波又一波的政治运动。他被打右派，厄运从此伴随38年就参军抗日的母親和幼小的蒙哥。 蒙哥从此拳打脚踢在社会底层奋争，她与最底层的三敎九流呼朋唤友，她与文人墨客猜謎划拳，她写文章辛辣干练如三十年代大师亲传弟子，她鞭辟入里褒贬时政，她虽光头百姓一枚，地处庙堂之远，仍心怀天下，由不得感同身受地激愤，她唱京剧，她打游戏，她拼图，她刺绣……她像在野地里生长的玫瑰，蔷薇花，身上长着刺，护佑着心中的美好，在荒原上开放着生命之花。 在网络上博客，微博兴起时，鬼知道精力旺盛的她从人山人海中不知怎地扒拉出躲在角落的木头，三个以M字为笔名打头的老太太不由地走在了一起。 木头知道她们文笔功底远胜一般女性，思维敏捷，文笔准确流畅，她们能将木头拉几条街，但江湖义气的她们即接纳了木头，就护着她，包容她，强行推她走到台前。 木头其实愈发自卑，她在巴掌大泥塘里玩水，而她们在池塘里掀浪，彼此珍惜着，各知其长短优劣，她硬是被她们推着走向生命河流的岸边。她还是没有勇气和能力跨进急流险滩，她们只是在河边看景，撩水嬉戏。 木头深知，你是谁，你有何本事得到人家的认可？因此她更加充满感激之情，珍惜这份不对等的友谊。 接到这幅画，木头知其珍贵，表面下坚强硬朗以哥以帅为旗的她，将最柔软最美好也最真诚的本性在朋友之间真实裸露。 伶牙利齿，吃钢咬铁的蒙哥玛丽是天使在人间的赫本最真诚的崇拜者。 以美，以真，以柔示人是木头之流此生的短板，待补的一课。她只能将美好挂在这不起眼的角落，真诚地喜爱与维护。 她常常惦念这时代送给她这不曾谋面的朋友，那鬼女子亲手孤身一人伺候送走了几个老人，自己累倒，攒下了一身病，熟知中华历史文化的她甚至走不出家门，到古都西安转一转，拜拜列祖列宗。不知她是否还在以坚强示人？她是否静夜抱怨过一生不够理想，不够唯美？不够浪漫？！ 赫本不声，睁着美丽纯洁的眼睛，嗅着那朵红色玫瑰！ （附解释，鬼女子，系木头家乡话，意思亲昵称聪明有灵性的小姑娘。） 蒙爱寄画的毛毯，木头冬日里坐在摇椅上搭在身上，温暖地晃着，昏昏欲睡，“当你老了，只有我还爱你苍老的容颜……”生命中的点点滴滴湧現在眼前。 你们都嫁入书香门第之家，命运之舟平稳前行，可是，蒙你不弃，还拉着我前行。 木头默默念着自己心中的歌，向远方的蒙爱致敬！ 这幅十字绣是木头的姑舅姐姐外孙女绣的。 那年木头心脏病刚做完手术，因人为手术事故，木头挣扎在生死线上。远方老家的姐姐打发在西安中专读书即将毕业的外孙女来照顾木头。 木头干苦力活出身，何曾会接受别人伺候？她也知道二姑家大姐的意思。让那孩子帮忙后设法在西安帮她找个工作。 病中的木头心头不爽，这是道德绑架呀。两个生活轨迹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硬着头皮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妮子勤快，爱干净，学什么都快，自尊心强，记忆力奇好，业务学习毫不吃力，各种医学考试她只要看上几晚全能通过。木头开始替她惋惜，血脉之亲渐渐流动起来，说轻说重愈发自然。 妮子的外婆是木头二姑家的大闺女。木头爷爷是外乡人逃荒避难躲在陝北穷山沟里，一米八几的俊后生三十几还找不到媳妇，好不容易找个不曾生育的寡妇娶进门，沒想到第一胎生个大白脸的闺女，以后闺女给爷爷家带来福气，奶奶一连气生了四个秃小子，这闺女在家地位可想而知如何崇隆。 谁想命运并不永远惠顾这大白脸姑姑，她生了四个女儿，两个儿，生活窘迫，女儿们一个嫁的比一个惨。 大姐嫁的是比较开阔点的朝阳山坡上的小村庄，大姐夫个子矮小，气质猥琐，整日戴个石头镜背着手闲转，在村里外号叫灰渣。高个也是一个大白脸的大姐当了个妇女队长，在村里口碑好，人们远远看见她就像见了乡镇党委书记般尊重，不敢不願造次，大姐温文不露而威。 大姐一辈子在田间地头干粗重活，手指关节变形粗大，夜晚或雨天用零碎布头拼个门帘床单，上面绣上孔雀飞翔，马驹奔跑，兔子瞪着红眼晴啃萝卜。她知道自身命运不济，她唯昐后代走出山村，改变命运。因此，妮子的目标是成为西安人，明确而简单。 她的鼻音重，木头纠正她的陜北腔，她故意扺触，她一只眼晴不好，木头逼她手术，她斜睨着排斥，她越来越有主见。木头气愤不已，女大不中留，快点给她找工作，嫁个好人家，打发走人。木头调动投靠亲朋好友，终于将这孩子扶上马送一程。 临走前一个月，她每晚鬼鬼祟祟在台灯下做十字绣。本来手术后眼晴就容易发炎流泪，木头也不敢过多训斥她。只见画面很复杂，颜色很典雅，刺绣的工程量很大。 陝北婆姨们的艺术才能都在浑浑噩噩的漫长岁月中打磨着，一切美好的梦想变成基因传了下来，姑娘们无师自通地变化手中的针线，描绘着心中的企盼，祝願。 妮子绣好了，她说二老姨你审美观挺好，帮我选幅镜框。木头陪她到书院门选了幅白色镜框，画面立刻变得立体有质感，而且洋气，画面恰是木头喜欢的卡通娃娃，她们站成一排努力地大声唱生日颂歌，小脸鼓鼓地，㳶㳶地可爱极了。 “二老姨，给你留着吧”，妮子若无其事地仿佛递给木头一张卫生纸。 木头知道这孩子心重，口不说，死倔死倔。她感到了这画的细腻及深情，这孩子唯一表达感激的方式。 她很喜欢这幅画。 妮子如石旁的杂草顽强地生长，她在西安成了家，丈夫俊朗听话，她生了个儿子，买了房与车，她成了家中的女霸王，皮肤白皙，减肥成功，木头说她开始像电视中的马伊琍，儿子长高长胖，衣饰品味已全然西安中等人家水平。 妮子已改变了自身的命运。 妮子的外婆，木头的大姐在陝北得了脑溢血，虽然还活着，可半身偏瘫，大姐夫仍然背个手到处溜达。 木头每当看见这幅画，心中就百味杂陈，心有戚戚。 姑舅亲，姑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木头家朝西的墙上因安电视打了好几个窟窿，为了掩饰，将远房侄儿东东媳妇的绣品挂了上去。 东东家是远房亲戚，足足几年，木头还是绕不清这层亲戚关系。东东爹当年下煤矿，瓦斯爆炸，塌坊后压坏了腰，成了残疾人回乡，恰逢年景不好，东东从小缺营养，个子特别小，唯一优点忠诚听话，在部队当兵开个大卡车，驾驶室常见不到人影，无人驾驶车横冲直撞成了汽车连独特一景，他还骄傲地说连长喜欢他，评他为先进，将奖励他的一件衬衣忙送给木头做纪念。 他眼晴很小，骨碌碌乱转，人们以为他是贼心眼反应快，其实他是没头脑，任何话只在耳朵留几秒就不见踪影，往住误事的他一副无辜的样子，让人无法去责备他。 就是因为他的厚道，他的沒头脑，木头家老两口今天你住院，明天他开刀，东东成了护理主力军，成了签字划押时的直系亲属。大夏天，他给术后的木头洗脚，擦背，紧紧拉着她的手，陪她散步。一个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木头再不嫌他沒头脑，也不嫌他个子小，餐桌上就他吃饭自在，呼噜噜满头汗地吃的香。木头可以躺在床上和他东拉西扯不讲姿态风度，完全把他当成家里人。 东东媳妇长的胖，看起笨笨的，可十里八乡都知她是好媳妇，从不跟公婆红脸顶嘴，啃哧啃哧就知干家里地里的活，一个儿子硬硬让她惯成了少爷公子。 她心灵手巧，喜欢绣作品，一幅四米多长的清明上河图让她整整绣了一年，她说她喜欢里面的小人人。看见木头家墙上的窟窿，她转身几天后拿来了国宝图，三个胖墩墩的熊猫仿佛定制式永远留在木头家。 从此，木头从心里接受了蠢萌的家庭成员，专门拨出一面墙。 同学的夫人一直当兵，当兵的工资高，她不在意，全数上缴夫君，经济地位并没有决定一切，她在家至今仍未养成恶气霸道的作派。当儿媳舍力尽心，张罗着一家人的饭食，由其待客真心实意，饭菜样多量足成了家里侍客的标配，她朴实无华，毫无干部子女的骄纵之气。 她退休后忙什么？吟诗作画，还是宋徽宗的花鸟工笔画。她入道很快，富有灵性，渐渐送字画给战友朋友也成了家里的标配。 木头女儿的同学父亲早逝，母亲靠缝纫机拉扯大两个女儿，并终于买了一套新房。女儿同学要求不高，说让木头送她两幅画，木头看过她家，知道她母系新房装修的是中式风格，她想到了同学夫人的工笔画。木头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知工笔画特别费眼晴熬心力，可她又不願意买滿大街的地摊画。她向老同学夫人开口。夫人说她很久沒有动笔画牡丹了，眼晴不行，快看不见了，她最近开始练毛笔字，据老师说，她很有悟性。不行，你等我过段时间，将这酷暑过完，静下心来画。 实诚的她不久拿来了三幅画，都是牡丹，两幅为单花，一幅为双花，色泽典雅端庄，不艳不俗，不愧为国花。木头喜欢，忙又请李宁画了两幅油画一并给女儿同学家寄去，完成了心願。 木头给自己留下了这幅双花，老伴说这画吉祥，挂在卧室里镇宅。 木头看这雍容大气的花朵，也觉得吉祥，崇洋媚外的她开始觉得这花纯朴端庄，不矫揉造作，开就开个轰轰烈烈，不藏着掖着，因为做画人的缘故，她开始喜欢牡丹，春天也张罗着去看牡丹花开了。 由于餐厅缩在客厅里面，光线暗淡，木头为了增添光明，温馨感，就刻意到书院门绘画巿场去转悠，寻找合适的画作。 书画巿场以中国字画为主，偶然间杂有几间油画室，规模小，画面色泽暗淡，典雅点的都很贵，木头不为收藏，就不再费心费力地淘换。她目地明确，饭厅常年的油烟汽打，惟有油画能震住局面，抗糙耐磨。 在一间门脸仅有一米五宽的小画室门前，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坐在那里正在门前做画，画面结构对称，呆板，但是画面滿滿的明亮的嫩绿与鹅黄色，色调干净明朗，男孩子神情愉悦，用笔轻松自如，那种阳光下的朝气与温暖扑面而来。 木头不由停下脚步，她基本选定这种轻松明快，不要有深刻喻意的绘画放在餐厅了，生活本己沉重为什么还要给它压力及晦涩？！ 木头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画室小老板聊天，说自己很崇拜有才气的艺术家，她很喜欢油画的色彩，立体，厚重感，她为自己不能出国参观那些博物馆而难受，虽然自己沒才，看看也好呀！买是买不起，人一生好东西太多，不可能都揽在怀里，占有欲太强是小人物自寻烦恼…… 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着，人们心态平和，画家小老板说，他很喜欢画画，他是山西人，上了个山西艺术中专类学校，大家夸他为神笔马良，神笔马良你知道不？ 知道，有个动画电影，几十年前我看过。 他是我们山西闻喜人。 你老乡？难怪说你有天份，闻喜出人才。 我毕业后，野心膨胀，真以为自己能干出一番事业，就在这闹巿开了间小画室，谁想惨淡经营，也仅够混碗饭吃，等我有余钱，就不为这五斗米折腰了，去西安美院读研究生，拜老师，刘ⅩX老师看过我的画，说让我一定要再深造，要不可惜了。 木头想起不少文学作品都是这样开头，许多混迹于陋室的天才画家，往往都在生存压力下被泯灭，扭曲，穷困潦倒早早离世。他们的才能往往在身后才得到世间的认可及天文般的价值收藏。 木头小心翼翼地说，中国许多有才气的年轻画家在北京798，深圳大名村都批量地给西方仿制名画赝品，以假乱真成了产业链，太可惜这些孩子们了。一辈子空有一身本事，冲不出重围。 他俩唏嘘良久。 木头约定她过几日来取画，一幅多少钱？ 150元吧！ 良心价。木头与小王成交。 木头多问一句，我看一本画册，上面有许多世界名画，你能画否？ 把画册拿来吧，应该不成问题。 不承想，最后几句话的约定，成就了木头和小王几年中来来往往的友谊，木头付出不多的钱，给自己攒下了或心爱或满意或略有遗憾的而又拿不出手的“收藏”作品。 木头心滿意足，小王帮她达成了一个原本不能承想的願望。她成了贫民中的“富人”。 她現在很担心很舍不得的就是这些“财富”，在她死后，谁还在意珍藏？它将消失在何方？…… 近几年，木头闲来无事仍踱步到小王的画室，小王不见了踪影，画室的画作质量彻底沦落为地摊水平，更加无人问津。 木头对小王说，她看见前面的画廊有张画要价6000元，画面简单，但那蓬勃的顽强的生命力充溢画面，我常去山里野游，碰见过这种画面，非常熟悉的感觉。我很喜欢。小王说，有空我去看看。 过了一段时间，木头踱步到画室，看见了这幅画，形似，神差，缺了一种野劲，疾风知劲草的顽强。 木头买下作品，小王说150算了，木头给了200元。 木头回家开始临摩小王作品，画着画着，完全甩开了小王的原韵味，她画的狂野，她主观添加着色彩，按自己山里人的感觉画，最后一看还是不满意，甚至不如中规中矩照小王路子结束也好。 算了，一种心情心劲而已。 小王特别自我欣赏的作品，摩拟法国印象派画家莫奈的作品“睡莲”。 木头觉得他画的阴郁颓废，像遗弃了的旧池塘，沒有原作的贵族慵懒，闲散，与世无争的午后小憩感。她不甚喜欢。 小王说这是他画的最多最得心应手的作品。木头有点违心，还是出手买下了它，200大元。小王不降价。她逼着他又将池塘里睡莲添加了颜色，以驱赶那阴郁感。 木头喜欢大树，喜欢浓郁的绿色，她挑了这幅画，据称该画表現了人类渴望自由，追求更高理想的精神。而木头仅仅喜欢树的高大挺拔，伟岸而不压抑。 木头喜欢加拿大作者画的这幅平实而温和的作品，她总觉得像小时候部队大院中一排排的平房，午后的阳光下大人孩子都进入放松的酣睡状态，自己嘴角还流着哈啦子。不知为什么总也扫除不掉的心中画面。温馨，温暖，爱与希望。 木头曾想将俄罗斯的午后原野，做为主画挂在客厅里，陕北老乡来了，一看，说这多像咱们老家，一模一样。 木头想，人一生总得留点远方和梦想，大地温暖厚实，但总在原地打转转也不行，回忆，留恋可向后看，人还要向前走。 她收起了这幅画，放在床头？ 在一堆艳俗的批量化画中，木头看见这幅画，小王说这是他的临摩习作。木头说，这一定也属于英国的系列风景名画，只是这棵主干有点软化，不够坚强挺拔，不像原作。 事后她想改改，又做罢，都是习作，不必刻意修改了。 小王试着画了抽象画，色泽很美，他很满意，鼓动木头买下它。当时价200元一张，木头觉得有点贵。可小王灵感也就一闪而过，以后再未见到他画出类似作品。 俄罗斯画家列宾画他的小女儿。 真正看一个高手画家，要看他画儿童，能画出儿童的纯真，幻想，就能看出画家心灵的纯粹及灵性程度，木头看过许多名画里的小天仙能画好的真是廖廖无几。 果真小王也难逃厄运。他逼真地画了衣裙，皮鞋，惟独将人物颜面画成了中年妇女，而且是非常难修改的致命瑕疵。 小王有点瞧不上这张画，他不要钱，木头过意不去，给了他50元。木头说不出理由，觉得此画有层水蒙蒙的宁静感，她还比较喜欢。起码不扎红扎绿地俗气。 木头在参观一个画展时，用手机偷拍下一个敎授的绘画作品，她拿给小王，说她挺喜欢海浪的气势，我挂在电视柜上方与时俱进之意，反正电视不怕大浪淘沙。 小王瞄了一眼，小菜一碟。 多钱？ 150。 略贵，也是与时俱进了。 木头有次散步，看见一个新开的油画画廊，两个年轻人正在吃饭，木头喜欢里面绘画作品的現代印象派风格，由其射灯一打，一种梦幻朦胧感，很像木头印象中汉中农村模样，她犹豫再三，决定出手，去不了世外桃源，总可以看看，仿佛亲临其境，滿足一生逃离世间喧嚣的願望。 沒想到拿回家，女儿一看说怎么这么一副衰败凄凉栖惶的景象？ 人岂能不战而降？！ 干儿买了一套新房，让木头陪着去买几幅画，木头看上了美国托马斯的一幅画，她叫它“回家”。 潜意识中疲惫感，对人生傍晚有家可归的温存渴望，让木头眼晴盯着这幅巿俗风格的画，不願离去，不嫌丢人，放下了心上身上人为加载的重负。回归，回家。 人生尽头，己是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