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童年是一幅幅斑斓多彩的梦幻拼圖，深埋在心底深处，很少有闲睱去梳理，蓦然在梦里偶遇，也仅是匆匆一瞥，早已荒疏了多年…</p><p class="ql-block"> 母忌日三周年秋月的一天，在北留老家宅院与大哥闲聊起童年往事，兄弟两个一时兴起，皆聊发少年狂，要一起相携到童年生活过的县城访遊，寻找夢幻记憶，重拾舊日时光。两人心中既忐忑不安，又滿满的期冀，不知六十年岁月的斑驳黄叶，在甲子年轮的大树上，还剩几多叶子在仲秋的風中。</p><p class="ql-block"> 说走就走，哥俩即刻启程…</p> <p class="ql-block"> 停车步入老县城，首先映入眼帘的依然是巍峨矗立的老城墙，在蓝天白雲映照下愈显得雄峙伟岸，永远地耸立在我的心中。</p><p class="ql-block"> 那是记忆中一九五七年的某一天，在西城墙头一隅和小伙伴玩耍时，为伸手探取一簇不知名的野花时，三岁多的我不慎失足踏空…陡然墜落于风中，一瞬间意识全无…</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的西城墙足有两丈五、六尺余高，只要墜城，非死即伤，目击者惊呼疾奔，是县城那年的一大奇闻。据家里长辈后来述知，当时的我墜落于西城墙下的一片煤灰渣堆上，头颅不偏不倚恰好枕落着一方残缸片…若非当天的值日星官云里送风，人世间的一切，应早已与我无缘。</p><p class="ql-block"> 甫一微睁眼眸，悠悠然感觉到篮天白云下一圈身影人头绰动…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俯下身子，由远而近不停地呼唤着我的小名…我这才缓缓地辨认出这张写满了惊恐和焦急的脸庞，那就是我年愈五旬慈爱的姥姥…</p><p class="ql-block"> 我吓着了她！也吓着了我自己！自此以后我便无意识的恐高。</p> <p class="ql-block"> 这段老城墙明显已被重新修葺一新。我们兄弟二人相携，漫步缓缓而上…</p> <p class="ql-block"> 登上城墙行不远处，一座古香古色的庙宇映入了我们的眼帘。</p> <p class="ql-block"> 原来是县城的文物博物舘。</p> <p class="ql-block"> 亦是原来的文圣孔庙。</p> <p class="ql-block"> 文庙大门旁边竖立着一块石碑，引起了我们的好奇和关注，上面镌刻《太岳軍區旧址》六个大字，小字很难辩认清楚，但足以证明它的历史珍贵价值！</p> <p class="ql-block"> 跨入文庙大门，一泓精致绝美的鱼沼池塘呈现在我们面前，精巧的小石桥横跨于池沼之上，足以令游人左观右瞻，四览无余。</p> <p class="ql-block"> 一座横立的石碑置于厢房的窗户前。</p> <p class="ql-block"> 大门西侧的廊檐里逐次竖立着十余座石碑。这是其一。</p> <p class="ql-block"> 其二。</p> <p class="ql-block"> 其三。</p> <p class="ql-block"> 其四。</p> <p class="ql-block"> 其五。</p> <p class="ql-block"> 其六。</p> <p class="ql-block"> 其七。</p> <p class="ql-block"> 其八。</p> <p class="ql-block"> 其九。</p> <p class="ql-block"> 一间厢房内的地上，靠墙摆放着一幅镶嵌在镜框内的对联。</p> <p class="ql-block"> 当我们欲走进正庭大院，却见一把铁锁锢春秋…遍寻工作人员未果，只得殃殃而返…</p><p class="ql-block"> 县文庙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曾经设立为县城的粮食倉庫。</p><p class="ql-block"> 在文庙最后一进小院内，五十年代时曾设立为县广播站，一到规定时点，喇叭里音乐声响起，接下来就会播报时势新闻。</p><p class="ql-block"> 一九五八年末至五九年间，在县广播站一隅，曾开设了县委和政府机关大食堂，当年只有五、六岁的我，也曾挟着碗筷和家人一起到食堂里排队打饭，吃了一段时日的大锅饭。</p> <p class="ql-block"> 县城东关及老县衙已全部被围档起来，准备拆迁改建，往日记忆中的模样梦残云渺，全无踪迹觅寻，只好沿着这条自东向西的长街逶迤前行…</p><p class="ql-block">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建筑大都在两、三层以上，更显得街窄人稠，熙熙攘攘…</p> <p class="ql-block"> 只有这般模样的寻常陌巷，尚且保留了下来，仿佛在向我们诉说着旧日韶华、往昔沧桑，也使得我们依稀尋觅辩识出童年趣事、未老时光。</p><p class="ql-block"> 县城里的街头窄巷，到处是人们或骑行或停放着的摩托车，这与县城的山丘地形地貌颇有因果关系。</p> <p class="ql-block"> 这就是当年的十字街，现今商铺林立，已无从寻觅童年时日的景象。</p><p class="ql-block"> 深藏在童稚时期的记忆里，有三宗最是难忘：</p><p class="ql-block"> 一是十字街头南侧有一眼泉井，水活量大，甘冽甜美，城关以内一担水贰分钱挑送到家，现今泉井已沓无踪迹。</p><p class="ql-block"> 二是当年小商贩卖葵花籽壹分钱一把，贰分钱一掬，盛满你的衣兜和手帕都装不下。</p><p class="ql-block"> 三是当年有一残疾人在街头爬行行乞，人称“圪爬虎＂，孩童们上街时都因害怕而躲着其行走。</p><p class="ql-block"> 据父辈老人们讲：大清顺康乾时期，山西阳城与陕西韩城、安徽桐城同列为三城，其文风比肩而盛，阳城县曾经两出科举十进士。为推崇、彰显文风文脉，官府曾于十字街头鎸勒十进士碑，今其碑已不知所终。</p> <p class="ql-block"> 这是走过十字街后，路北侧的《太岳烈士陵园》，薄一波题。</p><p class="ql-block"> 在陵园西侧不远处有一条胡同，名曰高庙圪洞。父亲到县城工作后的第一个租房家就在此胡同内，抑或是我的出生之地。</p><p class="ql-block"> 孩童时期记忆最深刻的事，是一九五七年某天的一个上午，我在玩耍时听到大人们纷纷交头接耳相传一个惊人消息…那时候的我还是懵懂无知的垂髫孩童，却记住了生平中最早的一句话（五个字）：老范圪溜了！</p><p class="ql-block"> 当时确实不知道也不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长大后经历世事变迁，才知道那时正逢反右时期，有一范姓人（公职人员）不堪上吊自杀了…</p><p class="ql-block"> 经过县职工医院不远，就下坡走出旧城到了西关。</p> <p class="ql-block"> 今日的西关面貌全非，兄弟二人已无从寻觅六十年前曾经住过的农家旧院，只好边走边询。</p><p class="ql-block"> 向西南方向寻访问路大约三、四百米后，才在一条弯街窄巷内寻访到了孩童时期经常去玩耍的西池，即今县文化馆。</p><p class="ql-block"> 印象中的西池离住家处大约百米之余。粉墙黛瓦的围墙，坐西朝东的園门，園内绿树老藤成荫，亭台楼榭雕梁画栋。一大两小的方塘里池水清澈见底，大池中数丛泉眼潺潺奔涌而出，在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五颜六色的魚儿在池水中来回穿梭游曳…涌泉汩汩溢出池塘南侧的出水口，汇聚成一股碗口大的淙淙溪流，再穿过一个青石龙口吐出園墙之外，流淌入西小河中…哗啦啦的龙口水流之下，每天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大姑娘、小媳妇提挎着竹篮和棒棰，络绎不绝来此浣洗衣裳，水声、笑声、嬉戏声、棒棰声此起彼伏…洗好的衣服就晾晒在石头上、树丛间，五颜六色绽放出朵朵伞花…孩童们追逐戏水玩耍，或捉蝌蚪、逮蝴蝶、扑蜻蜓，喧闹声一片…西小河南岸的小树林幽静之处，隐约可见三五栋民居错落其间，炊烟袅袅，鸡犬之声时而闻之，颇觉惬意融融，一派祥瑞景色，令人沉醉留连。</p><p class="ql-block"> 園内东北角是守園人居所，记忆中尚有两眼泉井，水温冬暖夏凉，附近住户居民常来此挑水，如今放眼遍寻却沓无踪影。</p><p class="ql-block"> 園内还常年喂养着两、三只昂首阔步的大白鹅看门护園，若有生人闯入，便“嘎嘎嘎”大声报警，未见主人允诺喝止，便不由分说一齐上前驱啄扑打，让冒昧而入的不速之客尴尬、狼狈、落荒而逃。想来如今早已随黄鹤归隐白云深处去也…</p> <p class="ql-block"> 这便是園内的大池方塘。遗憾的是如今涌泉不再，只剩半塘浅水，难以拜谒到六十年前的泉涌灵气和水华魂魄。</p> <p class="ql-block"> 浑浊的半塘池水和游魚。</p> <p class="ql-block"> 东小池已水浅见底。</p> <p class="ql-block"> 西小池已经干涸。一九五八年的某一天，大哥贪玩时不慎失足滑落于此池中…当时的我一边惊吓失声大喊救人，一边急匆匆跑回家去报信（往事历历如昨）…所幸大哥被園内工作人員及时救起，这也是大哥终生不可磨灭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只有池塘边的水榭長廊依然是雕梁画栋，十分精美。</p> <p class="ql-block"> 池畔诗碑一。</p> <p class="ql-block"> 池畔诗碑二。</p> <p class="ql-block"> 園内枯藤一。</p> <p class="ql-block"> 園内枯藤二。</p> <p class="ql-block"> 我们怅然若失告别西池，内心深感遗憾：西池，灵系于涌泉，魂驻于流水。保护自然环境，再现青山绿水，莫流于空言，贵在于行动，任重而道远矣！有生之年，我们能够重新见证这一天吗？</p><p class="ql-block"> 寻访童年幻梦，重拾旧日时光。今日有失有得，戏若人生，岂敢求全？</p><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兄弟二人向县城稽首告别，不由得频频回首眺望….</p><p class="ql-block"> 返程途中，远眺暮色霞霭中的海会寺双塔，在落日余晖中高低错落，才有了驰张有度、抑揚顿挫的风景，这便是世间，这就是人生，这也是禅心，这亦是悟佛。</p><p class="ql-block"> 岁月，仿佛一坛陈年老酒，愈老愈醇厚甘美，往日的纯真与欢乐、懵懂与无奈、苦涩与艰辛、欣喜与悲伤、恬淡与烦愁、思念与惆怅、磨难与慰藉…都满满的凝聚在时光岁月里沉淀酝酿，虽山长水远，地老天荒，终不负初心！任谁能尝得出酸甜苦辣咸個中滋味？但它又是那样令人回味神往，暇思沉醉，欲罢不能…</p> <p class="ql-block"> 叶落而知秋。自一九六零年暮春离别县城，随父母迁居到上党，至今已整整一个甲子时空的轮回。这次归来拜谒故地，颇有与贺知章相契相知的情怀：</p><p class="ql-block">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难改鬓毛衰。</p><p class="ql-block">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p><p class="ql-block">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销磨。</p><p class="ql-block">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p><p class="ql-block"> 归来数日，触景生情，感慨良多，亦成《归秋》一诗：</p><p class="ql-block">童稚别离后，桑榆乘兴遊。</p><p class="ql-block">城阙雄峙立，获泽蜿抱流。</p><p class="ql-block">圣庙文脉遠，西池泽竭忧。</p><p class="ql-block">四壁青山画，一稽几回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歸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童稚别離后，</p><p class="ql-block">桑榆乘兴遊。</p><p class="ql-block">城阙雄峙立，</p><p class="ql-block">获泽蜿抱流。</p><p class="ql-block">圣庙文脉遠，</p><p class="ql-block">西池泽竭忧。</p><p class="ql-block">四壁青山画，</p><p class="ql-block">一稽几回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己亥仲秋写於北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