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八连(一)

伯菲

那首悲伤的歌总是在耳边回响那片遥远的景总是在眼前絮绕那过去的事总是飘荡在今天的风里那思念的人总是出现在昨日的梦中八连八连是你给我打上知青生漄中的第一枚烙印八连八连是你陪我走过上山下乡十年坎坷的路程千万次千万次我与你魂牵梦绕千万次千万次‘我在冥冥之中把你凝望 下乡第一个月(70年5月)，我和周从珍为此曲填了词。原本第一句为：我们从英雄的上海，来到了祖国的边疆。后来，四川知青来了，又把它改成了我们从五湖四海，来到了祖国的边疆。(沒想到，此歌竞然唱响孟定坝)少年壮志不言酬啊！ 曾经的八连，梦中的八连。这幅画是已故八连成都战友邓建元的一幅八连写实画。这是八连第二代宿舍，土坯瓦房代替了第一代篱笆墙油竹毡顶的竹房。知青们不用再担心暴风雨来了吹倒竹房，不用再担心漏雨打湿被褥，不再担心房顶锈蚀的竹檩条上掉下尖蚂蚁咬得钻心的疼痛。(老八连的战友可对号入座)。 这是八连建连时的宿舍。也是八连第一代宿舍。粗壮的竹子顺着竹节砍成蔑笆，把蔑笆围起来，留下一米宽的空间当作门洞。顶上放上几根竹檩，铺上油毛毡，或草片，就能入住了。屋内可数星星，看月亮。层顶会时不时掉下黑色的尖蚂蚁，咬一口，一个包，钻心地痛。雨季天，地上床下会长出小草蘑菇。当然，老鼠，蛇更是宿舍的常客。竹屋无窗，大多宿舍无门。 八连美景一一湾塘。八连营地地处南定河西岸，风景独得天厚。依山傍水。背靠大山一一绵亘不可测的原始森林。面临湾塘一一500亩见方的一池清泉。碧波荡漾，清澈见底。八连小伙子最喜欢划着竹筏在湖面漂荡，跳水游泳。湾塘东首，是南定河冲积而成的芦苇荡，数百亩芦苇雨季时节青枝摇曳早季则芦花似雪。隔着湾塘，高不过百米的猴子山连绵亘数公里，山上猴子成群，喧闹戏嬉。靠近八连营房的湾塘岸边，有几棵千年大青(榕)树。树下，几根粗壮的竹子搭成的栈桥深入池中，收工后，女同学爱在栈桥上洗衣纳凉。整个池塘绿荫环绕。那是真实的蓝天白云，绿水青山。八连成都战友王行，曾为美丽的湾塘赋词一首： 七八点浅花，、小缀湖边，迴山环裹，雾蔼蔼古塘独影。看绕岸繁竹，节外生枝，依池蔟旁，波中蘸翠，却惊频苇。更喜芦花似雪，堪残月晓风，争及得朝霞红日，便云魄雨魂，遮不尽无限江山。更有那半圈彩虹，三湾碧水，滿塘春色，一天东风。 八连美景一一湾塘湖中绿波荡漾，岸边野花点缀，一坐窄窄的竹子栈桥深入湖中…… 八连美景一一胶林一月，橡胶停割时节。胶树每年产胶8个月左右。11月中旬起至来年3月初，是橡胶树休养生息的时段。郁郁葱葱的胶林此时已变成了金灿灿树海。此照片是的从八连隔着湾塘看猴子山。 湾塘边的胶林。我们在此待了十年，十年开荒种橡胶。我们离开时，也未见胶树成林。这是我们离开20年后，后山，湾塘边，猴子山都被胶林覆盖，八连被层层胶林环绕。 八连美景一一猴子山头的月夜。南定河在猴子山头拐了个弯又向前奔流出国门。在此留下了一溜金色沙滩和一片青纱帐似的芦苇荡。旱季时节，皓月当空，河对岸的山峰，胶林，营部的营房，河中的竹桥，都像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南定河送走了雨季时的汹涌澎湃，浊浪翻滚。此时河水变得清澈明朗，柔美温和。河水延着猴子山山脚逶迤向前。轻轻流淌的河水泛着银光，岸上的芦苇沙沙低语。高高耸立的猴子山头像个卫士一样守卫着这一片祥和与静谧。夜色美啊！美得摄人心魄。这美好的月夜八连人谁会忘记呢！如今，沙滩已被开发成经济作物基地。 小孟撒的晚霞汽车翻过了耿马大山，进入了孟定地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南定河西岸那一排高耸入云的山脉。群山中有一个山头高高独立，尖尖的山峰像是一个戴了一顶草帽的老者，颌首俯视群山大地。这座山被大家称之谓小孟撒。在八连战士的心目中，小孟撤的晚霞是最美的。八连垦荒主战场是猴子山，低矮的猴子山与高耸的小孟撒遥遥相对。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小孟撒的山头。收工的快乐洋溢在劳累了一天的知青们的脸庞。收工号吹响了，知青们扛起锄头刈刀，快乐地冲下山岗。夕阳下，知青们洗去一天的劳累，迎来一个轻松的夜晚。八连的战友，是否还记得去小孟撒背瓜的艰辛。爬了整整一天的山路，浑身泥水，每个人用挎包背回了几个洋瓜。酸涩的记忆永远地留在了八连人的心里。 攀枝花树一一木棉树。攀枝花树在当时崇尚红色的年代，又被称作英雄树。攀枝花亦被称作英雄花。攀枝花树树干笔直，高大挺拔。树枝成对称状态排列，层层向上。一月，树叶全都落光了，高高挺立的树冠上，红丝绒似的大花朵缀滿枝头，一树红火映照蓝天，让人看着都会产生出一种英雄情怀。八连伙房对面就生长着这样一棵攀枝花树。一月赏花，三月结果。果实成熟后，有勤劳的知青捡来暴晒，摘取木棉，待探亲带回家孝敬父母。 始终记得在孟定坝吃木瓜的感觉：沉甸甸的大木瓜一只手抓不过来，瓜皮青中透着红，红里泛着青。厚实的瓜瓤呈橘红色，咬一口，柔绵酥软，清凉甘甜。很奇怪，木瓜没经过冰冻(当时也没冰箱呀)，何以会给人以凉冰冰的口感。八连路边种过很多棵木瓜树，各种因素聚合，八连人却从未吃到过一只成熟的木瓜…… 40年后，成都战友张征，余亚平，蔡银华，钟驰重返孟定坝，在类似当年宿舍的竹房前留影。 2008年，孟定农场建场五十周年，八连昆，沪，蓉三地知青重回八连。战友们在大青树下合影留念。 1990年5月6日，八连上海知青下乡20周年在虹口公园举行纪念活动。 2010年，上海世博会。八连成都战友十余人来上海与上海战友在提篮桥北京饭店欢聚。 我们离开后的八连。茂密的橡胶树铺满山岗…… 半夜突发的那场恐怖的泥石流离八连仅仅数十米之遥。百多号八连人因此逃过一劫。老天爷不仅拒收八连人年轻的生命，还为本来就清雅美丽的八连，又奉送上了一份自然景色的大礼。那条从高高的山顶喷薄而下的泥石流直插湾塘，岸边成沙石滩，清澈的池水风起涟漪，轻浪拍岸。沙石滩成了八连人的亲水平台。那原本杂草丛生的缓坡地，被一片白花花的，大大小小的卵石所覆盖，杂乱的野草灌木不见了，而原本经典的风景却依然存在：岸边那棵独木成林千年老榕树依然挺立；路旁，那棵需几人才能合抱过来的笔直巍峨的香樟树依然顶着它那蒙古包似的华盖，傲视群雄；山脚，那几丛翠绿的风尾竹依然在微风中翩翩起舞。沿着泥石流往山中深入，冲倒的大树搭起了小桥，涓涓细流轻轻地流淌，时不时几声清脆的鸟鸣划破宁静。泥石流为八连又增添了一道美丽的风景。八连的艺术家们喜欢去那里画画，练琴，展放歌喉，切磋才艺。闲暇时，八连人都喜欢去那里散步，聊天，放松心情。那里更是成了八连男女青年浪漫爱情的见证地。 2O11年，为纪念成都知青下乡四十周年，八连沪蓉两地战友同心协力，制作了这本纪念画册。在书的尾页，彭元清如是说： 美丽的边疆，难忘的孟定。那里曾是我们的第二故乡。 那如烟的忘事，那如火如荼的岁月，那无法磨灭的记忆，时常把我从梦中唤醒。 那里有我们曾有过的欢乐，那里有我们曾有过的痛苦。希望和绝望常常交织在一起，有时我们自己也难以分清。 那里有我们青春的脚步，那里有我们生命的印迹，刻骨铭心的知青岁月啊，我们将在记忆中把你永远永远地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