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六七：女医进毒（古汉语“过”详解）

宇文

【原文+同步译文】

春，正月，癸亥，恭哀许皇后崩[1]。

[春季，正月癸亥（十三日），恭哀许皇后去世。]

时霍光夫人显欲贵其小女成君[2]，道无从[3]。

[当时，霍光夫人霍显，想要让她的小女儿成君成为皇后，却没有机会。]

会许后当娠，病，女医淳于衍者，霍氏所爱，尝入宫侍皇后疾。

[恰好许皇后怀孕，身体不适，有一位女医叫淳于衍，是霍氏喜欢的人，曾入宫侍奉许皇后的病。]

衍夫赏为掖庭户卫[4]，谓衍：“可过辞霍夫人，行为我求安池监[5]。”

[淳于衍的丈夫叫做赏，担任掖庭户卫，他对淳于衍说道：“你可拜访霍夫人，向她辞行，乘机为我请求安池监一职。”]

衍如言报显，显因生心[6]，辟左右[7]，字谓衍曰[8]：“少夫幸报我以事[9]，我亦欲报少夫，可乎？”

[淳于衍果然按照丈夫的话去向霍夫人请求。霍夫人于是心生一计，便屏退左右，称呼淳于衍的表字说：“少夫有事托我，我也有事想拜托少夫，可以吗？”]

衍曰：“夫人所言，何等不可者！”

[淳于衍说：“夫人吩咐，有什么事不可以呢！”]

显曰：“将军素爱小女成君[10]，欲奇贵之，愿以累少夫[11]。”

[霍夫人说：“霍将军一向最喜欢小女儿成君，希望她成为最尊贵的人，我想把此事拜托少夫。”]

衍曰：“何谓邪？”

[淳于衍说：“此话怎么讲？”]

显曰：“妇人免乳[12]，大故[13]，十死一生。今皇后当免身[14]，可因投毒药去也，成君即为皇后矣。如蒙力[15]，事成，富贵与少夫共之。”

[霍夫人说：“女人生孩子是一件大事，九死一生。如今皇后即将临盆，可以乘机下毒药将她除去，成君就成为皇后了。如蒙你相助，事成之后，当与少夫共享富贵。”]

衍曰：“药杂治[16]，当先尝，安可[17]？”

[淳于衍说：“皇后吃的药，都是各位医生一起决定的，还要命人事先尝过，这怎么行呢？”]

显曰：“在少夫为之耳。将军领天下，谁敢言者！缓急相护[18]，但恐少夫无意耳。”

[霍夫人说：“这就看你少夫怎么做了。霍将军统领天下，谁敢说什么！紧急时，有霍将军相护，只怕少夫不愿帮忙罢了。”]

衍良久曰：“愿尽力！”即捣附子[19]，赍入长定宫[20]。

[淳于衍沉吟了很久，说：“愿意尽力效劳！”于是淳于衍将毒药附子捣碎，带入长定宫。]

皇后免身后，衍取附子并合太医大丸以饮皇后，有顷[21]，曰：“我头岑岑也[22]，药中得无有毒[23]？”

[皇后生产后，淳于衍将附子掺到御医为皇后开的丸药之中，让皇后服下。过了一会儿，皇后说：“我觉得头晕晕的，药里莫非有毒？”]

对曰：“无有。”遂加烦懑，崩。

[淳于衍说：“没有。”皇后更加烦闷难受，终于死去。]

衍出，过见显，相劳问，亦未敢重谢衍。

[淳于衍出宫来见霍夫人，互相道贺慰问，但霍夫人也不敢重谢淳于衍。]

后人有上书告诸医侍疾无状者[24]，皆收系诏狱[25]，劾不道[26]。

[后来有人上书朝廷，控告各御医诊治时，其罪恶有不可言状者。御医们一律以大逆不道罪逮捕，囚禁到诏狱。]

显恐急，即以状具语光，因曰：“既失计为之[27]，无令吏急衍[28]！”

[霍夫人惊恐发急，便将事情经过全部告诉霍光，并说：“既然做出如此失策之事，只能让审案的官员不要把淳于衍逼急了！”]

光大惊，欲自发举[29]，不忍，犹与[30]。

[霍光大惊，想自己举发此事，可又于心不忍，犹豫不决。]

会奏上[31]，光署衍勿论。

[正好主管部门向朝廷奏报有关皇后病逝一案的处理意见，霍光便在奏章上批示，此事与淳于衍无关，应免于追究。]

显因劝光内其女入宫[32]。

[霍光夫人乘机劝霍光将女儿送入皇宫。]

【注释】

[1]恭哀：是许皇后的谥号。

[2]显：霍显。

[3]从：因，由头。道无从：没有机会。

[4]掖庭：宫中嫔妃居住的地方。户卫：官名。掌门户。

[5]安池：池名。监：掌池之官。

[6]心生：产生一个主意。

[7]辟：屏退。

[8]字谓：称呼对方的字。表示亲热。

[9]少夫：淳于衍的字。幸：谦词。

[10]将军：指霍光。

[11]累：拜托。

[12]免乳：生孩子。

[13]大故：大事。

[14]当：正当。免身：生孩子。

[15]蒙力：得到你的帮助。

[16]杂治：医官们一起配药医治。

[17]安：怎么。

[18]缓急：紧急。

[19]附子：植物名。有毒。

[20]赍：带。

[21]有顷：一会儿。

[22]岑岑：头晕状。

[23]得无：是不是，莫非。

[24]无状：罪恶不可言状。

[25]收系：收捕。诏狱：关押诏令逮捕罪犯的监狱。

[26]不道：大逆不道。

[27]失计：错打主意。

[28]急衍：急于收捕淳于衍。

[29]自发举：自首。

[30]犹与：犹豫。

[31]会：恰逢。

[32]内：纳。

【点评】

霍妻为了女儿可以成为皇后，居然对生子的许后下毒，其心狠手辣，胆大妄为，令人发指！

宫廷斗争的残酷，一至于此。

而霍妻事先未敢告诉霍光，可见她估计霍光未必同意。霍光本是正派之人，却娶了这样一位丧心病狂之妇人！霍光得知此事以后，虽然犹豫再三，但终于没有勇气揭发自己的妻子，而是将事情掩盖过去。霍光被妻子拖进泥沟，为日后霍氏的覆灭埋下祸根。

霍光本是不学无术之人，他的忠，没有经得住考验。

古汉语词典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