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谨以此篇记录我记忆中的父母及兄弟姐妹

方

家庭篇

败落的书香门弟

  人生有些东西是不能选择和改变的，比如你出生的家庭，生长的时代。你只能在命中注定的舞台上演绎你的故事。

  我家祖籍江苏扬卅，是当地颇有影响的书香门弟，据说是清初文学家方苞的后裔，至今扬卅东关街355号的小巷内有一处古旧的宅院，墙上挂着市建设局、文物局颁制的牌匾《方尔谦故居》。

  方尔谦字地山号大方，是我的爷爷。他有个弟弟即我的叔祖父叫方尔咸字泽山。兄弟二个文采过人，聪慧异常，被称为“扬卅二方”。清光绪12年（1886）扬卅府试，兄弟俩一个13岁，一个12岁，双双考取秀才，一时传为美谈。考中不久，父亲带兄弟俩游镇江焦山，山顶有一个亭子，里面供奉有面向四方、背靠背的四尊佛像。方丈听说来游的是两位扬卅新科小相公，大为惊喜，便指着佛像戏出上联说：面面皆空佛；要兄弟俩对下联。哥哥随即口占下联：高高在上人。12年后爷爷重游焦山，方丈提及往事，爷爷又增五字，成为一幅富含哲理，联书多收录的名联：

面面皆空，佛也须有靠背；高高在上，人到此要回头。

  爷爷博学多才，百家经书，诗词书法，考古收藏，中外文史，皆有成就。然而在功名路上却屡屡受挫，名落孙山。他决定放弃士途，闯荡发展。爷爷在北京、天津各报纸上发表文章，凭借他的学问才识，加之思想开明，见解独到，文章很受读者欢喜。尤其在时政评论中，爷爷笔锋犀利，往往触及当政者疼处。时任北洋大臣的袁世凯为了笼心封口，于1905年延聘爷爷为家庭教师，同时天津北洋学堂也请爷爷教授文史，光绪33年（1907）爷爷35岁参加了南京会考终于以精通蒙古文史，取得贡生荣誉称号，圆了他的功名梦。袁世凯也就势为他捐了一个后补知府，按清制知府  阶为正四品，候补知府仅是徒有虚名，爷爷仍是教书先生。

      革命后，袁世凯登上大总统宝座。民国四年又着手窃国称帝，爷爷和袁的二儿子克文（寒云）认为恢复帝制是逆世界潮流和全国民心的举动，师徒二人悄悄离京赴上海租界躲避。袁克文在文学上、爱好上、思想上都深受爷爷的影响，二人诗文联对的风格相同，方地山被后人称为“联圣”，袁克文被尊为“联贤”。二人在古币收藏、文物鉴赏、京昆戏曲也有相同爱好，他们过从二十余年，亦师亦友，后来又成了儿女亲家。袁世凯称帝时，袁克文只有27岁，背离当皇帝的爸爸偷偷跑，心中难免恐惧和顾虑。这时爷爷赠联鼓励他：

            大方大，大莫能容，但一味糊涂，不怕担当天大事；

            寒云寒，寒成澈骨，要十分忍耐，方知自有岁寒心。

  尽管爷爷有才华，有抱负，但受到自身和环境的局限，始终看不到国家前途和个人出路，最终从一个忧国忧民的热血斗士走向消沉，变成吟风弄月沉缅酒色的文人。年轻时爷爷充满了豪情壮志，贴过一副门联是：如此江山；多少豪杰。他曾经十分赞赏《史记主父  列传》中的话“且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然而到晚年他贴出的联竞是：

             说破浪乘风什么？不五鼎烹，当五鼎食；

             有醇酒妇人足矣，先天下乐，后天下忧。

  由此可见爷爷是理想与行为相矛盾的一生，经历了一个旧社会文人从奋进到颓败落的书香门弟

 

俯瞰扬州东关街

方尔谦故居（东关街355—9号）前的介绍

国家图书馆中保存的文物

有四付画，画中是爷爷亲笔提写的诗

画中诗句

在扬州东关街城楼上展览室的展品

在扬州东关街城楼上展览室的展品

在扬州东关街城楼上展览室的展品

方尔谦先生的雕塑

照片是袁克文一家合影

后排右起：袁家彰，方士来，袁家骝，方寿民，方小同，方受白，袁家嘏，方初观，方孝吾，方季容

中坐者：袁克文，方地山，方裘夫人，刘夫人，刘梅真，袁子慧，于佩文

前坐者：方袁家璇抱方天寿，刘大龙，刘方慧云，袁家宜

爹爹和三姑

我们的父亲

大户人家的子女并非都事业有成，父亲没有继承方家的书香，婚姻上更是个失败的人。我很的小时候父母就离异。1957年父亲被划为“右派”，后去了芦台劳改农场，在60岁时因脑溢血突然去世，我和四姑去料理了后事。对父亲我谈不出特别的记忆和怀念,至今也没有留下他的一张照片。

我们的母亲

姆妈天生丽质，聪明好学，待人真诚，出身低微，只有小学文化。但是坎坷的经历，使她学会了待人处世，也养成了好强上进，不服输、不认命的个性。她一生四处奔波，力求摆脱困境，追求爱情和幸福，但是结果并不如愿。她在我4岁时与父亲离异，而后去了台湾舅舅家。

这是姆妈离开我们时候的照片

姆妈在台湾

方杨枝奶奶

三太叫杨枝是爹爹的三房太太，但她无儿女，姆妈和父亲离异后，就让父亲给她养老并帮助待我们四个孩子。我跟她一起生活了18年，直到我去工作住在集体宿舍。

三太就在甘敬家帮忙做饭并跟她们搭伙一起吃饭，哥哥每月给她家一些补贴。直到1963年去逝，我是在她的庇护下长大的。

我们兄弟姐妹

在我的记忆和感情中，因为得到的父爱和母爱太少了，父爱、母爱似乎都无关紧要，但哥哥姐姐是不能没有的。我的成长一直伴随着三太的庇护和哥哥姐姐的关爱照顾。

记忆中的童年

我和姐姐

姐姐、小哥和我的小姐姐（去世）

姐姐和表姐（堡珍姐姐）

姆妈和小哥

学生时代

我的大哥

哥哥大我十岁，因是大家庭，孩子们是大排行，哥哥排行第十，小时候我一直叫他“十哥”，几十年下来至今没改。

哥哥从来都是十分严厉。一旦发现我们的作业有问题，就罚自己用尺子打自己，他常常对我们说“要争口气，好好学习”。没想到“要争口气”四个字竟伴随了我一生，成了我以后做事的动力。为什么要争口气？为谁争气？我过去从来没想，只知道不能落后。

上了高中哥哥负担我和毛姐、三太的生活费，生活的担子压在了他的身上，也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每次他回家我都喜形于色，走时恋恋不舍，好像哥哥是我的保护人，在我们这个从小就缺少父爱和母爱的家庭中，哥哥起到了“如父”的作用。

严厉的哥哥

哥哥利用假期来看我们

哥哥经常放假回家看我们

1963年三太去逝，正好是小哥大学毕业前夕，他回天津帮助处理后事后就去哈尔滨电工学院报到了。

走向生活

1961年，我进了天津电车公司参加工作。这是哥哥姐姐来看我时的留影。

善于说教的姐姐

毛姐出生后很受宠爱，因为方家、刘家（三姑家）都没有女孩，长得又漂亮。但因为家境的问题，姆妈同意把她放到吴大叔家（他们家没有孩子）直到快上小学才回到家。她从小就比较会说教，当我高中毕业落榜后，接到了去电车公司的通知，我迟迟不想报到。当时我认为电车公司就是开车、卖票，高中毕业去喊卖票！不能接受。我把想法给哥哥、姐姐和小哥发了信，回信都鼓励我去报到，去适应一下。毛姐的信则给我列举了很多不同岗位上出现的优秀人物，告诉我行行出状元，干什么都一样光荣，我真感觉是在读报纸。从此，毛姐在我的印象中是个很善于说教的姐姐。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点，她在天津幼儿师范学校毕业以后，保送到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工作后也一直从事教育事业，培养了她的分析问题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

不善言表的小哥

童年的小哥是个美男子，当然这都是听大人们说的。我和小哥一直生活了15年的童年、少年时代，直到我上高中，他上大学才离开家。他有耐心，是我学习上的老师，我一直以他为榜样。但他不善于言表，写文章比讲话更好！姆妈曾和我说她接到小哥的信，充满了感人的温馨，文笔应该不错，但听他说话就不一样了！

我是四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但因家境我从来没有被宠过，小时候还经常在继母和父亲的争吵中度过，养成我能忍让就不争吵的习惯至今。

我15岁

我19岁

这是毛姐要去新疆工作前的照片

1963年兄妹合影

1966年姐妹合影

我们开始各自成家了

哥哥结婚了

哥哥25岁时结了婚，我的嫂子叫孙蔚贞，也是一位优秀教师。不久他们生了第一个儿子。当时正值全国三年自然灾害，粮食供应十分紧张，刚刚当了父亲的哥哥不得不把心爱的儿子送到河北昌黎农村姥姥家抚养。

文革”十年浩劫给哥哥精神上身体上造成巨大摧残，更为严重的打击是1976年唐山大地震夺去了蔚贞嫂子的生命。哥哥失去了爱妻，侄子们失去母亲，面对这一切，哥哥没有消沉，没有丧失信心和勇气。上班时他竞竞业业全力以赴，下班后既当爹又当妈，哥哥变得更坚强了。在艰难的日子里我们兄弟姐妹的心贴得更紧了，常常在一起度过寒暑假。

毛姐结婚了

姆妈曾经嘱托哥哥：一定要把弟妹培养人，女孩子一定要晚婚。毛姐做到了。1963年与姐夫肖德祥在北京结婚

姐夫和小哥、徳印中学是同年级同学，大学和徳印是同校不同系。毛姐毕业后分到新疆工作，姐夫留在北京中国科学院，两人分居了八年，在她们第一个孩子降生后，把小冰放在了姐夫在天津的叔叔家，我在天津生活，时常去看望，传递一些信息。姐夫来津看小孩时，我们也常见面。1969年我去北京生圆圆，正赶上十一前夕，徳印要参加国庆排练，他找了一个女同事陪我，住院几天没生，除了那个女同事陪我，就是姐夫了，他几乎天天来陪我聊天，使我精神得到转移，忘掉痛苦。我从感情上已视他为我的家人了。1971年我调到北京，姐夫也常来看我们。直到1973年毛姐和姐夫双双调到山东明水，终于实现了团圆。

我结婚了

小哥把他要好的同学介绍给我，成为我们的红娘。1967年9月，在我25岁时结婚了。

哥哥姐姐参加我的婚礼

婚礼虽然非常简单，就在人民大学体育部的办公室，但在我心里这次婚礼十分隆重，为了参加我的婚礼，我的哥哥、嫂子带着孩子们，姐姐分别从新疆、哈尔滨、石家庄来到北京，让我这个小妹妹真有点受宠若惊。

小哥最后一个结婚

小哥在哈尔滨教书，嫂子在天津作助产士， 二人是千里姻缘。他们佩带的毛主席像章，

是“文革”时代的象征。

毛姐一家

小哥一家

我们一家

哥哥来京时姐夫也来看我们。

哥哥带着孩子看在京的三姑

1978年哥哥重组了家庭

哥哥和汇泉嫂是一个学校的同事，早就相互了解和同情，他们的结合使一个饱受劫难的家庭重新焕发了生机。在汇泉嫂的鼓励支持下方明考上了天津大学研究生，方亮考上了大学。哥嫂之间用真挚的感情抚平了各自心灵上曾经的伤痛。

1978年汇泉嫂的到来给这个家重新带来了温暖，带来了爱。

苍岩山留影

和哥哥嫂子一起游苍岩山

72岁的姆妈从台湾归来

1978年中国开始了拨乱反正和改革开放，国家发生了巨大变化。我们家也迎来了巨变。首先是父亲的“右派”身份于1979年平反，搬开了压在我们身上的巨石。其次“臭老九“地位改变，哥哥姐姐的精神和生活得到改善。1979年上半年我们兄妹在北京聚会，大家畅谈改革开放后的新政策新气象。突然哥哥向我们说了一件秘密：姆妈托美国的弟妹写信寻找我们。信寄到天津，经过几番转递，最后转到石家庄哥哥手中。为了不连累弟妹，哥哥一直没敢告诉我们，在心中压了一年多。 

我们一致决定：对外不要张扬，私下里开始环球母子通信。这种联系持续了将近一年，实际上往返信件只有三次，姆妈的最后一封信告诫我们“仃止来信”，她要在台湾秘密筹划返回大陆的行动。

姆妈悄悄处理了台湾的家产，买了

赴新、马、泰的往返机票，对外宣称

出去旅游，途径香港找到中国旅行社

说明来意，在中旅的帮助下，于1981

年1月24日回国。

这是姆妈回国前的留影

姆妈离京时 孤身一人，绝对想不到34年以后才与子女重逢，已经是子孙满堂。

和三姑一家人留影

姆妈和三姑既是姑嫂又是干姐妹，她们相见有说不完的话。

当时刚刚开放两岸交流，从台湾回归大陆还是一个冒险行为，陈昊苏代表北京市台办欢迎大家。

尽管悠悠岁月，那怕千山万水，割不断血缘情分。看72岁的姆妈和我们四兄妹长得多象！这就是遗传基因。

一母同胞

随着姆妈归来，我们兄妹的联系和聚会更密切了。

每逢假日哥哥姐姐们便来北京与姆妈相聚。

穿上时装

我和毛姐的衣服都是姆妈从台湾带来的，我们都变得漂亮了。

陪姆妈去天坛

天津距北京最近，小哥常来京看姆妈

每逢假日哥哥姐姐们便来北京与姆妈相聚。我们也于1982年搬进了新居——人民大学林园8楼30号。

哥哥和姆妈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所以姆妈最思念的孩子就是哥哥了。

在人民大学校园里，哥哥搀扶着姆妈踏雪散步。

兄妹俩走在人民大学校园

姆妈游园

姆妈在石家庄的时候，我也常去看望，一起玩。

陪姆妈、奶奶游颐和园

暑假中，儿孙们来到北京陪伴妈妈、奶奶。

儿孙绕膝，天伦之乐。姆妈找到了幸福归宿。

姆妈和四姑

四姑八十寿辰时，姆妈专程去天津看望。她们也是一对老姐妹。

1988年正月15姆妈走完了人生旅程，在石家庄病逝。我们很悲伤，同时也感谢她最后七年回到我们身边，使我们重新享受了久违的母爱亲情，她的归来使我们兄弟姐妹更加亲密和谐，这是对她的最大安慰和回报。姆妈走后不久，孙子方明得到奖学金赴美国留学，取得博士学位。成了方家最高学历人，这是对奶奶在天之灵最好献礼。

我们的退休生活

哥哥的天伦之乐

哥哥有两个孙子、两个孙女。第三代的到来为哥嫂增添的人生乐趣。为了解除方明后顾之忧，他们把方卓接到身边一年多。

方亮和卫欣来京工以后，坚强的汇泉嫂在与病魔博斗的同时，给予方芳精心照料。如今方芳已出落成大姑娘，在美国读书，现在已在美工作，结婚生女了。

哥哥嫂子的天伦之乐

2009年我去看望患病的汇泉嫂，她以乐观、坚定、科学的态度连续战胜了多次病魔。她以真诚、包容、善良的胸怀对家庭每个成员和亲属给予了关怀和帮助。同时她也得到了哥哥的关爱和我们由衷的尊重。

2002年哥哥七十岁，我六十岁，我们兄弟姐妹都到石家庄为哥哥祝寿。

2010年秋我和毛姐同去石家庄看望哥嫂。桌上的蛋糕是为方亮生日准备的。

哥哥八十岁聚会

2011年6月，在北京四兄弟姐妹聚会。庆祝哥哥八十岁。

在北京金鼎轩聚餐

2015年10月天津故地重游

2015年10月天津故地重游

哥哥嫂子留影

毛姐姐夫留影

小哥和嫂子留影

我和徳印留影

兄弟两留影

天津包头道8号留影

2015年10月天津故地重游

哥嫂入住养老院

哥哥嫂子经过多处调研，最后选择了天津康宁津园养老院。并于2018年春节过后入住了。我们其余三个弟、妹相约在2018年6月4—5号在天津康宁津园看望哥嫂聚会。

　　劝慰嫂子入住养老院

这次天津之行，因繁静嫂腿痛不能走，我们先到小哥家去看望，同时劝她同意和小哥一起住养老院。后来听方涛说她已表示可以考虑。

2019年2月7日天津之行，看望小哥一家。

2019年2月7日，从小哥家出来一起去天津康宁津园看望哥哥嫂子。

　　小哥嫂子也入住养老院

小哥嫂子终于在2019年6月14日入住了天津康宁养老院。这次来康宁同时看两位哥哥嫂子。

2020年1月3日，天津之行看望康宁津园中的两个哥哥，两个嫂子。这是在哥哥家。

2020年1月3日，天津之行看望康宁津园中的两个哥哥，两个嫂子。这是在哥哥家。

2020年1月3日，天津之行看望康宁津园中的两个哥哥，两个嫂子，这是在哥哥家。

2020年1月3日，天津之行看望康宁津园中的两个哥哥，两个嫂子，这是在哥哥家。

2020年1月3日，天津之行看望康宁津园中的两个哥哥，两个嫂子，这是在哥哥家。

2020年1月3日，天津之行看望康宁津园中的两个哥哥，这是在小哥家。

自2020年1月15日赴美探亲，因疫情在美居住20个月。于2021年9月回京。疫情三年，我们兄弟姐妹都是在网上聊天，我们相约每个人生日时都视频聊天。

这是在美国时的视频截图

哥哥90岁生日的视频截图

2022年重阳节视频截图

2022年11月21日庆小哥生日和毛姐手术成功，视频聊天截图。

2023年庆哥哥91岁生日。视频聊天截图

2023年10月11日在康宁津园聚会。毛姐来自加拿大，我们来自北京，繁静嫂来自护老院。

我们四兄弟姐妹现在都已是80后的老人了，91、85、84、81。我们都在为健康寿命而努力。

2023年12月10我们兄妹四人视频祝贺小哥85岁生日。因照片已无法上传了，只是文字记录。

2024年3月18（阴历2月初九）我们兄妹四人视频祝贺哥哥92岁生日（周岁）。

2024年5月24（阴历4月17）我们兄妹四人视频祝贺我82周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