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文刀

<p>  母亲节过去好几天了,看到很多纪念母亲的文章,无论是名人还是普通人的,都会为别人的故事而感动。这几天,无论是母亲陪伴我们的时光还是我们陪伴母亲最后的画面总是在眼前闪现,挥之不去。谨以此篇,作为思念。</p><p> 我的母亲说起来在她们那辈人里还算是个文化人呢,她是著名的河北保定女中的初中生,该校始建于1906年,当时叫“直隶女学堂”,解放后改为保定女中。文革时一度叫过“要武战校”。就是叫这个丑陋的校名时我的姑姑在那里教书。也是那个时期我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在姑姑任教的学校里住过几日,那几天没事就在校园里转悠,走遍了学校的各个角落。校名虽丑陋,但那曾经是母亲的母校,还是倍感亲切的。那时的校园还基本保持了原来的模样,绿树成荫伴着雕梁画栋的长廊围绕着校园,下雨天只要进了校门基本上不用打伞就可以走到每个教室。走在幽静迂回的长廊里,想象着操场上女生们追逐嬉戏的画面,再看一眼那丑陋的校名,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现在想来,是否是有人为了保护那“封资修”的东西而刻意起了个这么丑陋的名字。不知现在的校园里还是不是那时的模样。每每说到保定女中,母亲的脸上就会自然生出一种自豪感。我想,这种自豪感可能还包含了和父亲的姻缘。当时正值抗美援朝战争打的昏天黑地,学校为了鼓舞前线将士们士气,动员女生给志愿军将士写信。这在当时也确实成就一大批美女爱英雄的故事。我的父亲母亲就是其中的一对,是不是很浪漫?</p><p><br></p> <p> 父亲母亲和我</p> <p>  年轻时的母亲虽然在当时还算有文化,但却是个从不争强好胜,随遇而安的人。母亲曾经做过派出所的民警,还做过小学老师。都是因为生孩子而两度辞职。</p> <p> 派出所穿警服的母亲</p> <p>  母亲天生胆小,据她自己说在派出所干民警时每次遇到晚上值班或其他民警出外勤,都会留一把手枪给她,但她从来不敢动那玩意,总是把枪锁到柜里才安心。但也有例外,记得文革中到处武斗,部队的大院也不能幸免,外面工厂的人都打到院里来,今天这波追着那波打明天那波追着这波打。一次父亲出差了,母亲担心孩子们的安全,于是从来没自己出过门的母亲买了火车票带着我们四个孩子和我的姥姥从大同到了北京老舅家,说是避难。母亲给父亲留了张纸条“老舅家或李霞家”,好神秘!后来父亲出差回家看到纸条一头雾水,这上哪儿找人去啊。为了这张纸条的内容,等我们回到家以后父亲母亲还为了这张纸条的内容起了好大的争执。也不知是不是母亲还保留着干民警时的习惯。反正留纸条这个习惯一直被我保留至今,即便是现在通讯发达如此。还有件事让我对母亲刮目相看,一次,一个和我家住在一个单元的年轻教员在大同市里参加一个什么派别的誓师大会,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教员寡不敌众负伤而逃,跑了几十里路跑到家门口被母亲撞上,母亲连拉带拽把教员拽到楼顶又肩抗头顶的把他塞到阁楼上面,就这样每天给他送饭藏了好几天,直到风声过去。</p> <p> 我的姥姥</p> <p>  我的姥姥说起来也是传奇人物,我母亲一出生姥姥就带着她跟着我姥爷打日本,当时的姥爷还是当地抗日大队的大队长。后来在一次战斗中找不到人了,说是失踪。后来政府几次想把姥姥定为烈属,姥姥就是不干。说是姥爷为了逃脱家庭跟着别的部队跑了。原来姥姥和姥爷是包办婚姻,姥爷一直想摆脱姥姥。据母亲同村的乡亲们后来说,在北京某部看见姥爷了,还鼓动姥姥去找人。姥姥说他都不要我们了我们还找他干吗呢,不找!从母亲结婚后有了孩子姥姥就一直跟着我们,我们几个孩子都是姥姥带着的。在文革中还受父亲的牵连挨整,直到去世。母亲说,姥姥就是让那帮王八蛋给气死的。</p><p> 母亲的倔强从参加工作开始发挥的淋漓尽致,那时部队为了解决家属的工作问题提供了一次机会,其实就是包头市里各个副食品食品店的售货员,唯一的好处就是国营单位正式职工。照理说当时我们家的条件完全可以不去挣那份既辛苦又没多少的钱。在母亲上班没两年的时候,父亲又从包头调往了北京。当时父亲的好多同事都劝父亲让母亲把工作辞了,这样全家的户口就可以迁到北京,说这是个极好的机会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了。可是任凭谁劝母亲也是不听,就要工作,说能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果不其然,父亲正费尽周折的想把母亲的工作调往北京的时候,父亲自己的工作又从北京调往了安徽。于是我们回到北京生活的梦想彻底破灭了,但母亲说从不后悔。自此就自己又工作又管孩子,基本上和父亲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直到退休。母亲有块瑞士手表,大概是和父亲结婚的时候买的,坏了就修修一直带到退休。父亲几次说给母亲换块表,可母亲一直不要,说是时间长了有感情了,母亲去世后我曾几次试图找人修理,但因为时间太长了又不是什么名牌一直也没有修好。但我一直保存着,睹物思人。</p><p><br></p><p><br></p><p> </p> <p> 母亲用了几十年的手表</p> <p>  母亲是个极其要强的人,从不愿为了自己而麻烦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女,即便是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也是这样。母亲因为自己带着孩子又工作好多年所以落下了一身的病,到最后的时候病情恶化的很快,在医院仅仅住了20天就离开了我们。就是这样我也从没听到过她喊疼。母亲是个爱干净的人,什么时候都是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也是如此,住院期间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在她清醒的时候我说给她剪剪指甲,开始还执意要自己剪,其实那个时候她动动胳膊都困难了。我一边给母亲剪着指甲一边在想,也许这是我为母亲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所以那个指甲我剪了好长好长时间。看着剪完指甲的母亲看着自己的手那满足的笑,我觉得那是我见过母亲最开心最完美的笑。</p><p> 愿在天堂的母亲一切安好,那里没有颠簸流离,没有苦难和坎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