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乱情迷（45）

梁嘉来 匈牙利

新冠时期的布达佩斯记事

（2020.05.13）

夜里做了个怪梦，梦见自己偶然间撞见一桩谋杀案，并因此寻根朔源了解到某涉黑集团的违法操作内幕，于是以新闻记者的身份写出报道，结果文章发表后遭到了涉黑集团的威胁和追杀。为躲避追杀东躲西藏，其情节如电影般险象环生，跌宕起伏。清早醒来窗外阴沉沉的，仿佛还在梦境中。起床呆坐了好一会，洗漱完喝下一杯咖啡才缓过神来，知道不过是一场梦。

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类惊悚片的怪梦了，喝着咖啡竟然还能回忆期梦中的场景细节，百思不得其解。为了扫去恶梦的压抑，喝完咖啡决定恢复已已停了有些日子的跑楼梯运动。楼下租住的乌克兰民工们也刚起床，一男一女在阳台外抽烟聊天。入住一个多月已摸清了他们的作息规律，基本是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出门，所以这个时间段在楼道上不太可能遇见他们。这几天又降温了，特别是早晚，倒春寒的冷，让人有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气喘嘘嘘的跑完楼梯，回屋冲过澡后精神方觉好了很多，于是牵狗下楼遛弯。

这周开始疫情似乎缓和了不少，虽然布达佩斯还没解禁，很多商店餐厅酒吧还在歇业。但街头人来车往，已与疫情之前的喧嚣景象没啥差别，唯一的不同是路上的行人大多戴着口罩。走在街头，天空阴云密布，虽无雨，但呼呼的冷风吹着，体表温度估计就五六度。大狗凯丽很懒，而且怕冷，遛了不远把大小便解决了就老停下不走，想着调头回家。小狗曼农却始终是一付精力旺盛的斗鸡德性，出了门把尿拉了就开始撒欢，大老远嗅到其它狗的踪影就竖起两只耳朵四处寻找敌手。每次遛狗，曼农的大便总是要到肛门才迫不得已蹲下解决。没办法，虽然感觉身上寒意嗖嗖，但任务必须完成，只好一路催促凯丽，一边循老例逛了一圈。

　　回家妻女都还没睡醒，把剩下的半杯咖啡喝完遛进书房上网看新闻。自月初匈牙利的疫情有所减轻以来，外地已经取消禁足令。布达佩斯和佩斯州虽暂时还没解封，但政府也已把解禁目标提上议程。围绕布达佩斯的疫情防控工作，执政的中央政府与反对党的首都市政府一直就互相指责。就最严重的布达佩斯养老院集体传染的责任问题，双方你来我往的已经甩了好几回锅了。由于布达佩斯占全国人口十分之一多，是国家经济中心，又是选战的重点区域。去年地方政府换届时，执政党把持了八年的布达佩斯市议会和将近三分之二区议会被反对党夺了权。心有不甘的执政党就借着国会三分之二绝对优势的硬实力，找着借口打压首都市政府。或是降低政府预算拨款，或是删减政府工程项目。这次疫情爆发以来，政府推出了被欧盟抨击的无限期紧急状态授权法案，借着抗疫之名收缴地方政府汽车环保税，又推行疫情期间免停车费措施，同时取消或暂停首都大部分反对党当权的区国家赞助的项目资金。这种种举动严重制约了布达佩斯和各区政府的经济活动和政府运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执政党借疫情打击反对党的战略手段。针对反对党的抗议和媒体的质疑，政府的回应冠冕堂皇：疫情当头，人民的生命利益优先。而就在执政党以国家抗疫资金缺口为由削减地方政府经费的同时，媒体却爆光了外地一足球场建设工程丝毫不受影响的获得了政府的巨额拨款。而政府发言人的回应是足球场相目资金是去年的预算项目，我也是服了这权力的游戏。

　　疫情至今欧洲大部分国家由于执行封禁措施，国家经济的方方面面遭受重创。现在疫情趋缓，许多国家已开经济重启之门。继希腊，克罗地亚等国之外，包括匈牙利等也纷纷筹划通航，开放入境管控的步骤。匈牙利自放开欧盟区内周边部分国家和韩国商务人士入境后，又出于商业目的有条件开放了主要投资国日本等国商务人士入境。从欧盟议会和航空公司航班信息等预测，欧盟区将在夏季到来前后陆续有条件开放区内经济流动。至于区外人员流动和全面开放何时到来还是个未知数，内心期望这一天能早日到来，困得实在是太久了。

　　午后满天厚厚的阴云渐渐淡了，太阳又从窗外探进屋里，蓝色的天际线重又垂挂在城市的上空。因为夜里的破梦搅扰没睡好，困意很快袭来，跟好友约定下午2点到我家取土鸡蛋，怕起不来，于是和衣在沙发上躺下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直到朋友微信信息叫醒。

把鸡蛋给朋友送到门口，站在街边聊了会天，想着乘好天气带女儿出去散散步。结果回屋女儿说作业还没做完，陪着她一起把作业做完，玩了一阵牌再想出门，天又变了。云层再次把蓝天覆膜，略带冷意的风把院子里的树枝吹得沙啦啦的响。本想放弃，但闲着也是闲着，所以犹豫了半天还是按计划出门。开上车沿着四六路环道过了玛格丽特桥，看着天上的云团越来越厚，于是顺势拐向多瑙河岸公路，想就近在多瑙河边兜兜风罢了。也许是根深蒂固的职业病，车近链子桥头时，不由自主的就拐到了布达城堡花园门口。

　　位于布达皇宫下的城堡花园又称皇宫花园，花园不算大，从皇宫的正门顺坡而下延伸到多瑙河边。坡脚原是城堡集市，十九世界匈牙利复兴时期按意大利文艺复兴风格建成，二战时毁于战火，经过半个多世纪的荒芜，前几年才用欧盟文化赞助资金恢复重建后向百姓开放。由于上通皇宫下连多瑙河岸，依山伴水，站在花园的任意一处都可以饱览多瑙河两岸的优美风光，自重新开放以来成了各国游客和布达佩斯市民游览休憩的热门景点，疫情之前常常也是游人络驿不绝。但今天因为疫情影响，加上天不做美，所以行人寥寥。

我们顺着多瑙河边以色列公园的正门拾阶而上，一排精美的罗马柱青藤缠绕，一丛丛黄色玫瑰或含苞吐蕾，或迎春怒放，与周遭的葱翠草地遥相呼应，勾勒出一幅活色生香的春景画面。我们沿着花园南向坡道一路上行，绕到城堡南侧15世纪老皇宫的塔楼前坐在公园的木椅上休息了一会，女儿跟她的两只爱狗在草地上戏耍，一对年轻的情侣攀坐在古堡的窗口上，露出两只脚在斑驳的旧砖石间晃荡，在满眼的沧桑杂陈中显得异常的突兀。

　　女儿玩够了，我们再通过古堡的铁门进到老庭院，庭院里有几位建筑工在收拾工具赶着下班回家了。内庭的一部分还在维修，门口挂着游人禁入的牌子，我们从边上开着的小门穿过去，爬了几级临时替用的金属楼梯上到老布达皇宫的护城墙。天色越来越暗，清凉的风夹带几滴零星的雨点吻上了脸庞，虽有点冷，但因为穿够了衣服，倒也不乏一股沁人心俾的悏意。

一路漫不经心的走走停停，现场实践的教教女儿手机拍照的技巧和取景构团的要点，当逛到皇宫门口时雨点慢慢大了。本来想到皇宫门口檐廊下避避雨，又怕万一下久了反倒被困在那，看着雨还不算太大，加上我们俩都穿着带帽的套头杉，女儿玩兴还浓，于是就当雨中散步，顺着皇宫门前的坡道往公园门口边走边拍照。

　　下到台阶下的露天平台，雨更大了，我们也躲进沿河街边的长廊避雨。刚才在古城堡窗口荡着双脚的小情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雨赶到了长廊下，看着象外地的游客的一家四口，借着避雨把带的面包等食品摆在石桌上吃着，许是刚才玩得开心忘了肚子饿。长廊里端有一对遛狗的老夫妻，也许是担心禁足令期间出门不太好意思，独自选了远离他人的长廊尾端站着避雨，一条棕色大狗乖乖的蹲着，不时瞄一眼这头的游人。

好在这阵雨几分钟就变小了，还没等雨停女儿就急着要回来时的花园拍玫瑰。我把手机给她让她自己去拍，我牵着小狗在边上的坡头遛哒。雨后的空气更显清新，树丛和青藤绿的鲜艳欲滴。月季花瓣和叶片上沾着未及滚落的雨滴，更是一副娇羞作态的可人。突然想起一句美学名句：“对于我们的眼睛，生活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原来人生从不缺乏美好，哪怕瘟疫肆虐的当头，有心的地方就有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