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故事

涛声依旧

秦开涛

祖母离开我们快四十年了，但她的音容风貌还仿佛就在眼前。小时候，父母因工作常不在家（母亲在本乡小学住校〈单位要求〉，周末在家一天），我与年龄相近的二姐和二个妹妹与祖母相依为命。父母对我们的影响在敬业上，受祖母的熏陶则是全方位的。

自我记事起，祖母已年过七旬。她身材不高，背微驼，一双小脚，脸蛋常泛红（高血压的表现），头发灰白，慈祥精神。她走路虽慢，但劳作永不停歇，从不叫苦叫累。祖母出生于川道乡镇，说着不同于山乡里的话音，常被生产队爱开玩笑的人搭理仿学，她也不恼，逗得一起在屋旁边地里集体劳动的大伙儿们一阵乐呵。

（网络照片替代，祖母脸型头发神态有几分相似呢。配音〈怀念祖母〉）

祖母特喜爱猫养猫，最初是一只黄色的母猫，她把它亲热地叫着“女儿"。夜晚猫未归，祖母唤个不停，下雨天，猫一身湿漉漉也让钻进她的被窝里，并怜悯地说：看你把全身弄得湿遢遢的！把猫叫“女儿"，一是她爱猫是个宠物，二是也许因我两个姑姑。一个早逝，一个嫁得远且子女多缠身，几乎未回来过，只是让儿女们每年底来看望她一次，猫就成了祖母的"女儿"。后来，那猫被野物咬伤死了，祖母难受了几个月，直到有了新猫才恢复神情常态，足见祖母的爱心。

祖母的另一个鲜明特点是勤。她虽是小脚，一刻不想停歇，常对我们说"娃娃勤，爱坏人（意人喜爱）"。我家是乡间里的居民（吃公供应粮），但因二爸先当农民后当了工人，二妈去世后，年仅2岁多的堂妹就由祖母照料和我们一起生活。堂妹在生产队里有一份基本口粮，有一亩多自留地，我们种麦子和玉米，有时栽红署或南瓜，祖母经营并教我们干，也是为了填饱肚子。从我记事起，家里做饭的柴禾，基本上是祖母在屋后柴扒里拣的干树枝，不足时用干树叶。祖母在扒里跌倒了，就挣扎爬起来，从未花钱请人砍过柴禾。在祖母影响下，我们姊妹们七八岁也开始拣柴禾，后来才砍柴禾。

祖母每年坚持养一头猪三四只鸡，为了过春节，也为了我们姊妹们长身体。在吃粮都紧张的年代，猪仅靠吃草长。打猪草就在屋前田边或屋旁地头上。祖母在一次打猪草中，被毒蛇咬过一次，用布条把胳膊上端扎着，整个手和胳膊全肿得发紫有点发亮。还有一次，祖母头被毒蜂叮了，头肿得变大，我们姊妹们都受到了惊吓。为猪长得好，祖母总是坚持把猪草煮了叫猪吃，在年底仅获得五六十斤毛猪肉，年一过，到下年就很少吃肉了。祖母的勤，最让我难忘的是她在生产队收割完小麦后拣麦穗。她背着背篓，一双小脚上坡地，还到别的生产队里地里去，有时我们吃过晚饭了，快到天黑时她才回来，远时来回十余里，凡看到她的人，对她赞不绝口！她就是为了为家里多点粮食。每次拣的麦子打出来也只有几斤，但连续拣十天，也收获几十斤小麦，其实父亲拿钱也能买到粮食的！有的家庭粮紧张，还不屑于拣麦穗呢！

祖母讲究卫生。爷爷在解放前去世很早，祖母为养活3个孩子，常年走村给地主家洗衣服，直至解放了，分了地搭了茅草房，父亲参加了土改工作队才逐渐有个像样的家。祖母常把屋子和院坝扫得干干净净，夏天吃完饭，及时盖锅扣盒，用艾叶熏赶苍蝇。她用脸盆在房侧堰塘端水，过滤柴禾灰烬水（含碱性），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年底，她自已坚持洗床单，缝被子。年底，让我们用长扫帚打扫墙面，干干净净的过年。

（此照为祖母的孙辈们）

祖母重视文化。那时，家里安了一个有线广播，她最喜欢听。冬天寒冷天亮迟，她总是先起床把饭做好才叫我们，后来我们大了做饭，她总是坚持先把水先烧热，怕我们上学迟到了。祖母斗大字不识，但她常常给我们背诵《三字经》中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你若问她啥意思，她呵呵地说，就是要好好学习才有出息。我们做作业或看书时，她有时远远的坐着抱着猫，微笑着看着我们。正是祖母的言传身教，让放牛娃的父亲自强不息，积极投身于革命，并刻苦自学，努力工作，走上了领导干部岗位。我们姊妹们也分别成为了公务员，教师，律师，会计师，在单位踏实工作，在家勤操家务，继续传承着家族家训“耕（勤）读传家”的精神！祖母三十九年前，因脑溢血或心梗走了，跌倒在灶台边，被人发现时，锅里焙的红辣角还有余温，她是在准备过年的劳动中离去的，她是在等待我代表父母姊妹们回乡陪她过春节前十余天盼望中走的（我家随父亲工作变动进城住，她不愿进城就与堂妹住山里），她走完八十四个春秋！当我干婆向我叙说这些情况时，我泪流满目，泣不成声！祖母去世后的头两天天气起风变阴，安葬前的那天晚上大雪纷飞，天亮时，满山银装素裹！祖母的大爱，勤劳，不畏艰辛，追求美好的品格永放光芒！祖母，是我心中永远的圣母！

（写于2020年5月13日，百度收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