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我的母亲

孙学桢

每日一语：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唐   孟郊 题记：          5月12日，母亲节。儿子送鲜花与妻，心有触动，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但未动笔。         第二天，读到班长妈妈分享与我的创作，文中谈起小时候吃过的煎饼。         那一刻，脑海中涌起小时候母亲烙煎饼的情景。不由地，泪流满面，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对生我养我的母亲的思念…… 我的母亲 临沂第四实验小学   孙学桢        我是农村长大的。 现在想来，小时候的生活是艰苦的。吃的，大多是地瓜煎饼。那时的我最羡慕的就是吃上馒头和烤牌。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曾经舀上一瓢麦子，让我去烤牌店换来烤牌。刚刚出炉的烤牌真香，上面还有芝麻。我会一口气吃上两个，把小肚撑得溜圆，直到再也咽不下，母亲总会笑着提醒，慢点慢点，没人和你抢。有时也会去帮母亲换些馒头，刚出蒸笼的馒头，热气腾腾的，配着咸菜，满口的麦香。这应该是小时候的向往，直到今天，我依然喜欢吃馒头与烤牌。只是，现在的两样，再也没有小时候的香。         母亲会烙煎饼。我曾经和母亲推着小车去磨坊磨面，小车上装满了地瓜干。机器隆隆作响，面粉已磨好，母亲推着小车回家。她会找个时间，和上一大盆面。就在小院东边那间小小的屋子里，烙出一张又一张的煎饼。母亲的手很神奇，只见母亲点燃玉米桔，烧热鏊子，用布沾一点油，均匀地涂抹在鏊子上，然后从盆中扯下一团和好的面，用手团好，放在鏊子上，滚动一圈，再拿起竹片刮动几下，转眼间，一张煎饼就烙好了。我曾经靠近炉旁，很是好学，想尝试一番。母亲不许，说很热。趁母亲去屋里的时候，我立刻拿起面团，模仿母亲的样子烙煎饼。好烫！烫得我哇哇大叫！那团面那么烫手，让我受不了。而母亲却早已习惯。哦，我勤劳的母亲。为了我们的家，你付出了多少辛苦！有的时候，母亲就在煎饼上涂抹一点花生油，撒上一点盐，哄着我们吃。         煎饼吃得久了，是会腻的。小时候的我最向往的，是吃到母亲包的水饺。在一年当中，吃到水饺的机会是可数的。仿佛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可以如此奢侈。我们小孩子，最盼望的就是过年。过年多好，不仅可以吃到水饺，还可以吃到大块的肉。每次过年，父亲总会买个猪头，炖上一大锅烂菜。我模模糊糊的记忆中，还记得盆里边有海带，豆芽，有肉块。吃饭的时候，母亲会舀出一大碗，放在火炉上炖热，然后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炖菜了。我最喜欢的，是挑菜里面的肉块，尤其是肥肉，我把它卷在煎饼里，真的很香很香。现在想来，依然感觉美味。这也许就是那个年代大家心中土猪肉的味道。现在的我，走在街上，看到店铺门口悬挂的招牌——农家土猪肉，依然会勾起我的味蕾，想起妈妈炖的烂菜。忍不住的，买上一块。回家，凭着记忆，烀出一锅烂菜。但，已经没有记忆里的香。菜，没有妈妈的味道。         小时候的日子是清苦的，至于吃的，大多很简单。有时一个煎饼，一点咸菜，一碗稀饭，大人会感觉很是香甜。而我们小孩子是馋的。我们这些孩子会去村边的小河里摸鱼，母亲用花生油炸的小鱼，是那么的美味。我上初一的时候，是要住校的。饭是母亲为我准备的，有煎饼，有炒的咸菜。那一次回家带饭，母亲竟给我煎了一些河里捕来的鱼。在去学校的路上，忍不住诱惑，吃了一条，又一条，很香很香。美味是要余着的。谁知，第二天却发现，煎饼里包着的鱼，竟然全被宿舍里的老鼠吃光了。从此，我对老鼠没有了一丝的好感。          在农村几乎每家每户都要养鸡。母鸡会下蛋，每次下的鸡蛋，大多攒着卖钱。但母亲是奢侈的，每天早晨，她会冲一碗蛋花，这是父亲的特权。我们小孩子，在旁边看着，很馋很馋。很想尝一尝蛋花的味道，但我的母亲是粗心的，她仿佛不知道小孩子的心思。那时的我已懂得自力更生的道理。有一次，父母去地里干活。我从鸡窝里拿出一个鸡蛋，模仿母亲的动作，把鸡蛋打碎，在碗中搅拌，然后把暖水瓶里的水倒进碗里，想象中的蛋花没有出现。尝了一下，于是我知道了蛋花的味道很一般。          我的小伙伴都已经上育红班了。他们背着小书包，能在那间破旧的教室里学习，令我非常向往。不知什么原因，我是没有上过育红班的。上一年级，还是自己报的名。那个暑假，有家长带着孩子到村里的学校报名。我跟随着他们去玩，我竟然给自己报上了名字。这事，我的家长是不知道的。就这样，我开始了自己的学习，那年我八周岁。有的时候我在想，要是我没有给自己报名的话，会不会还会拖上几年？唉，我粗心的父亲母亲。         上学是多么幸福的事。可以认识好多的字，还有一起学习的小伙伴。上三年级的时候，他们都用钢笔写字了。我多么渴望拥有一支钢笔，拥有一瓶墨水。用钢笔写字，多神气。但只能羡慕的，我的父母不知道给孩子买上一支。那时的我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愿望。          向往，非常向往。以至于抵挡不住那种诱惑。我从家里装满玉米的缸里，抽出了一张钱，跑到小卖部，买了一支钢笔，一瓶墨水，好像还犒劳了自己，买了几块糖。具体的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把钢笔和墨水偷偷的藏在一个角落里，不敢让父母发现。只有上学的时候，悄悄地带走。但是，这件事还是被父亲发现了。偷钱，是多么恶劣的事，这种行为的确算不上光彩。自然，是要挨打的。父亲究竟有多么气愤呀！那把扫地的笤帚全被打烂。现在想起，屁股依然感觉到疼。我哭喊着，不为屁股的疼痛，只为那只被他摔坏的钢笔。          父亲不允许我上学，把我留在家里。老师来家访，父亲讲述了这个事。我羞愧地躲在那个角落，流着泪。老师留在我家中，吃了顿简单的饭，他应劝说了父亲。下午，老师接我重返了校园。当时我是多么羞愧，生怕老师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同学，生怕老师会瞧不起我，我忐忑不安。我的老师是仁慈的，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也未因这件事而歧视于我。这位年长的老师，只教了我一年，我却对他永远心怀感激。时间已过去了30多年，老师教的知识早已忘记，我也记不清他的样子，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每次回到故乡，经过校园，总会回忆起他的慈祥。         父亲打我的时候，母亲是护着我的，那时的笤帚也落在她的身上，她拼命的护着我，流着泪朝父亲大声吼。那一天，母亲是那样勇敢。在我的记忆中，父亲脾气不好，母亲比父亲小八岁，在他面前，大多时候她小心翼翼，伺候着父亲。饭菜做好，要摆在父亲跟前，碗筷也要放好。父亲想喝茶，她给泡好。她常给父亲洗脚，即使这样，依然免不了被父亲训斥。她仿佛习惯了，听着他的呵斥，会笑。我曾经为母亲鸣不平的，我讨厌这个父亲。但我却帮不上她。而她也仿佛不需要我们的帮助，这也许就是他们二人的相处之道。          父亲的严厉是有效果的，从那以后，我不再从家中私自拿钱。唉，用铅笔就用铅笔吧。写出来的字，母亲依然夸它好看。         父亲很严厉，母亲却宠爱于我。记得有一次，母亲带我去她的二姐家走亲戚。那是我的二姨，她家的小狗生了两个，两只小白狗，尤其惹我喜欢。我想养上一只，但是二姨夫却舍不得送给我们。于是，趁二姨夫不在家的时候，母亲当着她二姐的面，允许我抱走了一只。当天晚上，二姨夫带着孩子来讨还。我自然是不肯的，抱着小狗大哭，死活不撒手。母亲承诺，给比我稍大一岁的表姐做一身花衣服，这事才算了结。          你可能不知道，在那个年代，穿上一身花衣服是多么不得了的事情。我记忆中的自己，穿的衣服是有补丁的。孩子总是淘气，衣服划破了，母亲就那一针一线的缝补。现在回忆起来，母亲竟没有因这而批评于我。她虽然不识字，却真的了不起。          那时的小学只上五年。小学五年，印象中，好像只穿过一次的新衣服。那次，母亲从集市上买了两身新的衣裳，送给两个孩子。那是绿色的军装，穿上它，真是神气极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激动，半夜三更的，穿上这身衣裳，跑去校园，月亮很亮，很大，很圆。校门是没有开的，翻过墙头，爬进教室，等待天亮。竟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睡着了。当小伙伴看到我的军装时，是羡慕的。我也尤其满足。虽然那一晚没有睡好，但精神是抖擞的。         一身的确良布做的衣服，是昂贵的，但却是值得的，这只小白狗成了我们家庭中的一员。我给它起了个帅帅的名字，叫黄耳朵阿白。当时的我感觉自己真了不起，这个名字多么有学问。          阿白长得很快，食量很大。为此，母亲抱怨过多次。但我是满足的，每当吃饭的时候，我会趁母亲不注意，偷偷的把食物扔到桌子底下，狗狗吃的很欢。偶尔母亲会包水饺，有我的一碗，其中半碗是被我悄悄地给了狗狗的，为了阿白，我宁愿自己饿着肚子。看着它吃得欢，我心里特别快乐。          也许是因为我对它的疼爱，它尤其喜欢我。每天我去上学，它总会跑在我的前面，跑进校园，跑进教室。小伙伴们也非常喜欢它，陪它玩耍。老师来啦，它便偷偷地溜出教室，自己跑着回家。我在学校，上完课，便急着回家，因为心里一直想着狗狗呢。每次，离家还有很远，狗狗便听到了我的脚步，竟然从家里跑了出来，扑到我的身上，摇着尾巴，舔我的脸。这些记忆依然是那么清晰，仿佛定格在脑海。          小时候是没有网络的，也没有电视。放学后，我们这些孩子便会捉迷藏，有时玩着占山为王的游戏。终于轮到我做大王了，我呆在沙堆上，捍卫我的领地，他们冲锋，抢占我的地盘。我的任务，就是把他们推开。但我的力气是小的，一个年龄比我大几岁的孩子，把我从山头推下，摔得很疼，我大哭不止。阿白目睹了一切，冲了上去，咬伤了那个孩子。于是，去邻居家赔礼道歉。对它的责罚是免不了的。它被父亲打得皮开肉绽。我在旁边，心疼得泪流不止。         有人说，万物有灵。这，我是信的。那只狗是多么的聪明，你永远不知道。在我家的旁边，有一个碾。我们农村的小孩子对这非常熟悉，小时候的我们经常去用它磨些粮食。大白，我的伙伴，它仿佛是见我力气小，它会用口衔着碾棍，和我一起压碾。这是我们村里的一道奇观。         在农村，我们会下地。有时父亲会安排我推着小车去田里。我会让大白衔着绳子，我推小车。它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如今想来，也感觉不可思议。但那时的我对此习以为常，仿佛一切天经地义。         父亲种了瓜田，阿白守护瓜园。我上学，几天才能见上一面。周末的时候，我会去瓜田玩。阿白长大了，我已经抱不动它了。我会骑在他的身上，它驮着我飞跑，我摔在地上，自己会哈哈大笑。它在一旁汪汪叫着，仿佛它也是快乐的。我曾经见它嚼田野里的青草，它会捕捉蟋蟀，逗着它玩。而母亲大多时间在整理着瓜园旁边的菜园，她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我本以为阿白可以和我们永远美好地相处。但后来，它丢了。远房的一个舅舅，在我家做客，阿白跟着他走，大家都没在意。以为它还会像以往那样自己回来。但是那天以后，再也没见它的面。母亲回了娘家，询问情况。那位亲戚是竭力否认的，也就没有了下文。最初的时候，我以泪洗面。母亲也是心疼，她把大门打开，期盼它能回家。但迎接我们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事情过去了几十年，它即使当初活着，现在也应离去了。每次想起小时候的生活，我总会想起大白来，内心也充满着对母亲的感激，感谢母亲用一身花衣裳给我的童年带来一个伙伴。        小时候与母亲相处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那时虽然生活艰苦，但是回忆起来却是很温馨。         在我上初一的时候，父母随乡亲们去闯关东，这一去就是20多年。这些年，我在家独自求学，然后工作，结婚生子。这些年，我们没有见过几次面。我师范毕业，分配到了四小，做了一名教师。报到的第一天，我便遇到了心爱的她，一见钟情。我是勇敢的，大胆的追求，于是有了自己的家。我们结婚是很简单的，没有婚礼，没拍婚纱照。我们去了趟东北，母亲很开心，那几天，也是母亲最幸福的时刻。看着儿媳，她是笑不拢口的。是呀，去哪找这么好的儿媳妇呢？善良，美丽，还喜欢画画。在吉林的家中，摆了两天的宴席。我与好多小时候相熟的邻居见了面，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们都是闯关东的人。他们在关外彼此帮助，别特温暖。         第二年，有了孩子。孩子出生的前一天，母亲从关外回来，照顾儿媳一个月的。那时我们租住在学校的两间平房。那是我们温暖的家，虽有些简陋，但因爱而温暖。在那一个月中，我是吃着母亲炒过的菜的。现在想来，依然有着妈妈的味道。菜很香，很香，尤其是母亲用西红柿炒甘蓝，我特别喜欢。你要知道，在母亲的一生中，母亲与我相处的时间没有几年。那一个月，给我留下了温馨的回忆。我可以回到家，便吃到母亲做的饭。          母亲性格是和善的，和谁都处得来。很快便和校园里的一些退休教师熟成一片。他们也不住口的夸赞，夸母亲好福气，找了个好儿媳。母亲是开心的，总是洋溢的笑脸！儿子满月后，母亲便返回了东北，毕竟那才是她的家。虽然父亲有些任性，脾气也不好，但她离不开他。         后来的十几年，我们忙着工作，忙着养家，忙着照顾孩子。我们距离遥远，几年才能见一次面的。每次见面的时候，我都会看到妈妈正在变老，曾经年轻的面庞已经爬满皱纹。曾经乌黑的头发，已是白发苍苍，她良巧的手，不再丰腴，已变得干瘦。每每看到这些，我的心中是满满的酸楚。母亲，我的好母亲，为了儿女，为了整个家，付出了好多好多。我发下心愿，母亲年迈了，等他们从关外回来，我要好好孝敬他们。可是，一场疾病突如其来。那是周六的时候，我的弟弟打电话给我，说母亲牙疼。我叮嘱他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周日，弟弟打电话给我说不容乐观。周一，我向学校请假，和妻儿订机票飞去东北。牙疼，竟然要了母亲的命，她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了一周。最终，母亲离我们而去。她是不舍的，那天她的眼角噙着泪水。一些夜晚，我会醒来，默默地流泪……          而今，母亲去世已经1765天。 母亲，她也曾经貌美如花…… 孩子在长大，她却老了…… 谨以此文，向天下伟大的母亲致敬！ 阅读思考：        ①《我的母亲》一文中，老师回忆了哪些事？从文里行间你体会到了什么？       ②拿起笔来，写写自己的亲人，表达自己的情意吧。下周一前完成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