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妈妈林嫦</p> <p class="ql-block">妈妈获得"光荣在党五十年"纪念章</p> <p>林家三姐妹同获抗战胜利六十周年纪念章。中间是二姐林凤,右一是四妹林衮嫦。</p> <p>妈妈(林嫦)出生在一个穷苦的乡村医生家中。1942年,妈妈三姐妹入读张氏宗祠小学。学校从外地请来了两位年轻的老师,一位是东莞来的严基(解放后才知道她是中共党员),另一位叫郑海燕。因为学生反对校长使用日本维持会提供的课本,校长责怪老师支持学生的行动,严基老师被解雇了。后来事情闹大了,学校上课不正常,妈妈就停了学。</p><p><br></p><p>正要去找工作时,她大哥欲将她嫁给乾务村的地方武装中队长梁寿丁做小老婆,母亲(外婆)也不断对她施加压力。她坚决不肯,为此与母亲(外婆)闹翻,再也不和她同住。在二姐(已是中共党员)和四妹(后来也参加了革命工作)的支持下,妈妈搬进了村里的“女仔屋”。</p><p><br></p><p>“女仔屋”共有六位未婚的女青年,地下党员郑迪伟有时在此出入,给大家讲国际形势,二次世界大战,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等,大家接受了许多进步思想。“女仔屋”的青年们经常传阅各种进步书籍,包括苏联书籍,经常到群众家中宣传抗日救国,妇女解放等道理,还做了棉背心送给游击队。此段期间外婆经常劝妈妈嫁人(因为家中有九个子女,生活困难),不答应时就骂,说:你要吃饭,家里没有饭给你吃。说什么“就是给家里刮一点钱回来也好”,又说她喝了二姐的“迷魂汤”。</p> <p class="ql-block">1943年春,地下党员林伟明在万兆馆(宗族祠堂)办起了1—4年级的小学,只有他一个人当老师,有几十个学生。林伟明不收妈妈和四姨的学费。当时是年头,青黄不接,我外婆带着小姨去新塘给人家舂米,二姨在三、四月离开家庭参加革命工作。六月,二姨通知妈妈、林长娣、林瑞萍三人去南山村,说有人来接。临走,妈妈留下一张条子,让四妹交给母亲。条子写道:“母亲,现在我要走了。我在家里,你又打我、骂我、厌贱我,不给我饭吃,我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人在南山村溪水边找到了接头的小鬼交通员周强,一起步行到了月坑,找到了陈中坚抗日游击队。从此参加革命工作,此时妈妈19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游击队开始是负责做一些碾米、缝补衣服、送信等工作。花尾村肖伯母家是游击队的粮站,是肖志刚同志的家。三个月后,即9月份,妈妈接到通知,到中山崖口村参加了中山县第一期妇女干部训练班。班主任叫“谭姐”(后来才知道她是罗范群的妻子,几年后牺牲),开班地点在佐埗头村的一间华侨屋,关起门来学习,参加的有十几个人。上课的老师都是由外面来的,有谭桂明、吴孑仁、黄珠、郑迪伟等。学习内容有:妇运史、哲学、社会发展史、革命人生观、国际形势、群众据点工作、学习方法、《反对党八股》等,学习了两个多月,学习期间进行学习竞赛和出墙报,经常有前方战斗的信息传达到学习班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周敏玲找妈妈谈话,谈过一番形势以后,周敏玲问她愿不愿意参加共产党。妈妈说:我出来就是参加共产党的,我现在不就是共产党了吗?周敏玲说参加革命队伍和参加共产党不是完全一样的,参党要有严格的手续。妈妈说:那让我去问问二姐。周敏玲说,参党的事自已决定,不能告诉任何人。学习班结束时,妈妈表示愿意参加共产党。周敏玲让她填写了一张详细的表,几天后在崖口村的一间民房内进行了宣誓。参加者有介绍人周敏玲,监督人郑迪伟,还有妈妈本人。郑迪伟念一句,她跟着念一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学习班结束后,妈妈被分配到五桂山部队政治工作宣传队(政工队)工作,该队由刘向东直接抓。当时日本人进行“十路围攻”,扫荡了村庄,烧房子、抢掠、侮辱妇女。宣传队到村里沿门访问,调查损失。宣传队还配合做了几件工作:建立民主乡政、减租减息、义勇大队成立、珠江纵队公开宣布共产党领导,还有妇女捐钱献机枪、组织群众挖断公路阻止日军通行等等。宣传队在各种庆典中做好接待工作,在成立联乡办事处(乡政权)过程中,召开各种座谈会、代表会,产生各级成员。</p> <p>前排左一是妈妈</p> <p>后排右二是妈妈</p> <p>前排中是妈妈,抱着的是我。后排右一是爸爸。</p> <p class="ql-block">后来,妈妈又被派到白企乡范屋村独立做群运据点工作。白天做群众工作,晚上做识字班教师,上级定期派容蔼云、郑迪伟来了解情况,布置任务。期间发生了日本人为追查游击队下落,而在长沙煲将石门乡群众挖坑活埋事件,她们为此也做了很多群众工作,动员群众参加抗日活动。半年以后,妈妈被调回县督导处(设在五桂山剑门牌村),做收发工作。将各种报刊分发各乡,如政报、前峰报等,还有保管资料工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期间有同乡告诉妈妈说,她的父亲在流行病期间,因为给群众治病被感染,发高烧没有钱请西医看病,十多天后死去。妈妈非常难过,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放声大哭。一方面是顾虑今后家里的生活会更难过,另一方面又后悔自已离家前没有去和父亲告别,对父母不住,走前留的那张纸条刺激了父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妈妈是在参加中山县第一期妇女干部训练班后,才懂得家庭的苦难是旧的社会制度和日本侵略造成的,不能单怪父母(以后她对母亲都很好,外婆活到了100岁)。</p> <p class="ql-block">后来,妈妈又被调到山外的锣鼓村工作,由谢月香直接领导。一次回五桂山汇报工作,刚上公路,远远看见两个日本兵在把守,心里有点害怕。怎么办?回头走会引起敌人的怀疑,只好硬着头皮过去。由于镇定,没有引起怀疑,顺利通过,事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45年底抗战胜利后,国民党转过来打共产党部队,五桂山部队有的转移东江,妈妈到东江参加集训。有一次,妈妈听了省的形势报告的传达,组织让她带着一包机密文件回五桂山,途经港澳,在贺婶家住了一晚,跟群众推着大板车,步行回到石门的一条小村里,将文件交给留守在那里的曾谷同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曾谷接到关于“武装北撤受挫、准备长期斗争”等密信后,决定非武装人员(尤其是女同志)转入地下,成立支部,自谋职业,到工厂当工人。这个支部李瑞英任书记,钟常和妈妈是支委。有人接头带他们等五人去烟厂,中途听说烟厂倒闭了,又临时转去新会荷塘糖厂当季节工。五个人中两个党员,三个群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里又遇见另一件惊险的事:在折回去带第二批四个妇女时,妈妈和向导胡民权扮成夫妻,在小榄过一夜,同睡一张床,一晚没睡好。第二天早上,刚到村口,碰见国民党在村里扫荡,枪声兵兵响。虽然妈妈已经化了妆,梳了假辫子,讲着客家话,胡民权还提着一把菜,装作走亲戚的样子,结果还是被截住在村口,走不得。幸好有平时做群众工作认识的缪连茂,他大声叫妈妈他们下田拔草。妈妈两人马上跳下水田里,混在群众中,装作拔草的样子,和有关人员小声交谈了情况,决定了要走的人,很快就上田离开。群众掩护他们躲过又一劫。</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糖厂的工作是三班倒,经常做到天亮才收工,住的是租来的群众屋。做了半年,到1946年4月,榨季结束,又要重新找工作了。妈妈向李瑞英请假回乡。李瑞英给了她一些钱做费用,还说妈妈的关系留在她那里,以后有人接头的暗号是什么等。妈妈回到家乡,收到二姐的来信,说她将要运货到远方,暗示她要北撤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有人找到妈妈,说曾谷让她去澳门。临走前,林伟明让她带一张纸去,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千万不能丢失,并告知她要走的路线和地点。</p> <p>后排左一是妈妈,左四是黄佩瑜</p> <p class="ql-block">妈妈按照指示到了澳门的一间书店,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和她接上头,并带到她到自已家住了一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妈妈被带去高楼街的一间古老的大屋,楼下空无一人,破旧荒凉,楼上住一户葡国人。在楼下见到了方仁牧,妈妈将纸条交给了他,与组织接上头。方仁牧告诉她,这次让她到澳门来,是为了掩护党的机关。有个澳门地下党的老党员,本地人,在澳门已经几代了,他准备结婚,他母亲准备将元茂米铺交给他,党很需要他,不能让他随便找人结婚。这次来让你和他见见面,看是否合适结婚,由你自已决定,主要任务是掩护党的机关工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妈妈和爸爸见了面,还边散步边谈心绕着澳门几乎走了一圈。妈妈觉得对方个子有点矮,不太理想。但想到如果回家去,会被母亲及大哥逼去嫁人,宁愿这次自已作主,留在这里,就基本同意了这门亲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久,在东望洋街办班,由爸爸安排会议有关的租屋和租用家具等工作,妈妈负责搞卫生,煮饭。参加办班的有马雷明,黄佳,爸爸,肖志刚等,还有一个姓叶的,历时约一个月。学习班结束后,搬去和隆街,由妈妈独自一个人守着。凡是有人来,妈妈就避开,到门外“看风”,让他们谈话。出入的有黄乐天,梁冠等,还有五桂山的人。就这样,爸爸妈妈结了婚,组成了家庭,开始了党的机关的掩护工作。爸爸在组织中负责经济工作,做生意筹款,供给党组织有关人员的生活等各种开支。开过单车铺,亏掉了;自已的米铺也捐出来,结业了;又开过酱油铺....妈妈曾经到东兴火柴厂做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47年1月,爸爸按组织意见在飞能便度街32号租了整栋二层楼,作党的机关活动使用,供同志们开会和住宿用。每月租金30元,由老爸负责筹款。那时经常有领导同志到来,如(珠江地委)地委书记黄佳夫妇等。又曾经有刘云、谢月香、陈明、黄静生、周绮文、廖安等同志在此办过学习班。卢克诚、肖志刚有时来吃饭住宿。党有文件让妈妈保管,说很重要,不许看的。妈妈把材料放到天台上隐蔽的地方保管。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47年,大女儿出生。1948年底,父母夫妻两人带着孩子到广州河南客村桂村小学教书。每人每月工资是两担谷,一担留给自已生活用,一担交党费。1949年5月,妈妈因准备生二女儿回澳门,在船上听到报贩说南京解放,国民党逃到台湾。在澳门,女儿摔伤头部住院一个星期,7月生下二女儿。妈妈写信给爸爸问怎么办,爸爸回信说,经请示组织,在当时紧张的局势下,无法养活两个女儿,小的就送人吧。但不能告诉家人,让妈妈去找地下党员周金陵帮助。结果在二女儿出生21天后,连名字都还没有起,就将她送到了位白鸽巢附近的教堂所设的育婴堂,还交了5元,并签字答应以后都不准去看她。对其他人则说,婴儿生病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妈妈在澳门听到大陆解放,但又接不到组织调动的消息,非常着急,就为大女儿找了个“契妈”,想将她交给别人照料,自已跟卢克诚(时任石歧镇长)上石歧。刚好爸爸回来了,他不同意再将这个送人,并说自已已经安排在番禺工作,可以将女儿一起带上番禺。(送走的女儿,至今找不回来,成为妈妈晚年的一个遗憾。)</p> <p>妈妈在送走出生仅21天的二女儿前留影。小姑娘哭得多么凄惨啊!</p> <p>父亲解放初期在番禺的照片。骑单车大概是当年青年人最时髦的行为。</p> <p class="ql-block">解放以后妈妈在番禺工作5年,先后在机关供销合作社、市桥镇委做组织工作,并到珠江地委(中山)第一期党校学习。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4年,爸爸调到粤中区行署商业处工作,妈妈随之调往佛山。先在粤中行署专卖局、专卖公司任办公室主任、副经理。1956年由供给制改薪级制,因为儿女多,初时经济上很困难。以后在地区渔业供销社任副主任(57年)、地区商业局(58年)、地区粮食局(60年)任人事科长,65年任地区外贸局人事科长、外贸企业党委副书记。虽然“文革”中受尽批斗,妈妈对党的信念毫无动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革”后,妈妈先后在教材编写组、地区卫生局工作,为落实党的干部政策、平反冤假错案做了大量艰苦工作,成绩突出。如在为原地区卫生学校副校长梁其霖落实政策时,妈妈根据土改的经验,找出当时的阶级政策逐条对照,详细审阅三大袋的档案材料。梁其霖的家庭成份,原先的材料定他为地主,并认为他保留国民党时期的医师证是变天本质,将他开除党籍并撤职。而认为他是地主的主要根据是他“保留地契”。而妈妈通过认真查证,了解到他的所谓“地契”原来是山坟的地契,认为不能因此构成地主成分,为他翻了案。从而梁其霖得到平反,恢复了党籍和职务待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4年,地市合并后,妈妈在地区卫生局人事科长职位上离休。定行政17级,享受副处级待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妈妈长期从事组织人事工作,有很强的组织纪律性和政策观念,以及群众观点。在生育最后的两个孩子的时候,由于单位离家太远,她是带着保姆和孩子在外面居住的。家里的几个孩子,全部由媬姆带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次在议论有的组织人事干部的不正之风时,她教育我说:当你因为工作关系帮助了别人的时候,要使别人感谢的是组织,而不是你个人。这是多么高的思想境界啊。又有一次,我因为一些私事找不到人帮助而抱怨“只有我帮人,没有人帮我”的时候,妈妈说:“一个人有能力帮助他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应该抱怨。”此话如同火光电闪,让我深深记在了脑海中。使我明白助人为乐体现的是人生价值,不应求回报。</p> <p>1989年在中山公园</p> <p>宝墨园,妈妈笑得多灿烂。</p> <p>2002年游北京</p> <p class="ql-block">2005年获颁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纪念章</p> <p>2015年获颁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纪念章</p> <p>2019年获颁建国七十周年纪念章</p> <p>2019参加老干所庆祝国庆七十周年和重阳节大会</p> <p class="ql-block">妈妈在革命队伍中只是一个普通战士。但她对革命事业的无限忠诚,宁愿牺牲个人的一切去追随革命,立党为公,勤恳工作,是永远值得我们学习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妈妈今年九十七岁了,参党也七十八年了。她有幸看到国家兴盛,人民生活大提高的今天。愿妈妈健康长寿!</p> <p class="ql-block">2020.4.12初稿</p><p class="ql-block">2020.5.13修改稿</p><p class="ql-block">2021.8.19补充修改</p><p class="ql-block">2024.5.12再修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