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何处

告罄春风。

眯着眼，阳光转个圈。无波无澜的，抚过燕尾的，蓝天。--黄诗扶《少年》 雨后的五月，碧空如洗，白云如织。最后一波倒春寒已经结束，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野花伴着绿草慢慢长高，蝴蝶随着蜜蜂低吟起舞。 春天要走了，姥姥家的槐花也应该开了。 我小的时候没去过幼儿园。还记得那天阳光明媚，院子里和我一起玩的小朋友们却不见了。听说，她们都去了一个叫做幼儿园的地方。我疑惑地问姥姥：“那里是不是有好玩的玩具啊，为什么她们都去了那里就我不去?”我的姥姥回答我说，那里有很多的小朋友，但是没有小燕子，也没有小蜗牛，你是喜欢小燕子，还是喜欢小朋友啊？我当下斩钉截铁的说：“当然是小燕子啦！”“那姥姥带你上山找小燕子，咱们就不去幼儿园了，好不好啊。”我高兴的不得了，随即便忘了其他的事，拉着姥姥的手向山上走去。就这样，我在上小学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姥姥度过的。 山上长着一片槐树林，因为当时并不是花季，槐树便也和其他的树无异。我和姥姥走在山路上，忽然，姥姥自言自语地嘟囔起了什么“红豆” “南国”。我好奇地问：“姥姥，您在说什么?”姥姥眉眼带笑，看着我说：“我呀，在吟诵王维的相思。来，姥姥教你!”于是，姥姥每次带我上山，我都会学到一首古诗，往往在山上走了一圈后，古诗也走进了我的小脑袋。 就这样，我们慢慢地，轻轻地走着。走过了六月骄阳，九月秋叶，一月白雪，五月花谢。 五月的一天，姥姥牵着我上山的时候意外地拎了一个布兜。我好奇的问姥姥她拎着布兜打算干什么。姥姥说，要带我去摘槐花。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再次和姥姥踏上了那条早已走过多遍的小路。只是，这次的小路旁，树上开满了米白色的花，缕缕花香随着微风飘过，我不由得愣在了那里。直到姥姥用温柔的嗓音告诉我这就是槐花，我才猛的清醒过来。只见姥姥走到树前，伸出手，熟稔地包住一枝花茎向下一拉，一把槐花就落在了姥姥手中。姥姥挑出一朵较为饱满的槐花喂给了我。我细细咀嚼着嘴里的花朵，柔软的花瓣跃动于我的舌尖之上，刚才那风里的清甜在此时成为了实质，甜到我头脑发昏，甜到我梦入仙境。 姥姥的槐花也摘得差不多了她右手牵着我的小手，左手拎着一兜槐花，带我回了家。姥姥告诉我今天中午吃槐花包子。我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姥姥和面、洗槐花、蒸槐花、做馅、包包子，煮粥......槐花包子上了蒸屉后，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问姥姥蒸好了没有。姥姥也不嫌烦，总是笑着回答我。在最后五分钟时，我扒着手指数数，甚至还嫌闹钟走得慢，让它快些走。 终于，包子出锅了。 白白胖胖的包子在盘子里摞成宝塔型，槐花和着肉馅一起被软糯的白面包裹起来，捏出工整漂亮的褶，令人食指大动。趁热掰开一个，香气顿时喷涌而出。小孩子心急，还未等放凉些就要大大的咬上一口，就算舌尖被烫得通红也无所谓。因为，那口槐花包子足可以慰藉身体和灵魂上所有的伤痛。我足足吃了两个包子，又喝了一大碗红枣粥，直撑到打嗝才停筷。 饭后，我盖着在阳光下晒过的薄毯，做了一个槐花味儿的梦。 自从那年我上了小学之后，就不经常去姥姥家了，只有在周末才能回去看看姥姥，槐花包子也在姥姥查出腰脱之后，连带着那个清甜的，槐花味儿的梦，慢慢消弭在了时光的尘埃之中。 转眼，又是一年五月，又要到了槐花飘香的日子。现在想起来，似乎依旧身处那个微凉的五月，我在厨房里嫌弃着闹钟走的好慢。 梦醒时分，槐花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