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 style="font-size: 20px;"> 在我的油灯藏品中,有几盏欧美舶来的“洋油灯”,这些漂洋过海的洋物件,不但丰富了我收藏的内容,也从一些侧面,展示了欧美近代工业革命的成果,使我们透过一斑,得窥现代工业文明之一豹。</b></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一</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十九世纪初到二十世纪中,在中国,最家喻户晓的洋品牌,恐怕没有能超过“美孚”的,美孚牌的洋油(煤油、火油)和油灯,不但照亮了国人的夜晚,也使普通国人开启了认识洋人制造的先河。</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从古至今,中国始终是全球最大的市场,没有之一。自从国门在晦阴晦暗的大清末年被打开后,中国就成了西方列强的肥肉。火油,在当时被国人叫做洋油,就是后来我们都熟悉的煤油。在煤油进入我国之前,千百年间,从城市到乡村,照明用的多是老油灯植物油,灯火如豆,烟多火小,若明若暗。火油和新型的火油灯一旦进入了国人的生活,就亮晃晃的一发而不可收。</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当时,虎视眈眈盯着中国市场这块肥肉的,有英国亚细亚公司、美国德士古公司和洛克菲勒集团旗下的美孚公司等,他们都想把产品打进上海市场,竞争十分激烈。然而,笑到最后的却只有美孚公司,原因是他们得到了一个叫叶澄衷的中国商人的帮助。</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叶是上海著名商人,主要经营各类五金,还是上海最大的火油代理商。他为美孚定了三条“锦囊妙计”:一是设计“美孚灯”。二是火油小包装,买油送灯。三是火油箱做畚箕。</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就是在种情形下,“美孚灯”应运而生。并由此开启了油灯的最后一次革命与辉煌。这种灯有全玻璃和金属灯壶玻璃罩两种,精致小巧、机关便利、造型漂亮,照明之外,堪称工艺品,一经推出,就倍受推崇,甚至成为小资人家厅堂的时髦摆设。</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收藏了一盏半美孚灯。一盏是连壶带罩子完整一套,半只是只有灯壶没炮子。两只都是铁制的灯壶,呈扁半圆形,比例匀称,即轻便又稳当。壶嘴处是一只精致的灯头,这个油灯的讲究机关就全在这个小物件上了——铜质灯头,灯芯处设置了由旋柄和齿轮组成的机械装置,中间卡着扁平的棉质灯芯,通过旋转旋柄带动齿轮,齿轮带动灯芯,可以上下调节,从而控制灯的亮度;灯头的面上布满漏孔,如果有残油,可以从这些孔中漏下去;灯头的最上边是活的,侧面装了一个合页,可以随时掀开,便于换灯芯,清理油渍。写到这儿你可能有点迷糊,但肯定也体会到这个灯头的机巧。灯头上有一圈薄薄的卡片,既薄且亮的玻璃罩子就卡在这上面,排烟防风,同时促进灯芯的燃烧,增加亮度。</b></p><p><b style="font-size: 20px;"> 特别要说的一点是,在这个小小的灯壶上,居然有四五处各种商标,有中文,有英文,可见美国人的商标意识!</b></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二</b></p><p><b style="font-size: 20px;"> 资料显示,西方油灯的发明和使用,比我国不会晚。我见过阿拉伯和美洲土著人的一些公元前后的老油灯图片,基本上都是“壶形灯”的造型,比如大家最熟悉的“阿拉丁神灯”。</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在我所见过的资料中,没有发现它们有我们青铜时代那种美伦美奂的青铜油灯的时代。在工业革命之后,由于工业设计和工艺制造等的发展与进步,西方的油灯较早进入了一个工业产品的文明时代,而我们则基本还停留在“老牛破车疙瘩套”的时代,慈母们还在昏黄的老豆油灯下一针一线连缀着亲情。</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收藏有一只十九世纪美国本土制造的铁制油灯,说是铁制,实际应该是一种合金金属,一百四十年了,基本不锈,灯体结实壮硕,浑身上下透露着美国精神。</b></p><p><b style="font-size: 20px;"> 这是一只美国油灯,灯身硕大,圆形,一个大大的灯壶,宽宽的肩,肩上是一个小小的圆形承盘,与粗壮的灯头联系在一起,灯头处有阔大的开口,可见灯芯也不会小,同样也设置了可以升降灯芯的机关。黝黑的灯头与肩上厚厚的包浆,写满岁月的痕迹,温婉含蓄,雍容大气。肩下与灯壶连接处,还留着明显的焊接痕迹,虽然历经百年沧桑,依然透着冷冷的金属光泽,可见,这材料煅制的精良!看着它,真像一位端庄严谨的美国大兵!</b></p><p><b style="font-size: 20px;"> 灯壶的底部有两行英文的铭文,内容是“美国纽约沃特顿 专利号1880—30”,就像美孚灯的商标意识一样,彰显着美国人的专利意识,在我国,这些都是百十年后的事了。</b></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三</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公元1900年,农历庚子年,对大清帝国来说,注定是最黑暗的一年。就在这一年,先是义和团闹的云山雾罩,然后是美英德法俄意日奥八国联军占领北京,慈禧和光绪仓惶“西狩”,大清王朝差点国将不国。</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就在八国联军从天津向北京进犯的途中,一个法国士兵在一场战斗中,把一盏铜油灯丟在了战场。</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战斗结束,硝烟散尽,兵马无踪,胆儿大的中国人摸到战场上“捡洋落”,这个铜油灯被一个老头捡回,一开始挺高兴的,以为是什么宝贝,可是拿回家后发现——这东西壶不像壶,罐不像罐的,不知何物,当块废铜卖了又不忍心,于是就扔到一边子没人管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一百多年以后,机缘巧合,我从高阳县古玩商人张先生处购得,圆满了一份机缘,与它同时购得的还有那盏鼎形大烟灯。</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这是一盏法国全铜军用油灯,用极好的铜质制造,刚得到它时,我曾经在局部清洗出它的本来面目,金灿灿的黄色,极为动人,可见铜质精良,像黄金一样的光泽。乍看上去,这盏灯方方正正,扁扁平平,普普通通的,就像一个小铜盒,中间凸起,像少女坚挺的乳,乳头处便是铜灯的灯头,简简单单的,同样置有负责灯芯升降的旋钮,而那个灯芯,是借用的一截军用背带。四方表面的一层是可以掀开的,方便清理灯头周围燃剩的残油污渍,同时也避免了污渍留在表面,在行军时弄脏了衣服。四方的一角,有一个一字旋钮,拧开就是注油孔。另一角,是铭文。在四方体的相对两侧,有两个活环,用来系带,可以背在身上。</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以为仅此而已,一件挺精致的铜油灯。可是,我在清洗它的时候偶然发现——这盏灯里是双层的,四方体的中间还有一个圆形的套层与上面的乳状体相连,不管灯壶里装有多少油,只要你把它平放着时,中间的圆形套层里,永远保持的是半壶,可你一旦把它侧面竖起来时,中间套层里就干干净净,一滴油也没有,这样,即保证了平放时油灯的点燃,又保证了斜背起油灯时不会从灯头处漏油。</b></p><p><b style="font-size: 20px;"> 这也是我最终判定它是一盏军用油灯的直接理由。它真的是一盏专门设计的军用油灯,充分利用了虹吸的原理,形成了这样一个非常实用的机巧,从而使它在精致的外表下,又平添了一份科学的神秘,用屈原的话说“既有此外美兮,又重以修能”,叫我如何不爱它!</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油灯上的铭文明确地标明“法国巴黎卢舍尔大街” 。看看,在商标、专利之外,这家,直接告诉你姓甚名谁,家在何方!</b></p> <p><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王军云,牧斋主人。喜文乐画好收藏,宅于一室,牧山牧水牧身心。所好皆出本心,每有所获,欣欣然,淘淘然。献于诸君,倘博一笑,幸甚;若得共鸣,幸莫大焉,或曰阿弥陀佛,同道同道!</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