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乱情迷（44）

梁嘉来 匈牙利

新冠时期的布达佩斯记事

（2020.05.11）

夜里就没睡好，大清早醒来迷迷糊糊找不着感觉。出门遛狗下了楼才想起忘带口罩，再爬一回三层楼回家取了口罩又发现忘带钱包了，想着顺便买面包的。实在懒得再爬楼，只好打消了念头。天气还不错，虽然没有昨天的晴空万里，但蓝天衬着白云，再伴着拂面的清风，不折不扣的春晨意境。但就算是这友善的清新春意似乎也没能激活我的心情，不在状态的被狗遛了一圈，看周遭的一切都觉得叨烦，就连听着犬吠都刺耳。

回家喝了杯咖啡感觉清醒了点，但还是感觉有股烦躁在心底骚扰。女儿起床洗漱完准备上网课，本想给她煎鸡蛋，末了还是让她自己动手泡牛奶麦片。女儿似乎也看出我情绪不对，问要不也给我泡一碗，我不置可否的抬了下头，又端上一杯咖啡自顾到阳台抽烟。漫不经心的发了会呆，拿起手机看本地新闻，匈牙利的确诊人数持续下降，疫情形势日渐好转。欧洲其它国家的疫情也基本向好，大部分都开始放宽管制。希腊已做好7月1日开放酒店景点迎接夏季度假高峰的准备了。同样的旅游热门克罗地亚据说这周也将开放欧盟公民无障碍入境，对于旅游大国而言，疫情对国家经济的冲击是灾难性的。随着夏季旅游旺季的到来，开放边境是产业重启的首要关键，虽然有风险，但也只能放手一博了，生存毕竟不能没有 money 。

　　等我在阳台上浑浑噩噩的耗了半天回屋，女儿给我泡好的麦片已成了面糊糊，端碗吃了一口味道怪怪的，懒得再动手，也没食欲，将就着把一碗麦糊糊给吃了。早饭后把自己关进书房想看书，却怎么也读不进去，于是翻出以前的旧文想润饰修改一下，一样无果而终。刷微信朋友圈，除了难得的几位微友发些美图和鸡汤时文，绝大多数还是网购图文，实在没有耐心继续往下翻。坐卧不宁的在书房里溜览了几个国内的网站消息，一样的了无新意。老胡的核导蛋还在网络空间飞着，正方反方看热闹不嫌事大，该意淫的意淫。大国之间继续掐架，美国佬的锅还没甩完，这不又跟老毛子杠上了，老特刚跟普金赞完易北河会师精神，转头就把俄罗斯人从二战英雄打成了反角，被黑了一脚的北极熊气得七窍冒烟。这国际政治有时候觉得真像小孩子过家家，敌敌友友就像川剧变脸。

　　看了一会政治八卦，本想上床睡个回笼觉。躺了一阵刚迷迷糊糊要睡着，楼下酒店办公室新装空调，电钻钻墙的震天声音刺得耳鼓生痛，只得又重新起床。索性出门去附近高尔文商场找电讯公司核对一张账单。布达佩斯还没有解禁，平日煕煕攘攘的商场顾客寥寥，大部分的商店还关张歇业，酒吧咖啡厅虽然开着门，但只提供外卖。偶遇几家商店开着门，顾客也不多，虽然政府要求上午9点到12点只能允许65岁以上人员进店，但似乎大家都没把这一规定当回事，除了食品店，里头基本还是中青年顾客居多。

德国电信看来还算守规矩，规定一个柜台一次接待一位顾客，办完一个人才可以补进去一个。好在排队的人不多，等了几分钟就把事给办了。

　　回家简单吃了个三明治权当午餐，仍旧是郁郁寡欢。不想说话，不想做事，胸腔感觉无数虫子在抓挠，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抑郁症，或者是宅家综合症。自匈牙利开始进入紧急状态至今近两个月，实际上从二月初就已开始宅家。突然被失业，两个多月几乎没有真正与外人沟通，生活秩序被彻底打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乐观的人，半辈子走来还算是能承压的，多难的日子也过来了，难不成就这么被这场疫乱给击倒了？强与弱莫不只是一根稻草的距离？想起女儿曾经有一次问我：“爸爸我怎么从没看你哭过？”记得当时愣了一阵才跟他解释什么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曾经沧海，笑过也哭过，只不过总是把笑脸示人，把泪水吞进肚里罢了。套一句时髦的网络语，该就是后浪不懂前浪的悲欢了。

　　茫然无措的理了半天，这人生命题仍似无解，把自己放倒在床上看了半天天花板，不知不觉竟然沉沉的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女儿看我醒了大声叫我，原来她在做作业，有几道国家地理题搞不定，要我帮忙。我拿过她的课本看了一遍，辅导她把题给答了。因为家里青菜吃空了，周一集市关得早，想去LIDL超市买点，于是拉着女儿一块出门，计划买好青菜一起到附近的保罗二世公园散散步。

　　傍晚的街头，虽然才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但因为阴云慢慢的厚了，夕阳的余晖被挤出了三界外，天已经渐渐开始变暗了。公园大树遮掩，青草依依，遛狗的，跑步的，闲聊的四处可见。估计宅了一天的人们都选择这时候出门放风，或是上了一天班的人也可以和家人一起出门放松一下心情。公园里的儿童游乐园还关闭着，栅栏外的灌木丛中有俩流浪汉在酣睡。边上的空地上，十几个狗友好是在聚会，狗主人三三俩俩凑在一起高声谈笑，大大小小的一群狗在追逐戏闹。草地边上的长椅偶有几对情侣相拥秀着恩爱，一付旁若无人的忘我。疫情虽然还没过去，但城市似已复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